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回来一年多了么?”那时候茶小乖就说回来一年了,昨日过来,还发现府中不少下人,纵不是大富大贵,也应该家境殷实。
“是啊,所以潘家才会发来帖子。”敲敲陵端的脑袋,也不指望他能理解,“我回来后开了一间药庐。”
“叫什么?”不会是青囊药庐吧?
“青囊药庐。”还真是命中注定!不过潘屋两家联姻自己倒是没印象,算一算,此时离三年之期已有大半年,应该是与本来那些事情都无关,所以自己也就没有料到。不过既然只是去吃的,也就不计较这些!
想开了大大方方勾着少恭的肩膀往潘家去了,一路上听说这位吴家小姐如何通诗书懂礼仪,又生的温婉可人,性子和顺,与那潘家公子如何相配。
到了婚礼现场,瞧着潘家的喜宴摆满了厅堂一路挤到廊下,算一算大约有五六十桌,估计是把附近有头有脸的都给请来的。意外的是少恭的席位竟然靠前,估摸着欧阳家在琴川也不是小户。
少恭应付来往的应酬,向别人介绍陵端只说是远方的弟弟,陵端有些不高兴,我明明是你师兄!但是等到菜摆出来,那点怨气也就不自觉散了。忙着用筷子对付满桌菜肴,至于那些过来讨交情的自有少恭应付。
一桌子都是男客,自然杯盏交叠,少不了酒水往来,陵端看着人家举杯自己也站起来端着杯子做做样子,他一心想着吃菜又嫌弃酒水太辣,只恨吃饭不停得被打扰。少恭见他在酒桌上糊弄人,也不拆穿,只是叮嘱他,“一会儿新郎过来敬酒,你可不能这样。”
“要怎么样?”
“这是喜酒,多少喝一点吧,不然就让新郎下不来台了。”
“还有这规矩?”
“是啊……”喜宴规矩其实很多,只是有些大家都不在意,他自然也就不提了,由着陵端在桌上埋头大吃,也不理会几位年长者的示意,可是新郎敬酒,大家都在看着,陵端若还是只端杯子,只怕被人盯上。酒桌上都有了几分醉意,也就不太在意,已经有人起哄想让陵端喝酒,只是被他不露声色压了下去。
新人拜堂,新娘入洞房,新郎却在一桌桌敬酒,敬到他们这一桌,陵端记着少恭的话,回敬的时候真的含了半杯酒,刚好碰到少恭看过来的目光,连忙把嘴里的酒咽下去,被辣的不轻,连忙捂着嘴,等新郎去了下一桌,才咳出声来。
“来,吃点菜压一压。”小半杯酒就呛成这个样子,估计陵端是学不会喝酒了。
陵端一边咽着饭菜一边小声的问着,“少恭,我怎么觉得新郎不太高兴啊?”
少恭先是脸色一冷,又拍拍陵端的头,“才喝半杯酒就看花了眼,快吃菜吧。”
“啊……我忘了,少恭我要那个鳝鱼……”
等到散席往回走,少恭才对陵端说道,“那潘举人家的公子潘明钰,常年流连落雁楼,喜欢那里的花魁姑娘,对这吴家小姐,自然是不怎么喜欢。”
“噢……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娶?成亲,不是要在一起一辈子么?”
“喜欢不一定就能成亲,成亲的,未必就是喜欢的。”没想到陵端竟然在纠结这些,又揉揉陵端的脑袋。好在早上的小雪已经停了,此刻地上的积雪也不厚,陵端走得有些不稳,时不时歪在少恭身上,少恭也不恼,干脆把人搂腰抱着。
“那也太难受了,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也是无奈之举。”
“唔……还好我师尊开明。”陵端想到这里,看着少恭笑,“我还是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噗……”低着头,凑近耳朵低低问一句,“那端儿要嫁给我么?”
“不……”陵端推了一把,没把人推开反倒被搂得更紧,仰头跟少恭嚷嚷着,“我们天墉城只娶媳妇,要嫁也是你嫁给我。”
“嗯?”被陵端的话一激,少恭觉得话里有些意思,愿意成亲不愿意出嫁?是在说什么?一晃神,手上一空,又被陵端推了开来。“端儿!”
看着陵端推开自己歪歪斜斜走在雪地上,心中满是担心,可是陵端一看少恭瞧着自己,撒开腿跑了起来。少恭一看头更大,今天要这么撒酒疯?
雪后路滑,他又是喝了酒,有些担心便追了上去,偏偏陵端调皮性子上来,在前面跑着,少恭追得紧了就跑快些;少恭有些生气不追了,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笑。酒后两靥飘红,穿着枣红的袍子站在雪地上又是显眼,偶尔路人经过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若是谁家的小媳妇见了,还站在街边三三两两的讨论着。
等到回到欧阳府,少恭已经是满头恼火,瞪着陵端,陵端吐吐舌头,先行跑进房里。
一路上被陵端连逃带逗气得不轻,昨晚念他劳累什么都没做,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
气冲冲推开房门,没看到人向里寻着,门却“啪”的一下关上。少恭回头,看到的景象一时间不能言语。
陵端竟然翻出了一件大红色的新郎服,披在了身上,也只披了这一件,内里再未穿其他衣服,便是站在门后,也露出了修长结实的右腿,又不自觉的靠在门上晃了晃,衣摆摇晃间露出些许内里的景象。
“端儿……”少恭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这是纵火!
听到少恭的唤声,便欢快地扑倒少恭怀中。少恭把人抱紧,连手都有些颤抖,却见怀中人抬起头来,深色眸子晶晶亮亮,带着几分羞涩笑意叫了声,“相公。”
☆、第88章 白梅有蕊(八十八)
等芙蕖带人回天墉城,陵端已经下山,芙蕖和肇临几人自然是不高兴,芙蕖又缠着自家爹爹问怎么就让陵端走了。涵素真人被缠的受不住,直接说,陵端的师尊答应了,他也只能放人,叫芙蕖自己去问戒律长老,可是芙蕖一想到戒律长老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又蔫了下去。
戒律长老正和凝丹长老闲聊,谈起陵端,自然少不了一番唏嘘。
“你就那么放陵端走,也不怕涵素生气?”
“他生什么气,端儿好不容易回来,既然不想留在天墉城,就让他出去走走。”戒律不以为意。
“也是。”陵端这趟回来,也在天墉城住了不少时日,但是再叫他出任务却总是推脱,估计也是存了离开的心思,“只是那欧阳少恭我看也不是常人,你怎么就放心?”陵端可是戒律的心头肉啊,当年陵岚私上翠微峰还没把陵端怎么样就差点被戒律一浮尘抽死,现在居然让欧阳少恭把人拐跑了。
“要是常人,我还真不放心,端儿虽说修为不低,可是小性子也厉害,那欧阳少恭能耐得住他,上翠微峰来天墉城,总是在乎。”
凝丹瞥了一眼,照这么说,陵岚也很在乎。
“而且,端儿心里有了他。”愿意为了他来跟自己辞行,他就知道自己这徒弟是留不住了。
“你舍不得你那宝贝徒弟,所以逼着欧阳少恭自己承认?”
“他如果心里真有端儿,断不会叫端儿难做,该认的自然会认。”少恭的身份,他们已揣测多时,在翠微峰上见到便有了种种猜想,只不过知道了就是太子长琴还是吃了一惊。
“此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天气转凉,小雪过后停了两天,陵端从街上捡了几盆被丢弃的花花草草,都已经是枝叶凋零枯黄干瘦,可是陵端觉得还有救,搬回来放进屋里,少恭也就随他。
陵端养得随意,直接用盆装着冷水就对着花花草草浇下去,少恭几次想说你这样浇水那些花草必死无疑,又一想本来就是养不活的花草,也就随了他,谁料这些花花草草竟然被陵端养了起来,叶子转绿,明显是活了过来。连那些不知名的兰花也被养活了,还是直接往叶子上洒水,少恭多少次担心会被闷死提醒他至少要滴灌直接浇到根上去,陵端哼哼唧唧照样洒水,可是花就是被养活了,最后少恭彻底不管了。
真是乱七八糟的养乱七八糟的长。少恭暗暗赞叹一声。
陵端一脸的得意,“反正我就是养活了。”
来到琴川左右无事,陵端捡了几盆花,再就是没事跑到药店里帮忙,才去第一天就遇到不知轻重的方兰生。
陵端正在帮少恭捡药材,回头看着案前站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瞪着自己,手里也没方子,心下疑惑,“你是来抓药的?”
“你是谁啊?”方兰生也不理会,径直对着陵端问道。
陵端看一眼少恭,少恭轻轻摇了摇头。一般对外都说是少恭的远房亲戚,不过少恭摇头,也就是叫他别这么说,陵端心下明了,只道,“你要是对我好奇,等少恭闲下来我们再说,后面还有百姓等着抓药,你别耽误了他们治病。”
方兰生本来有几分问罪的架势,但是被陵端一提醒,店里还有不少看诊拿药的百姓,也就不太好意思耽误药庐正常营生,坐到一旁公认休息的椅子上瞅着几人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