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车后,挂挡打转向,他迅速掉了个头朝市中心许乘月的家开去。
“他给自己诊断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美尼尔氏综合征。一个多月前他在家里晕倒过一次,当时也是我上门把他家门砸了。”顾云风踩着油门加速向前:“我后来查了一下,会间歇性地眩晕。”
说完他强调一句:“他自己诊断的。”
应西子坐在副驾上,系好安全带,朝后视镜瞟了眼难以置信地问他:“他有这毛病?”
“你是他的私人医生,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年纪轻轻,身体倒是一堆问题。他觉得自己虽然只是一个毫无威严的直系领导,但还是很有必要监督提醒许教授,一定要继续健康养生啊。自从他来刑侦队之后,拿保温杯的画面都变少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还是说他们这些人的生活习惯把他带偏了?
应西子低下头不说话,心里也没多少底气。许乘月每周都会进行一次例行体检,平时她也会时常关注他的身体情况。体检地点是她父亲所在的瑞和医院,这是南浦市最著名的私人医院,她父亲应邗是这家医院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从医二十多年,起死回生无数案例,许乘月那次坠楼事故的手术就是由他主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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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风开车一路走的高架,二十分钟就到了南岛嘉园。他从后备箱拿出救生索和固定装置,进电梯后直接按了二十。
“顾警官,你准备……怎么进去?”应西子指着电梯上的二十层,一脸迷惑:“乘月不是在十九楼吗?”
“从他家楼上的窗户跳下去。”
“要不要找物业……”她睁大眼睛,拽紧手里的包望着他。
“太慢了。而且,他设了电子锁,物业打不开。”他盯着一直增加的数字,叮的一声,抬头看刚好到了二十楼。
说起这事,他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许乘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要是哪天出了意外,除了他本人,谁能开这门?
出电梯后,他将救生索套在自己身上,扣紧锁扣,完成救生索的装备,拉扯了几下确定是否牢固。
顾云风:“希望他没把窗子反锁。”
应西子:“不砸门了?”
他点点头说:“破门器没带,砸不动。”
上次来的时候他发现这栋楼有个特点,每户人家客厅窗边都正对着上一层楼消防通道的窗户,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如果从消防通道的窗户出去,只需要轻轻一跃,就能落在下层住户客厅的露台上。
这个距离对他而言,不系绳子也能跳过去,但万一力度有误脚底踏空,就成跳楼了。
顾云风把救生索的一端固定在镂空的护栏上,跳上窗台,单手扶着消防通道的窗户,而后借助后脚的力量身体前倾,纵身一跃。
垂直三米距离,凌空而跃,不偏不倚刚好落到许乘月家客厅的窗台上。
应西子走到窗前向下看,六十米高的距离,中间空荡荡的只有几处突出来的线路。两腿一软她默默地退回去,看着顾云风半跪在窗台上,试图打开客厅的窗户。
他试着推了下窗户,没有任何反响。窗帘被拉上,他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靠,还真反锁了。”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回头冲应西子招了招手。
“打不开窗户吗?”
“嗯。”他点头,敲了下玻璃窗,庆幸还好只是普通玻璃窗户,没有用什么特殊技术。
“你身后我放了个箱子在那,里面有一把破窗器。”他指着消防通道角落的箱子说:“小心一点,就是里面和钥匙差不多大小的那个黑色东西,你丢过来给我。”
他心里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上次破门而入,这次破窗进来,每次来许乘月家都会损坏财物,看来这是个是非之地啊。
他接过应西子抛来的破窗器,轻轻放在窗子上向下按,窗户上立刻出现了数道裂纹。
交叉手臂护住脸部,再用身体的重量撞向破碎的窗户,在一地碎玻璃渣中跳进客厅中。
许乘月侧卧躺在客厅的地毯上,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看到顾云风来了,想伸手拉住他,但怎么都动不了。他手中还握着手机,全身上下都在不自主地颤抖。
顾云风赶忙把他移到沙发上,手覆上他的额头,才发现自己手背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鲜血滴落到胳膊上,流下蜿蜒的血迹。
许乘月的额头到也温度正常,嘴唇发白,脸色苍白到透明,手腕的手表一停一顿。他身上穿了件柔软的白色t恤,露出白皙的锁骨。
顾云风没顾得上自己流血的手,下意识抱住他发抖的上身,几秒钟后他起身,捡起许乘月落在地上的眼镜挂在领口,给门外的应西子开了门。
她面色焦急地小跑进来,慌慌张张从抽屉里翻出医药箱,打开箱子跑到许乘月旁边,如临大敌般念叨着:“他这是什么情况啊?”
顾云风摇了摇头,坐在地毯上,在医药箱里翻出个创口贴给自己的伤口贴上,再用绷带缠了一圈。和上次的情况相比,现在好像更糟糕一些。之前许乘月过了几个小时就恢复了,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可不是小问题。
“那我……打120了?”他说着拿出手机。
“直接开车送到医院吧,120过来还要点时间。”她做了几个最基本的检查,确定没有外伤。心跳过快,血压升高,心率倒是挺正常。
见她结束了检查,他准备把许乘月架起来,刚让对方靠到自己肩膀上,立马遭到了应西子的喝止。
“尽量让他保持平躺的姿势,可能存在脑部供血不足。他去年做的开颅手术,还动了神经,不排除是手术后的后遗症。”女孩子一本正经地跟他科普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你的意思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把他抱起来。”
“啥???”
“快点,抱起来。”
“哦……”说着他一咬牙,将许乘月横抱起来。抱起他的同时手背的伤口撕裂,鲜血渗透出来,沿着绷带的边缘一点点向外。
他忍不住瞥了眼许乘月t恤间的腰,艰难地站起来,深吸口气:“看着挺瘦……怎么还是有点重啊。”
“你是没抱过男人吧……”
“还真没……”他咬咬牙,本想说没事我抱男人干嘛啊,太给了受不了。但还是闭上嘴省点力气一步一停地朝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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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冷。
他把许乘月放到后座躺着,终于松了口气,替应西子开了车门,倒车后退驶出小区。
手背上的伤口因为刚刚的受力不均一直在流血,鲜血染红了包扎的绷带,他皱了下眉,也没太在意。
“你看看最近的三甲医院是哪家?”他在导航里搜了医院,结果出现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推荐看得眼花缭乱。
应西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去瑞和医院吧,乘月在那做的开颅手术。”
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夏天的风吹得路边的花枝摇摇晃晃,透过车窗的缝隙挤进来。车里很安静,听得见许乘月急促不均匀的呼吸声。
能听见呼吸声他就没那么焦虑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之前不就没什么问题吗,顾云风替他祈祷着,他的所有痛苦都只是暂时的。
吱——
刺耳的刹车声和周围突然响起的鸣笛。
前方红灯,紧急刹车。
车慢慢停在直行车道上,顾云风回头看见许乘月一直痛苦滴蜷缩在后座上,他伸手想轻轻抱住对方,但看了眼旁边的女孩,还是作罢。
除此之外,还有一辆可疑车辆离他们越来越近。
那是辆黑色suv,从他驶上高架前就开始跟着他,到现在也没成功甩掉。
他们等在这个岔路口的红绿灯前,等人行横道上的行人陆陆续续走过。
“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顾云风低声说。一路上从后视镜中他就看到了。天色太暗他看不清车牌和型号,只能勉强辨认出品牌标志。
“小心一点。”
“嗯?”应西子下意识地回头。
出乎意料的,下一秒,那辆车就径直撞上来,在监控无数的红绿灯路口,无视违章拍照,无视法律法规,把他们直接撞到了人行横道上。
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撞击后,顾云风的脑袋撞在方向盘上一阵眩晕,摸了下额头手上沾了鲜血。他有点分不清是额头上受了伤还是手上的伤,只觉得好几个地方都隐隐约约地疼。
他侧过头,看见应西子惊恐地回头看着后方,抓住他的胳膊语无伦次:“我……我我我看见那个司机……”
话未说完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后车玻璃出现巨大裂缝。听到声响周围车辆纷纷停下,他只听见后座沉闷的一声,昏迷中的许乘月因惯性从座椅落到了地上,手腕上玫瑰金的手表正常走着,时间正一分一秒过去。
“靠!这不是追尾……这tm是要谋杀啊……”他忍不住暴躁起来,艰难地用力踩下油门,左转刚好变成了绿灯通行。顾不上那么多,车辆驶入左侧车道,抬头看自己额角一侧满是鲜血,后方那辆suv倒是慢慢悠悠没跟那么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