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这个时间街上人已经不多了,酒吧里的人只进不出。他焦虑地绕着这棵树转了好几圈,安慰自己许教授并不是未成年少女。
可确实是他让许教授独自进去才造成了这些危机。
绕了十几圈树以后他决定,假如过十分钟还联系不上许教授,就冲进去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里面把他捞出来。
他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烦躁等待,天上月光清冷,地上喧嚣嘈杂。马路上一直有车开过,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家伙靠在护栏上,吐得稀里哗啦。
突然屏幕亮起,徐法医来了个电话。
从这个时间看,应该是dna检验的结果出来了。
通常他们会拿目标血样和全市自有的dna库进行比对,并同时采集受害者周围人群的血样去比较。库里的血样覆盖范围不算广,远远不及整个市十分之一的人口,如果遇到外省流窜作案的,就只能去申请全国的dna库了。
电话那头很安静,徐远桥的语气谨慎得奇怪,仔细听还有纸张翻阅的声响。
“留在江洋车上的那块血迹,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不出所料,一张口就是这件事。
“比对出是谁了?”他问。
“市里的dna库样本比较大,我们就先比对了江家周围的人员。”
“你一定觉得难以相信。”电话那端的徐法医摊手,一脸疑惑。
“结果很奇怪吗?”
“嗯。”他犹豫很久才说:“我仔细检查了很多遍,最终确认——”
“现场受害者以外的血迹,是林想容的。”
八月十九日当天身在地球那端,有着完美不在场证据的林想容,居然在案发现场留下了自己的新鲜血迹。
第46章
舞池中央换了好几个乐队, 音乐迷醉, 灯光缭乱, 一批又一批的人群涌入。
许乘月依然尴尬地坐在吧台边, 眼神从对面女人裸露的肩膀移到旁边心不在焉瞅着他们的调酒师。
江洋居然是这间酒吧的隐形股东?或许顾云风也不知道这件事吧。
他躲避对方充满怀疑的眼光, 心想自己还是临时编几句话吧,要是能蒙混过关就继续按约定的剧本走。
他一狠心,手撑着额角遮住半张脸,猛地抬头眼中都是悲切:“可江洋亲口说爱我的。”
表情那样真切似乎下一秒就有眼泪落下。接着歇斯底里地高声喊着:“我知道十八号那天,他来过这里了,还带了个年轻男人。”
“说好了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可他根本不愿承认我的存在, 他把我当什么?还是说只想和我做==爱?”
歇斯底里的时候刚好一首音乐结束, 短暂的几秒钟内他的声音冲破音乐和人群, 引得周围扭动着身躯的年轻人们纷纷侧目。他们惊讶了一两秒, 接着又习以为常地贴脸贴屁股地跳舞去了。
真丢脸。
说出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许乘月自己都咬了下舌头, 差点说成做梦。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羞耻感。那一瞬间恨不得飞到天上去别被人看见。
为什么顾云风会给他安排这样的魔鬼台词?他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在做梦吗?
而且想了还不自己做,全推给别人。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样的发言居然震慑住了他对面的女人。
“十八号?”她睁大眼睛看着许乘月, 舔了下自己鲜红的嘴唇,低下头说:“确实来了, 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
说着她让调酒师给许乘月端来一杯樱桃甜酒,身后的隐约震耳欲聋,旁边的八角蜡烛台一直安静燃烧。
“我知道有个人上了他的车, 和他一起来了这间酒吧。”他举着酒杯喝下一口,混着音乐头有点晕,好在思维还是清晰的。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测,有个人在瑞和医院登上江洋的车,车开到这家酒吧逗留了十几分钟,然后又载着此人回了他家的别墅。
“有吗?那天他一个人来的,拿了点酒精和绷带就走了。”说着她斜着眼看了下舞池里的男人们:“那天啊,还以为他来看我呢。”
“专程跑你们这就为了拿这些东西?”
“我也挺奇怪,只能猜想是他旁边哪个人受伤了吧。”她垂下眼睑,低着头。
“受伤的那个人和他什么关系?小三?情人?”他追问着。现在他甚至没办法确定这个和江洋一同乘车的人究竟是男是女,只知道此人极有可能是凶手,受了伤,还在江洋的车里留下了血。
“呵?”浓妆女翻了个白眼,她没有兴趣再聊下去,喝掉那剩下的半杯酒,毫无兴致地起身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喝这杯酒吗?”她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指着许乘月面前的樱桃甜酒说:“你刚刚说,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可他根本不愿承认你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共鸣。”她笑了笑,抬头看着头顶的光怪陆离,音浪摇晃着酒杯,酒精争先恐后地想要满溢出去。
“他又何尝没对我说过这句话……”
他瞬间感觉血液倒流,愣在原地不敢动。
而调酒师尴尬地站在那:“老板,这……这位先生……”他的后半句话大概是,这位先生是您的情敌?
从调酒师的称呼上他也立刻领悟到,这个女人就是酒吧的老板娘啊!怪不得干着拉皮条的生意还送自己酒,原来都是为了招揽顾客。
“这位先生,就是来砸场子的吧。”
许乘月深呼一口气,鼻腔里充满酒精的味道。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从一开始说话就被怀疑,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他怎么会想到,江洋给自己的婚外恋对象开了家gay吧,而他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们,居然都是女性。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哼一声,圆润的身材在昏暗的灯光下分外惹眼。她左手重重地拍在吧台上,震得吧台上的杯子晃晃悠悠,高跟鞋有节奏地踢着地面。
下一秒右手指向许乘月的鼻尖:“帅哥,你到底来干嘛啊?”
在许乘月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对旁边的调酒师打了个响指,轻轻一笑:“小唐,把大金他们叫来。”
被唤作小唐的调酒师点点头,迅速打了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就看到几个穿着黑色制服胳膊纹身的壮汉朝他走来。
为首的男人剃了个光头,脖子粗身强体壮,一只手拎着个棍子,走起路来像一只企鹅。
身高不到一米七的他站直,满脸暴戾地抓着许乘月的胳膊,直接把他从高脚凳上拖下来。
许乘月趁机拽过他手上的棍子,直接扫向吧台里面的酒柜。
砰——
柜子上几十个的酒瓶直接掉在地上,尖锐的玻璃声穿透音乐,向四周散开。
————————
顾云风捂着鼻子进了这家酒吧。
这个时间的音乐吵得几百米开外都能听见,他捂上耳朵,无奈呼吸着空气中的烟味。
看了一眼墙上的禁止吸烟,又发现角落里贴着拒绝黄赌毒。
冷笑了一下,穿过舞池中央无数男人们的腰背和扭动的臀部,他感觉自己终于冲出重重围栏活了过来。
西南方向有个艺术气息十足的文艺男青年冲他笑了下,左侧一个比他爸年级小点的大叔一直盯着他,他撇了撇嘴,赶紧往前走。
环顾四周也没看见许乘月。顾云风突然无比后悔只让许教授一个人进来了,事到如今,不还是要他进来捞人么,还不知道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个只穿着短裤的男人在舞台上跳着舞,他心急如焚地张望着,突然听见前方一连串的玻璃破裂声,紧接着就是人群的骚动。
拨开层层人群,沿着声音找去,刚好看到穿着黑制服,手上青花纹身的男人抓着许乘月的胳膊,把他从高脚凳上拽到了地下。
许教授手中的棍子扫过酒柜,打碎了一大堆酒瓶。但武器很快就被其他人夺走,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棍子。
他痛苦地半跪在地上,绚丽的灯光下更显得脸色苍白。混合着音浪过强的背景乐,瞬间让人血脉喷张满脑子热血。
“傻缺。”顾云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冲上去拿起吧台上的酒杯,啪嗒一声摔在台面上。
高脚杯从杯托碎成两截,他迅速地拿起尖锐的杯脚,没有任何犹豫,朝为首男人的右手扎去。
迅猛又暴戾,男人的右手瞬间鲜血直流。
碎玻璃扎破对方手背上的毛细血管,刺进肉里。他刻意控制了力道,没有刺穿手背也伤不到筋骨,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永久性影响。
在几个看场子的男人反应过来前,顾云风压低帽檐,手中尖锐的杯脚直接对准老板娘的咽喉。
没给他们任何迎击的机会。他从容地戴上帽子,牙齿撕开一袋湿纸巾,擦掉手上不小心沾到的血。
“美女,别欺负人啊。”
昏暗的灯光聚集到锋利的杯脚上,折成一道光芒闪耀。几行汗从女人的脸上滑落,沿着尖锐的利器滴到地上。
“你可算来了。”许乘月捂着自己的背部,弯腰站起来。他现在有点迷糊,怎么自己突然就挨了打。刚刚酒柜上那排杯子怎么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