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陆祈生承担起了照顾母亲饮食起居的责任。母亲很心急,一直催促他召集同宗的长辈,为父亲陆全国准备丧葬事宜。陆祈生嘴上答应,但在行动上一直往后拖。因为他隐隐有预感,父亲一定会回来的。
他的房间住了一位叫齐延的记者,他只好睡在父亲以前睡的床上。今天恰好阳光明媚,陆祈生把家里的被子都抱到外面去晒一晒,去一去潮湿的霉气。正当忙完的时候,陆祈生忽然想到齐记者每天早出晚归搜集报道,一定没空晒被子,索性也把齐延的床单和被子一并抱出来晒晒太阳。
掀开枕头的时候,他吓了一跳,齐记者的枕头之下,居然压了一把刀!这把刀像是水果刀,但又不太像水果刀。陆祈生匆匆见过齐记者几面,是那种正儿八经的有编制的记者,网上具有一定的声望和名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为什么他睡觉要在枕头下压一把刀呢?是在防着什么人吗?陆祈生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或许他只是不小心放在了枕头下。陆祈生把刀放在木制床头柜上,抱着被子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齐延回来,发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脸上表情非常不高兴。
听到陆祈生的解释后,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过了一会儿,齐延又指了指自己的床,解释道:“最近容易做噩梦,问了几个同事,说是撞邪了,要在枕头下放把刀压一压。”
市电视台的记者也相信迷信,陆祈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禁调侃道,“齐记者一身正气,邪不压正才是。”
“求个心理安慰罢了。”齐记者扶了扶鼻梁上方的眼镜,问了句,“你在上大学吗?”
“已经毕业了。”陆祈生答。
“长得很年轻帅气,说你是高中生我都信。”齐延上下大量了一番陆祈生,“你跟你爸长得不像,倒是很像你妈妈。都是瓜子脸。”
“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都差不多。”
“在哪里工作呢?”
“在S市,您工作的电视台也在哪里吧。”
“嗯,对。”齐记者打了个哈欠,“最近出差太累了,我先睡了。”
二人道了别,各自回到各自房间去了。陆祈生刚躺下,就听到隔壁房间落锁的声音。也许齐记者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陆祈生看到齐记者留的字条:“齐某因紧急公事在身,须提前离开澄海,不告而别还请多包涵。感谢贵舍多日以来的招待,租房费已打在卡里。”
字条被银行卡压住一个小角,书写字迹也很潦草,房间里还落下几件未叠好的衣物,显然走得很匆忙。
陆祈生心想,当记者的人还真是忙啊。
在陆祈生回家的第三天,给母亲做完早餐后,陆祈生百无聊赖地翻出手机看新闻,看到一个惊天好消息。自己的父亲陆全国正在被一个记者采访!
“先生,您还,请问贵姓?”
“我姓陆。”
“陆先生,您是这次海难的唯一幸存人,可以谈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吗?”
“当时我们有五艘捕鱼船出海,船行到远海的第八天,就看到了‘不详之云’......”
“‘不详之云’?可以解释一下吗?”
“不详之云”下面就是海上暴风眼,暴风眼可以把人卷到天上去,把活人变成死人。”
“陆先生所说的‘不详之云’应该就是海上风暴的民间说法吧,”记者不希望在自己上散布封建迷信,巧妙地打断了陆全国的话,“陆先生,请问您是怎么从这次海难中逃出来的?”
“我是渔民嘛,祖辈世世代代在海上讨生活,对大海有自己的了解,”陆全国本来一开始还有点腼腆,但一谈到大海就面露骄傲,“我一发现海上风暴,就立刻通知大家准备救生艇救生圈,当时场面混乱嘛,情况非常危险,大家都各逃各的,我仗着自己水性好,一直往暴风眼反方向游,我在海里游啊游,亏我游得快,等我回头看的时候,后边的船已经被卷到天上哩,好险呐,再慢一秒钟,我恐怕也回不来了......”
“所以这么多天您一直在大海里漫无目的的漂流吗?”
“我辨认方向全靠自己的直觉,我一直想靠岸再吃点东西,没办法呀,在海上只能抓一点生鱼充饥。”
“死里逃生后,您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呢?”
“我最想回家,看看老婆孩子。”说完话,陆全国露出朴实腼腆的微笑。
陆祈生迫不及待地把父亲生还的事情告诉母亲,母亲“哦”了一声,蒙着头在被窝里呜咽抽泣起来,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
现在是下午两点,去汽车站搭汽车到镇上买几斤肉还能赶回来。陆祈生知道父亲在海上的漂流的生活并不好过,让父亲回家吃上一顿肉也算尽一尽自己的孝心了。
等陆祈生买完肉回家,正好碰到陆全国在当地记者院线专车的护送下安全到家。父子俩相拥良久,泣不成声。
就在海难的唯一幸存者陆全国回家后,媒体又爆出一则新闻,说是海上救援队在进行海上救援的时候,除了打捞出遇难人员的尸体,还从海底打捞出大量多年前失踪人口的骸骨,引起有关部门极度重视,正派出刑侦队前往调查。而这些报道的发出者署名全是“齐延”。
一时间关于澄海渔村的新闻久居热搜榜首不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全国各大媒体电台轮番报道此次海难事件,全国的观众都在电视上看到了漂亮的原始的未被游客污染的世外桃源,由此也促进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
海难一事过去之后,陆全国很少出海打鱼,而是在景区内摆了个小摊,向游客兜售奇形怪状的海螺贝类,一天下来也能挣个糊口钱。
陆祈生回到公司后,发现公司新来了一位同事,恰好是胡四海的女朋友江美英。
见到陆祈生,江美英很热情地向他打招呼,陆祈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他现在不想和任何女人产生任何瓜葛,尤其是与胡四海纠缠不清的女人。
江美英最多二十五六,也算年轻貌美,而胡四海大他一轮,长得五大三粗,怎么看怎么不搭。陆祈生真是搞不懂为什么有女人眼光这么差,看得上胡四海这样的垃圾人。
明明陆祈生一直很疏远江美英,除了必要的工作上的交接,几乎不与她交流。倒是这个江美英,像个牛皮糖一样,一天到晚找他聊天。胡四海在的时候才会收敛点。
在陆祈生看来,江美英和常去酒吧里的那些有钱富婆没什么两样,居然第一天上班就偷偷问他很私密的问题,比如他的size,以及哪个生活频率,诸如此类的下流问题层出不穷。有一次还在厕所堵他,告诉他胡四海不能满足她,甚至还企图锁门欺身而上?还好他溜得快。而江美英也很享受陆祈生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
总之,江美英让陆祈生三观尽毁。能远离就尽量远离。
就在今天早上,江美英穿了一件超低上衣配黑丝超短裙,一进门就惹得办公室的男同志们尖叫不已。当然这样的噪音很快就传到胡四海耳朵里。
“看什么看?老子女朋友你们也配看的?”又转头看江美英,堆着满脸横肉笑得合不拢嘴,细声细气地说“宝贝,这么早就来上班了,不是说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吗?今天老罗谈生意去了,公司归我管......”
胡四海一见到江美英,就像十多年没吃猪食的老母猪,恨不得把江美英生吞活剥。江美英的包还来不及放下,就被胡四海拉到了卫生间,锁上门半天才出来。
江美英出来的时候头发全散下来了,公司里的人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好歹胡四海作为公司的第二领导,平时喜欢为自己捞油水就算了,还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司里这样行事,难免让公司员工不齿。
不光是陆祈生,公司里的很多人都对胡四海不满。罗老板把公司交给胡四海,迟早要玩完。
不过没有人比陆祈生更讨厌胡四海,说来也奇怪,胡四海也真是,自从陆祈生来公司,他就每天变着法儿找陆祈生麻烦。陆祈生一开始还觉得他是无意的,到后来,陆祈生觉得他就是因为上会和自己打架的事情报复自己。
陆祈生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上列宾美院,为了自己将来不在胡四海这样的人手上工作。所以不管加班再晚,他都要抽出时间来复习备考。
蓝起月已经离开自己两个月,陆祈生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而蓝起月在一个刮风下雨的深夜淋着满身雨水,推开门,倒在了他的床上。
第20章
蓝起月这次回来,身体开始变得虚弱。大部分的时候都要躺在床上,很少说话,但看到陆祈生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笑一下。
陆祈生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抓住他的手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请相信我,我一直爱着你。”
陆祈生有点吃惊,他一直以为他和蓝起月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这是蓝起月第一次对他说出类似承诺的话。有些突然,也有些突兀,他好像还没有做好被爱的准备。
在陆祈生的记忆里,被别人爱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