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闻兼明点了点头,他垂下眼睑,对苏睿有点愧疚,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睿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举起手机给闻兼明看:“我就说会延时嘛,咯,延时一个半小时。”
“那你开慢点,雨天,注意安全。”
苏睿什么都不问,反而让闻兼明有点不知所措。他咳嗽了一声:“……我和刚刚那个男孩,咳,我们不是,情侣关系。”
“我知道。”
闻兼明点头:“我担心你误会。”
这句话有些取悦了苏睿:“没那么容易误会。”
“那就好。”
苏睿笑起来:“因为我跟他碰上了,你一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
“方便问下,你们什么关系吗?”
“我们在一个学校,我是老师,他是学生。”
“不是你的学生?”
“不是。”
“学生迷恋老师嘛,正常。被这种小孩纠缠上也挺烦的,我也遇到过,公司的实习生,后来费了番工夫,把他调到分公司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闻兼明还想多说一点,大概知道苏睿对他的认真,他不想对一个真诚的人有任何欺骗:“但也不仅如此……”
苏睿侧目扫了他一眼:“睡过?”
“没有……没到这种程度。”
“有过亲密接触?”
“算是。”
苏睿没说话,闻兼明有些不好意思:“有的时候很难控制……”
“哈哈哈哈哈……”
“之前一直没有稳定伴侣,有时也会……”
“嘘…打住。”苏睿掉了个头,稳稳上了机场高速,“虽然我很感谢你的坦白,但我并不想知道这些细节。”
“哦。”
“谁都有过去,但并不一定都需要跟对方坦白吧,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你说呢?”
“是的。”
“什么都别想了,接下来半个月好好放松吧。”
转眼,他们的车子已经到了机场,雨已经小了。
飞机最终在延时了足足两个半小时后才起飞,行程也是两个半小时,等他们到达长水机场时,已经是黄昏。
高原的天空都显得很低,带着金边的云朵漂浮在头顶上方,像伸手就能抓到的棉花糖。闻兼明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换了一个城市,好像彻底换了一种心情。逃脱了般,把北京、那楠还有陆以,都抛在了身后。
“酒店的车来了,走吧。”苏睿从闻兼明手里接过一只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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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别人吗?”
“现在没有。”
男人跟在陆以身后发出嗤笑:“有人还出来约,不怕被当场抓奸?”
“不会的。”
那楠去找闻兼明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最近那楠因为闻兼明不再来这边,显得很焦躁。他的焦躁传染给了陆以,让陆以也觉得焦躁。并且那楠最近都不太爱搭理陆以,也不和他上床,陆以有点憋屈,但也不能勉强他,又只好去酒吧钓凯子。
“是也无所谓,我保准一拳揍得他爬不起来。”男人捏了捏手指,把骨节捏得咔嚓作响。
陆以懒得搭理。他不过是看上了这个男人紧身黑T恤下的身材和胸肌,至于他本人多傻X,陆以并不关心,对方又不拿脑子来搞他。
他掏出钥匙开门,前脚一踏进去,就被迫不及待的肌肉男摁在了门上,接着就是一阵啧啧的亲吻声。
陆以已经喝得有点麻了,手脚没什么力气,费了老大劲才推开这个男人,大喘着气:“先,先去洗澡。”
“不洗行不行?”男人埋在他颈侧,用力抓他的屁股。
“不行。”
可能这种型男的体味儿都比较重,有的人会很喜欢这种味道,但陆以不喜欢。又加上是夏天,一闭上眼睛,他就有种跟猩猩在亲热的错觉。
男人以为他是欲拒还迎,更强势了一些,陆以干脆腾出一只手,“啪”把客厅的大灯摁开了,脸上已经有了点不高兴:“拜托……要不我先去吧。”
但他并没有去,两步走过玄关,他就看到沙发上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腿间的那楠。
他浑身湿透了,屁股下面的沙发也湿了一圈,像条落水狗,不,比落水狗看起来还可怜。而且雨已经停了一阵了,不知道他在这儿坐了多久。
陆以心里一揪,快步走过去,扒开那楠的脸,没有哭,也没什么表情,嘴唇有些发白,像被雨水浸泡过度后的一脸寡淡。
“这是怎么了?”
那楠躲开陆以的手,又把脸埋下去,在自己的臂弯里躲避现实。过了一阵,他哑着嗓子:“老师不会回来了。”
“……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说到这儿,那楠哽了一下,“他们一起出去旅游……”
陆以摸了摸那楠湿漉漉的头发,心里有些难过,不是因为闻兼明,而是那楠现在这幅样子。
“那也没办法啊,这种事又不能勉强,别伤心了。”
“这是失恋了?”男人陌生的声音加进来,“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到处都是,只有小年轻才失恋,呵呵。”
那楠抬起头,不怎么友善地盯着这个陌生男人:“你他妈谁啊?”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男人抱着胳膊,大概也觉得自己不该插嘴:“……好心劝劝你而已。”
“咳…那个……我以为你会在闻兼明家很晚才回来……”陆以有点尴尬,为什么他总能碰上这种如出一辙的糟糕场景。
那楠把目光转回陆以脸上,明白他的意思后,又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你们不用管我。”
陆以摸着他的后背:“你身上都湿透了,去泡个热水澡吧,不然感冒了。”
“陆哥,你别管我了。”
“听话,起来,夏天感冒了很难受。”
那楠从陆以手里抽回自己手臂:“真的别管我了,你越跟我说话,我越难受。”
“生病了会更难受。”说着陆以开始帮那楠脱掉浸透的上衣。
陆以拉回来的炮友目睹这全程,一时有些理不清目前的状况。几分钟后,他思考失败,甩上门,自己走了。
第25章 失意&得意
入夜后,白天没下完的雨又接茬下了起来。
肌肉男一声不吭,默默走掉了,陆以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但由于没有留联系方式,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也没有办法做出点弥补。
屋子里有些闷,他起身打开了所有窗户,夹着雨水和泥土腥气的风穿堂而过。
陆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坐在沙发上喝,盯着那楠坐过的那个位置。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太阳,沙发垫子得拿出去晒晒。
其实今天是他的生日,三十一岁了。年龄的增长除了带来生理上的变化——人总在一天天衰老,即便他依然还算年轻——实际并没有改变什么。他的一切都还和二十四岁时一样,那是程锦文离开的第三年,他做出了放弃追随他的决定。
一如既往地,程锦文给他发了一封生贺邮件,和邮件一起的,是他亲手设计和签名的电子贺卡。这是他们每年为数不多的偶然联系里,必然会发生的那一次。
以往陆以总会把这天晚上花在写邮件上。先是感谢程锦文的贺卡。作为一个世界一流的建筑设计师,设计的贺卡都又精美又巧妙,到了陆以拿着去掉程锦文签名的贺卡当模板卖能发家致富的程度。其次是写自己的生活近况。一个酒鬼除了工作就是约炮的生活,被他写出来就变成了滔滔不缺的丰富和快乐。最后询问对方的近况,并且叮嘱一些注意身体之类的废话。
他可以兴致勃勃地花一晚上,写上一万字,然后点击发送。
程锦文会回复他,但因为他不太喜欢讨论自己的生活细节,回复都比较简短。
陆以就再回过去。
邮件往来,越来越短,几封过后,直至无话可说。
一直都是这样的,陆以以为他能靠着这些贺卡,惦念程锦文一辈子。只是到了去年,陆以三十岁的生日,他同样按时收到程锦文的贺卡,却对着邮件编辑框空坐半夜。他那些空虚又苍白的日子,连杜撰出来都显得无聊,最后只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今年的贺卡又来了,陆以甚至没有点开看。其实他知道最好是让程锦文不要再发了,但又觉得舍不得。
他不明白,人早就已经彻底离开了他,而他又在舍不得什么呢?
一瓶啤酒喝完,那楠还没有出来,这澡洗得有些久。陆以捡起沙发边的湿衣服扔进洗衣机,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他又在浴室门口站了几秒,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陆以推开磨砂玻璃门,那楠就躺在浴缸里,沉到水面以下,安静地闭着眼睛,短发在水里像水草一样轻轻摇曳。刚刚那落到谷底的失意和沮丧都没了,神情差不多是舒缓而恬静的。
陆以几乎是两步扑上前去,把手伸进浴缸,捏着那楠的胳膊,一把把他拖出了水面。
“你在干什么!”
那楠被吓了一跳,大口喘息着,满脸的水,茫然地看着陆以。
陆以显得有些气恼,提高了音量:“洗好了就出去把感冒冲剂喝了。”说着不由分说把那楠扯起来,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