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受伤严重,他一定会做任何能做的事情。
他亲吻着这个刚刚和他共同跨越生死的人,从双唇到口腔到牙齿。腹部的伤口还隐约渗着血,许乘月的身体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衬衣沾上了伤口渗的血,染上一丁点红色。那红色看着不刺眼,很柔和很高尚,像一朵花,开在胸口。
他的牙齿轻轻咬到许乘月的耳朵,拥抱着的人浑身颤抖起来,发红的耳垂柔软且敏感,双手穿过他的脖颈抱住他,修长的十指紧贴后背。
顾云风在对方精致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有着伤疤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后颈。对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他们,这种触感足以刺激到全身的细胞。
他的手渐渐移到许教授腰间,抬起头却看见对方迷离的双眼中流下泪水。
“你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仿佛魔咒敲打了许乘月。
许乘月迅速地推开他,然后坐回到驾驶位上,眼神清澈又惊慌。
“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上天眷顾,让我还能有个未来。”顾云风笑了下说。他本来就失血过多,声音低沉又微弱,但眼中都是光。
“是啊,我特别开心。”许乘月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整理了下自己的衬衣和外套,双眸变得空洞又绝望。
“刚刚那一瞬间你有没有想过……和你亲密相处的人究竟是谁呢?”他幽幽地说着。
“啊?”顾云风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刚刚,就在刚刚,我觉得特别幸福,特别快乐。但很快就开始否定自己——”
“感到愉快的究竟是我,还是原来的许乘月呢?”
瞬间他眼眶通红,闭上眼努力抬起头。
“我特别想和你亲近,亲吻也好拥抱也好,或者更近一步。”睁开深邃的眼眸:“对,我身体的每个细胞每个毛孔都在告诉自己,非常渴望和你更近一步。”
“不要有距离,越近越好。”让他们可以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可这始终不是我的身体,我只是一个无处可去的灵魂,在感受你的亲吻抚摸亲密行为时,我嫉妒自己,憎恶自己,嫉妒得快要疯掉,憎恶到想自我毁灭。”
听到这种话顾云风一定很惊讶吧。
他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是受人蛊惑?还是至始至终这就是他心底的伤疤,是自我人格的否认?
他也不知道。
只觉得这种处境很糟糕,嫉妒愤怒又胆小自卑,情绪变得无法控制。他始终不敢认同自己的身份,不敢深究自己的历史。
他究竟是人类还是机器,究竟该心安理得的享受从天而降的一切,还是还给原来的主人。
沉默的低下头不想说话,阳光很刺眼,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响。
“你听到刚刚的声音了吗?”顾云风听他说完,思索了好久突然问。
“有声音吗?”
“有啊,你仔细听。”说着他握住许乘月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胸前。
扑通扑通——
“是不是只有这个声音。”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发信者是林想容。
——方邢去金沙海滩了,指不定想跑路呢,你们快去抓他吧~
金沙海滩?
就在前面的海边吧。
第85章
“谁发来的消息?”
“林想容。”许乘月解开锁屏, 屏幕上还是之前他偷偷给顾云风拍的照片, 没有睡醒但眉眼很温和, 让人无比安心。他一直没换背景, 懒得换也不想换。
“她说方邢去了金沙海滩。他去那做什么?”
顾云风按压着缝合伤口的上方, 忍住伤痛迷茫地摇头。骨折的肋骨发出咯吱声响,刚刚的动作更加剧了疼痛。
“她为什么给你发这条信息?她是方邢的下属吧,没听说他们不和啊。”
林想容不喜欢方邢这个领导的作风做派是真的,但绝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这么快就自动跟警方通风报信。但接触了这么久,他也大概了解这个女人的作风,不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也许只是一时愤怒或者突然兴起。
“她就喜欢这么做事, 把事情搅得天翻地覆。”许乘月冷笑了一声, 直接拨通林想容的电话, 提高音量质问她, 细小的电流声都传递着无尽焦躁。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啊,我很无聊,又觉得你们有趣,所以帮帮你。”她的声音轻快上扬, 虽然他看不到她的脸,但相信肯定是嘴角向上神色张扬。
就像在看一出好戏。
“你的朋友还活着吗?我听说方总袭击了警察, 可能打死人了。他正后悔着呢,一时冲动就开了枪,明明只是正当防卫, 现在变袭警杀人了。”
“活得好好的。”说着他开了外放并录音,林想容的声音清晰冷静:“那我就放心了,方总啊,就是冲动,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就违法犯罪。”
她逆流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迎着反方向走向地铁,戴上口罩刷卡进站。这个时间正是中午休息期,街边餐厅人满为患,地铁里倒是空空荡荡没几个人影。
这几天的事情对智因生物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声誉影响,虽然大部分消息被压了下来没传得满世界飞舞,但刚上市不久股价还是不可避免地遭遇了大幅度下跌,短短两三天市值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二。
现在方邢又面临袭警的指控,非法实验也被小部分人知晓,估计很快就要下台坐牢去了吧。
到时候智因科技会把责任全推到方总那,撇的干干净净,陆永再一装傻,等待他的只有身败名裂牢狱终生。
要么就赶紧跑路走人逃到国外去吧。
想到这她差点笑出来,坐在空荡荡的地铁里对许乘月说:“你们现在在哪呢?医院吗?”她本来想说自己捡了把九二式□□,开口的瞬间还是没说出来。这把枪她不准备做什么特别的处理,小心地放在自己衣袖中,幻想着或许某天能用上。
“正准备去。”说完许乘月就直接挂了电话,他不喜欢和这个女人说话,如果不是必要,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连她的声音都不想听见。
她曾经说过和许乘月的关系很不错,究竟有多不错?她对自己的了解甚至超过他的自我认知,每一句话都是从语言到气势上的绝对压制。
“你怎么突然就挂了?”
“哦,她不会说什么有用信息的。”许乘月低下头。
“那你为什么会愿意跟她合作呢?”顾云风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苍白但多少有了点血色。他一只手捂住嘴猛烈咳了几声,摊开手掌也没有血喷溅出来。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威胁你了?”说完他身体向前倾,沾血的手掌抚过许乘月的脸,冰凉的额头贴上他低下的头。
“没……”许乘月温吞地说着。
“你可以告诉我的。”他捧着许教授的脸抬起头,眼眸深邃复杂,“如果现在不想说,就以后再说吧。”
然后紧紧抱住他,零距离下自己的肋骨似乎将要戳入血管,一边咬牙忍耐着痛觉,一边听着胸膛温暖跳动的心脏。
他感受到许乘月想推开他的手,但这次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指尖,十指紧扣。
“没必要怀疑自己,你就是许乘月,就是我认识的许乘月,身体是你,灵魂是你。”他在耳边低声说:“我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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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你们……”接到许教授的电话时秦维正在桥边吹着风。
“被那孙子跑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没追上?”
秦维点着烟,使劲抽了一口,羞愧到差点呛到自己。海边的风很大,天海连成一片,吹起漂浮的云和翻滚的浪。环顾周围,他这人手确实挺多,七八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居然被三个人给耍了,其中还有个小姑娘。
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追到海边,他坐着一艘游艇跑了。”他拍着自己大腿长叹一声。为什么会跟丢他也挺纳闷的,他们七八个人开着三辆警车紧紧咬住对方车尾,正准备两面包抄逼停对方时,车里一个小姑娘突然摇下车窗,丢出几个□□。
瞬间眼前被白色浓烟遮住,继续向前行驶时一条岔路,他们三辆车分了两路继续尾随,冲破浓雾后两辆警车终于逼停了目标车辆,但暴力打开车门后,才发现车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片地区未经开发,周围很荒凉没有房屋建筑,只有公路旁的一大片树林。他们一行人走下公路进入树林,沿着踪迹搜索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在穿越整个树林到达海边后,才看见码头一辆游艇正渐渐开出,飞速离开海岸,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听到秦维的描述,躺在病床上顾云风捂着腹部的绷带坐起来,他踩着拖鞋从许乘月手里拿过手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他也不好意思训斥比自己大的前辈。但从方邢离开被绑架的大厦时他就在奇怪,那么多人堵在门口,怎么就被方邢跑了?
就算他是翻墙走的,他怎么知道有警察守在门外的哪里?又是谁叫的人来接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