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行吗?”
掌上的湿汗感一触即离。良昭抿唇一顿,随后立即动手把领带叠成合适大小。正欲垫到孩子齿间,右手腕的疼痛陡然剧烈起来。
手腕上的伤远比他想象得重,以至于完全使不上力气。
孩子的癫痫症状依旧没有好转,脸色也愈差。情况紧急,良昭拧眉坚持着捏起领带。
下一秒,有人握住了他微颤的手腕。
一身痞气的滑板青年灼灼地注视着孩子铁青的面庞,头也不偏半下,镇静道:“你的手不方便,让我来。”
青年说着,稍稍放偏了孩子的头,防止呕吐物窒息。无需任何指导,对患儿的脖颈和额头伤做出简单而正确的应急措施。
在人群愈加混乱时,救护车姗姗赶来,医护人员把孩子搬进车厢送往了医院。
-
筋骨损伤,拍片检查是必要环节。
四五十岁的值班男医生在灯光下仔细查看片子后,对着良昭推了推眼镜,十分肯定道:“你的右腕以前就受过伤。”
“恩。”良昭坐在椅上,端着仍然疼痛的手肘如实点了点头,片刻后补充一句:“不过很久了。”
“那你是什么职业的?”医生盯着面前的患者,试图从他脸上得到答案。“你看起来还很年轻,关节劳损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良昭垂眸,大概是在数不清次数的高精密手术台上磨出来的吧。
他并不打算深入这个话题,只答:“都是从前的事了。”
“不管你这是怎么造成的,以后一定要注意养护。再严重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日常生活。我先开止痛和消炎的药给你,明天白天的时候你再到隔壁骨科门诊去挂号复查。”
这些嘱咐良昭已经听过太多遍,同样身为医生的他也自然清楚。随口应声“知道,麻烦您了”,便拿着药离开。
走出诊室几步后,绕路回到急诊区。抬眸看时,发现刚才那处乱不惊的滑板青年竟还在。
高挑匀称的身影斜靠在并不碍事的墙边,百无聊赖着环抱双臂,脚跟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弄滑板。
这样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却偏偏能引得值班小护士们频频回首偷瞄。
他忽然抬眸,带着浅淡笑意看过来。见良昭向前两步,便指了指特护病房的方向。
“孩子暂时没事,已经推到住院部去了。”
“怎么没走?”良昭侧目疑问。
青年戏法一样地重新变出了皮衣外套,随意地披到肩头。
他轻踩长板尾端把它竖立在了腿边,用单肘撑住滑板,探身痞笑着:“当然是在等你。”
第2章
气氛静止了两秒钟,滑板青年低头微笑着解释:“是等着给你结医药费呢,手没事吧?”
他那件骚气的皮衣只是堪堪地搭在手臂边,被扯坏的领口处垂着两条带子,莹白的皮肤连同大片精致的锁骨一起露在外面。
习惯规整的良昭有些见不惯这样的放浪形骸,眯了眯眼淡漠回应:“养养就好了,不用介意。”
青年正想开口说什么,视线无意地落向良昭的衣袖,随即便难受得蹙起眉头,连额角的细汗也多了一层。
良昭不解地低下头。或许是在刚才帮忙过床的时候,不小心擦到那孩子摔伤的额头,被几块殷红的不规则血迹染脏了袖口。
“你晕血?”
根据青年的症状表现,良昭做出了合理推测。即便刚才做应急处理时他一点都没瞧出来。
“那,你看另一边吧。”得到对方确认后,良昭朝着分诊台扬了扬下巴。
忠告来得突然,年轻男生摸不到头脑,下意识朝着相反方向看去。这一回头,刚好和某位紧急就医的外伤患者对视在一起。
那男子的半张脸皮都蹭得血肉模糊,竟还有一根细长的铁钉扎进了他的右眼里。
“呕……”
跑酷青年唰地别过脸来,头晕目眩的感觉差点让他把脚下的滑板踢出去。一双朗星样的眼睛死死盯着良昭,把嫌弃两字都写在了脑门上。
良昭面无表情地瞥了那病患几秒,又看向全身汗毛竖立的小子,动了动上唇,毫无感情地回应:“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你还看?”青年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拧眉震惊于他的淡定。
从前身为特殊部队的专技军医,这点程度的外伤良昭见得太多,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漠然。
病患走远,青年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速率。他拍了拍袖上的灰,然后摸出了手机晃动两下。
“不管怎么说你刚才救了我。如果半点都不负责的话,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加个联系方式吧。”
“手机没电了。”良昭说的这是实话。
年轻人点亮屏幕,边熟练地单手打字,边再开口:“那就说微信号,我加你。”
“不记得。”
此话就有点假了。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张嘴就来的假话,或许良昭的通讯录早突破了上限。
青年这才低头轻嗤,理解到了对方不着痕迹的推拒:哦,嫌麻烦而且没兴趣。
他的笑意酥痒,脸上没有分毫被婉拒的尴尬或不悦。参破不说破,只识相地做了个挥手动作。
良昭礼貌性颔首,刚走出几步,背后又传来耳熟的声线。
“我叫凌玄。”
披着小皮衣的青年在分诊台借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两三下折成一架纸飞机。
那片白而轻薄的纸翼从指尖飞离,在半空中滑出一道摇摇欲坠的弧度。
而后在良昭停步转身的瞬间,准确地插埋进了他的风衣领口。
凌玄环抱着手臂,扯出一抹偏要故意撞南墙的劣性笑容,用劝诱却不佻薄的声音开口。
“还是留着吧,你会后悔也说不定呢。”
-
即便疼痛使良昭整夜都睡得不安稳,多年如一日的规律作息还是让他在早上六点半准时睁开了眼睛。
因为着实不方便的右手,平常普通的晨起程序进行地异常艰难。简单吃了口早餐,又塞了自己两片止疼药,直接拎着外套出门上班。
“良工早。”
“早。”
这个时间,研究所内的同事来得还不多,良昭只象征性地回复了几句问候。
径直到办公间披上白大褂,在修长十指上戴好手套,掩盖住袖口露出的一截白纱,像往常一样走进实验室。
研究所的日常就是泡在各种数据里,除了食堂和办公室几乎不用涉足别处,寡淡却不容闪失。
直到短暂的休息时间,同事间的聊天才开始了实验以外的话题。
“昨天你们聚会怎么样?我也想去啊,可正好撞上家里老人过寿。”
“昨晚的气氛特好,就是可惜,没听到往生的新驻唱。好像有个跑酷的社团把楼上清吧连包一个星期了。”
“可真是有钱,这得挥金多少啊?每天十几二十万起谈?”
同事们的谈论并非夸张。往生是A市最有风格也最吸客的娱乐场所,在夜场街区里是一家独大的存在。
“现在的大学生多会玩啊,哪像我们那会儿死读书就奔着往上考的。”某位博士专员笑着感叹,话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过来。“诶对了良工,你弟弟这个月刚上大学吧?也是在A市吗?”
未等良昭回复,已经有女同事帮忙宣扬:“良工弟弟是A大计算机系的,邻省的高考探花。何工,你这消息是不是太滞后了?”
良昭没有加入讨论,自顾自用左手轻轻摇晃着一剂浅蓝色的溶液。仔细核对了遍数据结果后才把试管放回架子里。
“我今天有些私事,想要提前离开,下午也不一定会回来。组里如果有急事的话可以直接打给我,其余的就等下周再处理。”
“没问题,你放心去忙吧,这边我会盯着的。”何工接手了文件夹,笑着应声。
“那就辛苦了。”良昭稍稍颔首示意后,推门离开实验室。
-
A市机场大厅里,某延误航班的落地播报响过几遍。
已坐在座椅上等候多时的良昭闻声抬头,在刚下飞机的人群中搜寻片刻,终于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合上手里的杂志,起身朝着一位五十岁出头的旅客迎上去。“爸,在这边。”
良父在大学任教多年,满身皆布着学者气息,与面前高出半头的儿子相比,气质上平易亲善了许多。
“等很久了吧。”
“不久。”良昭边抬手接过父亲臂上搭着的公文包和外套,边沉声询问:“林阿姨这次没有和您一起过来吗?”
良教授轻拂了下儿子的肩膀,与他并排走出接机大厅,和蔼应:“恩,她手边有个重要的案子最近几天要开庭,实在走不开。所以专门下达了任务,要我替她来看看你跟阿和。”
“我很好,您和阿姨不用挂念。”
对于过早独立的大儿子,良父并无丝毫担心,笑着调转话题对象:“弟弟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他哪里来的那种胆子。”
谈话间两人已经停步在提前叫好的出租前,良昭替父亲拉开车门,接着问:“航班延迟了很多,这个时间是要直接送您到会议地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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