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盘子里捏起一块看起来最大的，沾上些许番茄酱递去俞修嘴旁，“辛苦你了。”
俞修偏过头一笑，张嘴便去咬，但第一口只咬下沾有番茄酱的部分。
周璟刚想缩回手沾些酱汁回来，俞修却在这时突然低头咬住剩下的半截薯条，随后用舌尖轻轻剐蹭掉他手指上的油渍。
指间像淌过一道电流，周璟浑身微微震颤，始作俑者却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继续低头忙着切菜。
周璟半天才将手瑟瑟缩回，指头上仍存留些许酥麻感。
吃饭时电影频道里播放着周星驰的喜剧之王，周璟对经典老电影百看不厌，尤其搭配着一顿丰盛的晚饭。
鸡汤鲜咸浓郁，茄子香辣酥脆，西红柿鸡蛋里的柿子也不用特意去挑皮。
这么些年很少像现在这般能够舒心地吃上一顿饭。
“俞修。” 周璟在吃到一半时突然开口说道：“衣服可能一时半会干不了，你如果有事着急回去，哥去给你去找一件能穿的。”
“不用，明天学校正好没有课。” 俞修笑了笑，“再说哥的衣服我穿着未必合身。”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学校再过两周就要停课了，这一月主打复习。”
周璟问，“是快要考试了吗？”
俞修点头，沉默了片刻说道：“哥，这段时间我想在校外租房子住。”
周璟的视线从电视上挪回来，像是有些意外，“租房子？”
“嗯。” 俞修轻应了一声，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毕竟学校是公共场所，总不能因为自己要认真复习，让别人也跟着不自在吧。”
“也是。” 周璟弯起眉眼，“没想到你学习这么上心。”
俞修轻轻地摇头，“之前答应爸妈要出国读研，所以成绩的评估于我来说比较重要，再说要备考的东西还有很多。”
“好事啊。” 周璟脸上透出掩饰不住的欣喜，“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把握住。”
俞修轻声一笑，却也听不出是否是在高兴。
“那你要不要来哥这里住？” 周璟试探地问向他，又忙补充，“主要在你，如果有离学校更近更方便的地方，不耽误你复习就好。”
俞修愣住了几秒，看着他小心翼翼问道：“这样会不会给哥添很多麻烦？”
周璟笑着摇了摇头，同他说：“我一个人住，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上班，你可以在家里安静的复习。”
“那租金……”
“偶尔分担些家务活，做顿饭。” 周璟低下头喝了口鸡汤，“租金就当抵了。”
*
“所以老周，你答应那小子搬来住了？”
电话那头李晟睿的声音有些大，周璟忍不住将手机移开耳朵一段距离。
“这不挺正常，再说也是为了他的考试。”
周璟站在大厦天台上，抬头看着有些灰蒙的天，迎面而来的风中带着城市的喧嚣。
“我看这是变着法的想要黏在你身边。”
李晟睿电话那头嘟囔了几句，又说道：“你现在自顾都不暇，你爸妈的事，你的事，老周啊，你什么时候能多为自己好好考虑。”
周璟沉默一阵，像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或许是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有些唐突，李晟睿又忙安慰他道：“其实我并不是反对他来，就是觉得最近你太累了。”
“没关系。” 周璟回忆起从前的种种，握在防护栏上的手指不禁泛白了许多，“俞修，他不再是小孩子了，也用不着我去操心。”
他稍有停顿，目光沉了沉，李晟睿也似乎听出周璟情绪细微的变化，默声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对他不管不顾。” 周璟说，“你知道我爸他那人混蛋，小时候我少不了被打，那时俞修尚小，却知道挡在我身前拼命护着我，死活不肯让我爸碰我一下。”
“嘁，臭小子还挺可爱。” 李晟睿小声嘀咕了句：“就是嘴毒了点。”
“从那时起，我便擅自做下决定，除了我妈外，他会是我最亲近的人。”
周璟忍不住一笑，声音温柔下许多，“初遇他时，见他一个人在楼梯口孤单坐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就顺着心意带他回了家。”
第11章 久远
作者有话说：
俞修原本打算在假期前借住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连带课本竟收拾满了一整个行李箱。
大半个下午，两人几乎是在收拾房间和整理行李中度 过。
待收拾完一切，天也暗了下来，窗外路灯渐起，行云未却，大片火烧云透过窗印染在地上一片温色。
周璟抬头看了眼夕阳美景，随后走至客厅打开灯，原本还显得宽敞的公寓蓦地挤进一些热闹，浴室洗漱用品变成双人份，亦连衣柜鞋柜也盛放着两人的东西。
因为对方是俞修，周璟倒没生出什么不习惯，只不过公寓的床在买来时未曾想到会多一人来住，多少显得有些拥挤。
“哥。” 俞修突然打断他的思绪。
周璟应声转过身，看到俞修手里正端着床头柜上的花瓶。
他扬了扬手中的花瓶，显得有些懊恼，“我不小心把花瓶摔了。”
“扔掉吧。” 周璟并没怪他，笑了笑说道：“反正也该换了。”
俞修拿着花瓶走去浴室，周璟趁此期间帮忙擦掉桌上遗留的水渍。
正准备将湿纸巾扔去垃圾桶时，手背不经意碰到俞修电脑的鼠标，显示器屏幕瞬时亮起，也将周璟的注意转移过去。
“鹈鹕？”
与他视线齐平的地方，是一个名为 “鹈鹕” 的文件夹，些许是觉得奇怪，周璟下意识就念出声来。
“哥。” 俞修唤了他一声，急急走过挡在周璟和电脑之间，“花瓶已经…… 扔掉了。”
他说话时支支吾吾，好似被抓住犯错的孩子一般，目光闪躲。
“知道了。” 周璟轻声一笑，眼里带着些许狡黠，“哪个男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俞修蓦地一怔，自然知道周璟所指的是什么，刚要开口辨答，想了想，低头含糊应了一声。
“晚上想吃些什么？” 周璟很自然的挑开话题，坐在椅上晃了晃手机。
俞修合上电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依你的而定。”
“有禾风料理，炸酱面，芝士焗饭…… 芝士焗饭怎么样？” 周璟探着身子问向他。
“嗯。” 俞修点点头，继而补充道：“我不吃……”
“不吃虾子，要鸡肉或者香菇橄榄的可以吗？” 周璟始终记得俞修不喜欢吃虾，更像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俞修看着他愣了会神，微微勾起嘴角，“可以。”
周璟选择了两份同样的焗饭，挑选饮品时，正想开口询问俞修要喝些什么时，手指已经在可乐一栏中落下了点击。
问不问倒也无妨，想必俞修也会作出一样的选择，正源于周璟自小对他的了解，深知对方的喜好与厌恶。
*
外卖送达后，焗饭还冒着蒸腾的热气，两份上面皆融化了一层厚厚的马苏里拉奶酪，模样看起来相当诱人。
俞修埋头吃着焗饭，总觉得今天饭桌上明显清冷了些，并非无什么话题可谈，而是周璟自始至终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注意力全然不在饭桌上。
“哥，芝士变凉味道就不好了。” 俞修提醒他先行吃饭。
周璟唔了一声，视线仍投落在手机上不肯移开。
“在看什么？” 俞修忍不住问道。
“不是工作……” 周璟咽下口中的食物，这才使得话语变得清晰许多，“我在网上购物，准备再添置一张床。”
“床？” 俞修心思一动，禁不住问他：“买床做什么？”
周璟放下手中叉子，探过身举起手机给他看。
“你来公寓住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总不能和我一直挤在同一张床上。”
“我倒觉得没关系……” 俞修慌忙说道，又低头咬了咬叉子，“只是觉得我又不常住，特意买张床太破费。”
“你不用担心我花钱，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用处。” 周璟轻声一笑，指给他看，“就像这种，既可以调节高度还能根据个人的身高延长。”
俞修看得漫不经心，视线朝着卧室瞄去几眼，“卧室里再放一张床会不会显得特别拥挤。”
“会吗？” 周璟拿手托住下巴，想了想说：“拥挤一些总比显得冷清好。”
俞修不再多言，塞满一嘴的焗饭，鼓起腮帮像是只藏食的仓鼠。
周璟看着他忍不住一笑，突然间又觉得恍惚，小时候的俞修再到如今眼前的青年，中间距离，仿佛已经隔了久远。
第12章 噩梦
作者有话说：
折叠床送来那天两人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搬回公寓。
也难怪会觉得沉重，单是快件箱子便已占据了将近小半个电梯。
工作量不大，两人却也要费上一番功夫，从安装支架到巩固螺丝，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多小时。
周璟缓了缓蹲麻的双脚，对着俞修伸去手，指向地下的那堆螺丝钉，“俞修，帮忙递来一根钉子。”
“长的还是短的？” 俞修用手指分别捻起一颗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