就在这时, 沈霁微微顿了一下, 紧接着退开来。
齐越心?中一跳, 下意?识去看他。
沈霁靠在床头看着他, 桃花眼里满是诧异，脸颊的薄红晕染开来，变成更深的艳丽, 耳垂红得仿佛滴血。
他似乎从刚刚短暂的荒唐中清醒了过?来, 这个想法让齐越心?中的甜蜜瞬间转化为惊慌。
沈霁似乎不好?意?思再看他, 视线往下移了移，恰好?落到齐越颈间。
想起刚刚自己?做的那一切，更觉羞愧，这次视线直接落到了地毯上, 说：“越越，我?……”
“没事！”
齐越似乎怕他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嘴唇都在轻轻颤抖，“我?不介意?！”
说完, 他又有些懊恼，很快否认自己?，“不是，不、不是不介意?！当然也不是介意?！”
极度慌乱之下，他脱口而出：“我?、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
看着沈霁微愣的表情，齐越在心?中重重打了自己?一拳，我?这是在说些什么啊！
他知?道自己?现在太慌张了，应该冷静下来，但?他整个人都乱成一团，在沈霁那样的注视下，根本没办法平静。
沈霁今天喝了酒，有些失态在情理之中，但?他始终都是清醒的，明知?沈霁状态不太对，还忍不住往上凑，这件事又一次让他唾弃自己?。
齐越很想跑，却又不敢跑，他怕不说清楚就跑，沈霁会以为他厌恶这一切，会自责难堪，会主动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甚至会想各种办法来补偿他这个“被欺辱的弟弟”。
他就像一个突然中了超级大奖的穷人，慌乱地想要让人承认这一切是真实的，生怕弄错了什么，被人当小?偷抓紧牢里，不仅会失去他的大奖，还会赔上他仅剩的自由。
“霁哥，我?现在可能脑子比较乱，等我?冷静一下好?不好?？”
说完，他还是怕沈霁误会，拼了命地想要解释，“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不开心?，心?里一点儿也不介意?，但?是我?现在太紧张了，你等我?几天时间准备一下，好?不好?？”
沈霁一直看着他，将他所有的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都看着眼里，其实他有些不太明白，明明做错了事情的人是自己?，齐越为什么那么慌张。
但?他下意?识就想向?着齐越，在他近乎祈求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征得他的同意?之后?，齐越近乎落荒而逃，离开了他的房间。
沈霁被酒精熏晕的脑袋运转迟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本来很紧张。结果“受害者”比他更紧张，他反倒平静下来。他甚至感觉有些困了，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事了，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
站在客房门口，齐越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小?口小?口喘气，靠着墙站了会儿。
许久，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凸起。
霁哥亲他了！
霁哥主动亲他了！
只要一想到刚刚那一幕，齐越就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在这儿干嘛呢？”
齐越被突然出现的声音下了一跳，侧头看了看，齐悠正好?顺着楼梯走了上来，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很悠闲的样子。
“没干嘛。”
齐悠置若罔闻，走过?来看了眼一边客房，“怎么？准备趁人喝醉了爬床？”
“胡说什么呢！”
齐悠夸张地睁大了眼睛，说：“哎呦呦，气急败坏了！这暴脾气，我?可惹不起啊。”
说完，他就抬步准备上楼了。
齐越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会儿，跟着他摸进了房间。
齐越小?时候很皮，是个典型的熊孩子，三天两头的挨揍，大哥又跟爸爸一样，总是爱管教?着他，受了委屈只能跑来他房间哭。这么多年过?去，齐越也算是齐悠房间的常客了。
齐悠坐在房间小?圆桌上喝了两口咖啡，动作不紧不慢，不看他也不问什么。
相比之下，齐越就不安分?多了，坐立不安。两个人沉默了许久，齐越忽然看着自家二哥，问道：“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齐悠怎么也没想到他犹豫半天，开口会是这么一句。
齐越并不回答，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还没对象吧？”
齐悠斜了他一眼，“放心?，结婚时会给你发请柬的，礼物?准备好?。”
“哦——”那看来是有女朋友。
齐越又问：“你当时怎么跟二嫂告白的？”
“你准备跟你家霁哥告白了？”齐悠忽然来了兴致，“他知?道你喜欢他吗？今天吃饭那会儿大家可都看着呢，也就看出来你单方面献殷勤了。”
你们?知?道什么？霁哥可是主动亲我?了！
齐越心?里嘚瑟，表面上却半点没表现出来，“你就告诉我?你怎么告白的就行了。”
“我?还需要告白？我?跟你二嫂那是情投意?合，一见钟情。”
这还是齐悠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些，齐越很好?奇，但?不管他怎么问，齐悠都不肯再多说一句。
齐越现在也没心?思在二哥的感情上纠缠，眼见问不出来就回房间了。半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齐越满脑子都是沈霁倾身吻他喉结的样子。
这太突然了。
比他预想的节奏快乐太多，他知?道沈霁对他多少有些好?感，但?他不知?道沈霁在理智上是否已经准备好?了，抑或只是一时的冲动。
而且沈霁向?来成熟稳重，必然不会像他一样装喝断片不记得。明天无论怎么样，沈霁一定会盖棺定论，他做好?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他要是不先发制人，到时候就没有余地了。
一想到这一点，齐越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本就半分?睡意?也无，这下更是躺都躺不住了，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飞奔去了影音室。
门缝里有灯光漏出来，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尹慕彤的声音，“进来吧。”
他打开门，巨大的荧幕上正在放韩剧，一个女孩儿在大雨中哭跑着，很着急的样子。
看见是他，尹慕彤按了暂停，“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齐越在一边懒人沙发坐下，说：“妈，你给我?讲讲霁哥的事情吧。”
尹慕彤视线落在天花板一角，露出了追忆的眼神?，说道：“你汪阿姨身体不好?，虽然不常生病，但?总是比其他人柔弱一些。她?嫁给你齐叔叔之前，就专门告诉你沈叔叔，她?可能生不了孩子。”
齐越沉默着，他没想到他妈会从那么早开始讲。
“这也是为什么，汪阿姨比我?早一年结婚，阿霁却比你大哥小?一岁。”
“怀上阿霁的时候，你沈叔叔跟汪阿姨都很高兴，觉得沈霁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宝贝。你汪阿姨自己?身体不好?，怀着阿霁的时候，总担心?自己?这副身体会连累了他。”
“阿霁出生在冬天，晚上十点开始发作，疼了整整一个晚上才生下来，好?在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身体很好?。”
说到这里，尹慕彤忽然叹了口气，“但?你汪阿姨还是担心?，心?里总惦记着，阿霁出生时在深夜，天气也不好?，雨夹雪，下了一整晚。”
“你应该也记得，你沈叔叔家里好?多书，都是汪阿姨爱看的，其中诗集占了一半，她?生性浪漫，对这事间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解读，担心?阿霁之后?这一生黑夜漫长、风雨常伴，所以给孩子取名为霁，雨雪初晴。”
这些齐越是知?道的，小?时候他让妈妈教?他写沈霁的名字，就曾问过?这个名字的含义，只不过?那时尹慕彤只用一句话就概括了，远不如现在详细。
那时候他三岁还是四岁？但?那句话却是一直记到了现在，所以才会给铁蛋取名齐旦。
旦，太阳升起的样子。
他要陪他度过?漫长的黑夜，一起迎接太阳升起。
尹慕彤说完，就拿起遥控开了电视，“出去吧，别打扰你妈追剧。”
屏幕里的女生摔了一跤，很狼狈。齐越看了一眼，就出了影音室。
窗外暮色沉沉，他忽然平静下来。
沈霁比他大六岁，他仗着这六岁的年龄差和幼时的情意?住进了沈霁家里，看似占了便宜，却也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不甘。
在沈霁最艰难的那几年，他才刚刚十岁，连给他一份陪伴都做不到，好?不容易从家里偷偷跑过?去，反而给沈霁添了麻烦。
后?来那几年，沈霁一直是他的所部目标，为他努力学习，为他考华大，为他学投资攒钱，好?不容易长大，沈霁身边却有了别人。
那人是公认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是梁氏的话事人，担任重要职位，而他却依旧只是个孩子，沈霁刻意?疏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贬低他，轻视他。
最开始他还在背地里给梁旭文找过?麻烦，结果那些事儿却是成了沈霁的麻烦，他就没有再动过?手，只能默默关心?着沈霁的情况。在得知?郑柳和回国的当天晚上，他就连夜赶了过?去。
他本来只是想陪着沈霁，也做好?了需要漫长时间去打动他的准备，甚至愿意?一辈子做他眼里的弟弟，只要能陪着他就好?。
后?来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恩赐，他看见了沈霁眼里偶尔的心?动，享受着沈霁刻意?纵容和关心?的特殊待遇，沈霁分?明对他有了亲情之外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