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一边观众席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用腹语说了句:“没想到南爷也穿楼服啊。”
“也没想到南爷皮肤白,能把这破衣服穿得这么好看。”
黎挚置之不理,站上擂台后朝牧鱼点头示意。台下只剩下池誉还愣在原地,似乎也没想到黎挚会下来。
池誉翻身一跃,落在黎挚身边,目光扫过黎挚腿侧的匕首,又举起空无一物的双拳:“想怎么打?”
黎挚后撤一步,半蹲拉拳,“这样打。”
上下“观众席”都是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看见黎挚打架。因为传说中的“血藤”打起架来,不仅招招致命,而且式式勾魂。
“我看过他打架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暴力美学’。”左云声音沙哑,盯着黎挚咽口水,“蛊人呐。”
陈默进Cop没多久,从来没见过黎挚打架,也有些好奇,“怎么说?”
“手上干着要人命的动作,面上一点大表情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拍写真,脸上只有不小心溅到的几滴血。明明知道稍微一用力就能取对方的命,却偏偏要以这样漂亮还随意的姿态折磨敌人,真的是……又美又野。”
“这么神?说得我都好奇了。”
“如果是我和黎挚打架,还真的心甘情愿死在他手上。”
“有那么……”
陈默话还没说完,一声哨响,台下的两人已然是一副备战状态。
第6章
率先有所动作的是池誉,他脊背绷紧,像瞄准猎物的猛兽一般冲了上去,却被黎挚微微一侧身闪开。黎挚躲开后直接一个扫腿,没想到池誉生生承了,还被对方握住了脚腕。
这一脚仿佛踹在棉花上,黎挚“啧”了一声发力挣开,又趁着池誉不备出拳,没想到又被他握住。
再用点力气,池誉估计会骨折,可没想到他面不改色,甚至还握住黎挚的拳向他身侧猛地一拉。
黎挚压根没料到这一出,脚下不稳,差点直接被拉进他的怀里。
好在下盘稳才没失去重心倒进下去,眼疾手快地拆招躲过。
池誉这样的打法蛮横无理还出人意料,黎挚知道不能掉以轻心,一挑眉,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几分。
“之前池誉打架连手都懒得动,这下倒好,就差没把咱小南爷抱进怀里了。”台上的左云忍俊不禁,偏头对坐在最右侧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男人道:“北爷,您知道这是什么打法吗?”
北楼老大尚林暄,年近三十且沉默寡言,是四栋楼老大中年纪最大,资历最深的那个。尚林暄看也不看左云,端起茶抿了一口,勾唇一笑:“流氓拳,你应该最清楚。”
流氓拳看上去吊儿郎当,但胜也胜在出其不意,肢体接触很多,江湖气息很足的打法。
左云笑道:“我是清楚,不过啊我怕死,可不敢对着小南爷用这招,这池誉可真有点东西。你看他表情都变了,认真了啊。”
“你猜他会不会下死手?”
左云一愣,好像还真没见过黎挚下死手,聚精会神地看向下方:“说起来还真没见过,挺好奇的。”
台下的黎挚置若罔闻,一点也没分心,只想着快点解决,对着池誉反身一个扫腿,趁着对方脚下不稳朝他的后膝窝一顶。
没想到池誉反应迅速,竟然顺势倒地,还一把握住黎挚的腰侧,把黎挚也拉得一晃,跟着他倒了下去。
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握,黎挚直接被迫双腿岔开骑在了池誉腰上,偏偏池誉还死死钳住黎挚的腿弯,让黎挚的下半身根本使不上力。
这一下的力气竟然比刚刚对拳时还大,黎挚这才发觉到刚刚的池誉并没有使出全部力气,更是疑惑这个人到底是在打架还是在耍流氓。
黎挚趁机下手,没几下就“摸”清了池誉的身材。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身上的肌肉块不算特别大,但非常结实,连八块腹肌都绷紧了,和黎挚的巧劲不同,一看就是没少受过专业化训练。
这么多年,十一区军校还是一样。
池誉注意到黎挚的手后笑着仰起头,吹了声流氓哨,“好摸吗?”
这人就是在耍流氓。
黎挚咬紧后槽牙,脸上却面不改色,抬拳朝池誉嬉笑的脸砸下去,池誉也不躲,甚至还抬了抬下巴,迎面对上手背鼓起青筋的拳。
沙包大的拳头带着一股强劲的风,哨声响起的同时生生在距离池誉脸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停下,黎挚掰开池誉的手,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冷声道:“你输了。”
提示声和欢呼声一起响彻全场,池誉愣了两秒,腾地一下翻起来,语气还带着几分得意,扬声道:“血藤!我在你手下过了三分之一的招,还不错吧?”
黎挚犹豫一瞬,侧过头扫了池誉一眼。
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张狂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精致,甚至让黎挚想起什么,又自嘲般摇头,转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这不是你的实力,我也一样。关键时候慎用这一套,容易死。”
“别瞧不起人啊,我用流氓拳也是看脸的!”
池誉声音丝毫不减,引发了台下的一阵哄笑,可黎挚置之不理,理了理衣服后下台离开,没注意到身后池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
预选到这里就算结束,黎挚刚走出后门没两步就被人叫住,“血藤!”
黎挚懒得再去纠正,无奈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池誉,给旁边跟着的牧鱼使了一个眼神就准备离开,没走两步又听见池誉的声音,比刚刚冷了不少,“你拦得住我吗?兄弟?”
牧鱼不服:“拦不住又怎么样?”
牧鱼肯定是拦不住的,不过以他的性子大概会和池誉打起来,黎挚不想惹事,回头想制止的时候,两人间的气氛已经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牧鱼。”
黎挚沉声喊他,牧鱼自知打不过,默默翻了个白眼就退到黎挚身边去,小眼睛还直勾勾地瞪着池誉。
“你先回去。”
“头儿,这……”
“回去。”
“……好吧。”牧鱼又深深看了池誉一眼,接过黎挚的外套,撇着嘴走了。
等周围没什么人了,黎挚才看向池誉,“说。”
“我现在是你的……不是,是南楼的人了吗?”
“你打过了?”
池誉噎住,难为情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很快又调整好状态,“我认真打,说不定真能和你打个五五开。而且刚刚那位朋友,怎么看都不能打,碰到些虾兵蟹将的,还用你亲自动手?”
“那我等你敢认真打的那天。”
“哎?”
黎挚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池誉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笑容逐渐收敛,严肃的表情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偶尔有人议论着刚刚那场打斗,注意到池誉后立马噤声,从他旁边路过都不敢多做停留,匆匆离开了。
“没看出来,这‘混世小魔王’是不是对南楼老大有意思啊?初选和预选的时候一个人群殴一群人,怎么这会儿一点也不野了,还动手动脚的。”
“嘘,别瞎说,你也不看看对面是谁,那可是黎挚啊!这人总归不是什么善茬,小心点吧,说不定有一天我们的位置也不保咯。”
“他野心这么大,一看就是冲着高层去的,和我们这种凑人头的有什么关系。只是南楼怕是要不安生。”
池誉把这些议论听进耳中,站在原地不动,抬头看向远处雾气蒙蒙的天,孱弱的阳光偶尔漏出几丝,反倒给这个地方添了些不详的征兆。
Cop,才是真的要变天了。
黎挚回去之后还是忘不了这一场,并且越想越觉得池誉不对劲,明显没有使出全部的力气不说,态度也就像和他闹着玩似的。
出身十一区军校,过往经历简单得像张白纸,这意味着他的身份本就不简单,背后是什么更难说清。
正想着,办公桌中央的屏幕突然亮了,机械女声随之响起:“主人,秦老板找您,老地方。”
“知道了。”黎挚心中一沉,随手套了件外套,拿起桌边的雾化器在后脖处喷了喷,又用指腹探温度,确定没有发热后才起身。
距离针剂失效还有几个月时间,但黎挚从来不敢掉以轻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鲜血液的注入,黎挚偶尔能感受到后脖有转瞬即逝的异样。
方知迎说问题不大,是黎挚的心理作用,可黎挚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黎挚轻叹口气,关门离开。
Cop,Ⅱ楼。
“编号1024黎挚扫描通过,请进。”
机械声响起,大门也咔哒一声打开。黎挚轻车熟路地穿过小庭院,远远就看见坐在狭长花廊尽头的男人,于是将外套扣得严严实实,遮住里面那件红色的T恤后才走过去。
“来了?”
那人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抬手示意黎挚在另一边的石凳坐。
黎挚微微欠身入座,偏头看了眼走廊左侧枝繁叶茂的小花园,“秦老板的花最近怎么样?”
“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地方成天没什么太阳,那些花又金贵得很,一个比一个蔫头耷脑。等这批新人安顿下来,你再去十一区采购些好养活的种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