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他们一起晒太阳啊。”祁乐意说。
秦燊:“……”那一群平均年龄20岁的小屁孩,还个个都穿着高中校服,他都是当总裁的人了,瞎凑什么热闹?
祁乐意看出了秦燊的心思,噗嗤一笑,“你少装,好像你没熊过似的,回回打群架你冲第一个,翻墙把墙翻出个窟窿,走廊罚站示众的记录估计都没人能破得了你——”
秦燊脑门上青筋凸起,“我罚站是为了谁?啊?说好的同生共死,那回教务主任一来你跑得比谁都快,老子当了一个月门神到底是为谁?”
亏他不忍心让祁乐意陪他受罪,死活没向教务主任供出同党!
祁乐意无辜地睁大眼睛,“妈耶,秦总你这么记仇的吗?那事我都忘了——”
“你试试在走廊被围观一个月你能不能忘!”
秦燊一时没注意,音量就高了起来,附近路过的两个工作人员转过头来,惊讶地看了看他。
震惊……某总裁委屈控诉陈年往事现场?
秦燊:“……”
“哈哈哈哈哈——”祁乐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他们那时具体做了什么,是抽烟还是去网吧还是逃课,秦燊被罚的罪名是什么,他确实想不起来了。可他记得秦燊生无可恋地杵在走廊被围观的场景。
他还偷偷去给秦燊塞小零食,让他挺住,革命的终点就在前方。秦燊狠狠剜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口型:你等着。
多少年前的事了,前因后果都模糊了,也不重要了,可有些时刻,有些瞬间,依旧历历在目,如在昨日。
好像一抬头,一伸手,迈出一步,推开那扇门,就仍是熟悉的年少时节。
秦燊啪地合上手提电脑,起身,祁乐意感觉到有一道阴影朝自己靠近,仰脸看向秦燊的同时眼角溢出了生理性泪水。
秦燊居高临下,“笑够了么?”
祁乐意笑得话都说不出来,朝他伸手。
秦燊一愣。
祁乐意隔着衣袖抓住他手腕,转身就往草地上的一大圈人走去。
秦燊没挣脱。
祁乐意拉着秦燊挤到人圈里一屁股坐下,大家都有点意外。他们跟可以祁乐意说笑打闹,但秦总……看起来有点凶。
“有点”是委婉的说法。他是看起来超级凶。
祁乐意问徐英卓:“可以点歌吗?”
徐英卓笑,“可以啊。”
祁乐意:“来一首《同桌的你》!”
“好。”徐英卓应着,纤长的手指灵巧地刮上木吉他的琴弦,经典的旋律叮咚流淌,徐英卓轻唱:“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祁乐意接上了第二句,和他一起唱:“昨天你写的日记——”
徐英卓与祁乐意对视一眼,酒窝加深,“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陆陆续续有人加入,会唱的人几乎都开口了,低吟浅唱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合唱,青春的气息,青春的声音,奔腾不息。
秦燊就坐在祁乐意身旁,祁乐意的歌声他听得很清楚,他始终没开口,只静静地听着。
他们在初中做了三年的同桌,不知不觉就习惯了朝夕相处的日子,不知不觉竟就觉得,对方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早已是理所当然的事。
周末、放假对于他们都是别离,而初中毕业,就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人生中一场生离死别。
好在,他们又上了同一所高中。那时候的幸运和不幸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幸福简单得不需任何修饰。
想不起来没有你的从前是怎么过的,也想象不了没有你的未来要怎么过。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有些东西,对于这些孩子们是诗意地流淌,对于他们,是不舍昼夜地流逝。
一曲唱毕,又有人继续点歌:“《那些年》!”
在学校里,唱着属于学校的歌,大家都一发不可收拾。
“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
回到教室座位前后故意讨你温柔的骂,
黑板上排列组合你舍得解开吗,
谁与谁坐他又爱着他——”
又一曲唱毕,这些人点上瘾了,还来:“《一次就好》!”
在草堆里,衣摆下,秦燊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
柔软,温暖,试探着他。秦燊反手一抓,与之十指交缠。
祁乐意没有扭头看秦燊,望着前方,眼里带着笑。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开怀大笑,吵吵闹闹,一群人一闹就闹足了一整个午休时间。易谦遥遥望着,羡慕地叹口气,“真让我想起大学的时候。”
尚云也望了过去,默然不语。
“这些孩子真能闹,”易谦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尚云说,“我都要以为咱们拍的这是青春校园片了。”
尚云轻轻一笑。
易谦扭头看他。
尚云还是默然不语。
是啊,美好的青春校园片,估计他爹就希望看到他拍点这种正常的东西。
他并不否认这样的美好。这样的美好当然是存在的。
可“夏望”也存在着。
他真实地存在过。
只不过,他所认识的那个“夏望”,没能活到长大成人。
“夏望”不叫夏望,也不是他的同学,而是小时候同一条街上的一个哥哥。他腼腆,内向,但对长辈们很有礼貌,对小孩子——比如他,很温柔。
尚云的记忆中,他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干净得仿佛纤尘不染。
尚云小学的时候,他上高中。还没到他18岁生日那天,他就在学校跳楼自杀了。
那时尚云念小学六年级。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是个屁事不懂的小毛孩,可他懂的比大人们想象的多得多。
他看了很多很多电影,除了父亲拍的,还有国内国外的,新的旧的,全是从父亲的书房里挖出来的。
尚云沉迷电影,一度搞得成绩下滑,尚鸿训他,却并不真的生气,心里颇为自豪,到底是他的儿子。
那个邻家哥哥也喜欢看电影,尚云就偷偷把父亲的正版光盘借给他。同龄的小孩只喜欢看动画片,尚云找不到人聊电影,又不想听父亲高高在上的理念灌输,便只能和邻家哥哥讨论。
邻家哥哥会认真又耐心地听完他所有想法,这个角色如何,那个角色如何,好人如何,坏人如何。
有一天,邻家哥哥说,为什么一定要做个好人呢。
尚云怔愣地看着他。
为什么一定要做个好人?
因为坏人都没有好下场。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邻家哥哥淡淡地笑了笑。
他说,如果可以,我真想做个坏人。
一个星期后,他跳楼了。
尚云那时听到了一些流言的边边角角,大家都说邻家哥哥是个变态,不正常,有病……
再大一些时,他打听到了更多东西——有人欺负了邻家哥哥。
他终究没有选择做一个坏人。
尚云清楚,他根本做不到。
尚云看了很多很多电影,但邻家哥哥用自己17年的短暂生命告诉了他,好人也不一定会有好结局。
正派反派都是剧本的安排,生活不跟你讲究这个。
电影,有时只是一个骗局。
这个问题,尚云想了很多年——你想当一个什么样的坏人?
是我设想的这个样子吗?
他永远不会得到答案。故事就是另一种人生。他只能用自己的故事,尝试着给自己的“夏望”构建另一种人生。
他在12岁那年就明白了。这个故事,将是他的处女作。他一定要拍。
这是世界给他上的第一课。
这件事尚云没有告诉过父亲,也没有告诉过易谦,至今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但他很感激,易谦即使不明缘由,仍陪着他一起疯。
尚云收回目光,淡淡道:“让他们回来开工。”
易谦早习惯了这个莫得感情的尚导,转头喊了一嗓子,让场务去通知演员们就位。
演员们呼啦起身,往休息棚走去。祁乐意和秦燊赶紧默契地松开手,明明是冬天,掌心里竟攒出了细微的汗。
“秦火木。”祁乐意叫他。
“嗯?”
“我想张奶奶了。”
“嗯。”
“拍完这片儿咱再去看看她吧?”
“好。”
祁乐意大步地往前走,脚下还一颠一颠儿的,蹦得一头柔软的黑发上下飘飞,风一巴掌轻轻摸来,撩起他几搓呆毛,在阳光下迎风起舞。
秦燊在后边看得好笑。
祁乐意最近心情确实好。
他本以为,好不容易火了一回,又猝然跌落谷底,他必定承受不了这种落差。可日子真这么过下来,却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出道后,不……从离开学校的那一天起,他一直很累。
工作时,是生存的累,为每天挣那一口饭钱的奔波的累,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下一步会怎么样的彷徨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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