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盛决也终于挂掉了电话,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季怀瑜觉得还得自己来化解尴尬,故作头晕地揉了揉太阳穴:“嗨,早啊盛决。哎,头好闷,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我不是在‘毕加索’喝酒呢么,靠,那个女的肯定在酒里给我掺了东西,我什么时候喝到断篇过……”
盛决平静地欣赏着他的表演,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末了淡淡地开口:“昨天的事,你也不会想记起来的。”
季怀瑜继续装迷惑,心想这件事应该就算过去了吧?
正巧在这时,门铃响了,季怀瑜松了一口气,来人是送餐的,还是他最喜欢的那家酒店。
看来盛决百忙之中,还没忘了给他订饭。
一点点愧疚感让季怀瑜主动地打开包装,把菜摆在桌子上,还给自己和盛决一人添了一杯可乐姜茶。
盛决有点莫名其妙地瞄了他一眼坐下了,不知道他又要干嘛。
“盛决,咱俩谈谈吧?”季怀瑜难得摆出了一副温良谦恭的表情,提议道。
“你说。”盛决的语气毫无起伏,显然没对他报什么指望。
季怀瑜抿了抿唇:“我的那个……卖身契,签了多长时间啊?”
他是指让盛决可以随意停掉他的卡的那份合同。
“一年。”
还好还好,盛决还算有点良心。
“那行,既然咱俩都有自己的立场,这样耗下去必定是两败俱伤,不如盘算一下怎么和平把这一年过去。我知道,你现在这样痛苦地费劲扯着我,大概我爸也跟你签了一年的合同吧?”
盛决没说话,就代表没否认。
季怀瑜接着说:“这一年里,我会按你说的参加公众活动,维持公司形象,但是你别指望我管什么公司事务,就把我当个放在外面的花瓶,你在后面垂帘听政就行了。”
盛决的一双剑眉蹙起,显然对他这不着调的形容十分无语:“还有什么要求?”
季怀瑜心里一惊,盛决今天这么好说话的么,是难道是昨天被他的魅力折服了。
“还有不能干涉我的感情生活,”季怀瑜往椅背上一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盛决沉默了两秒:“……可以,那也请你以后挑选一下调情的场合,大马路上、酒吧门口、慈善酒会,这种删起来很累。”
季怀瑜心虚地拿指节蹭了蹭鼻尖,应承下来:“okok。”
“还有吗?”
“呃……”季二少爷从来没干过这种事,非常不适应地低声开口,“盛决,你能不能给我点钱,不多,还我一张卡就行,你也不想我以后每次去喝酒都得打电话叫你来结账吧?”
“还卡不行,”盛决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然后拿出一张卡,用指腹夹着递给他,“这是我的副卡,我设置了一个月十万额度。”
“十万?”
季怀瑜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十万赶个场子多开几瓶酒恐怕就没了吧。
“嫌多的话,我改成八万。”盛决气定神闲地威胁道。
“别别,”季怀瑜悲壮而憋屈地伸出双手接过卡,“感谢金主爸爸!”
一边心里念叨着,一年,就一年。
可是真的太少了,季怀瑜小心地收好卡,支着下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金主爸爸,那我能卖身赎债么?”
盛决喝水的动作明显滞了一下,差点被姜茶呛到。
他正对上桌子对面季怀瑜的一双笑眼,里面擒着捉弄他成功的得意光芒,歪着头,没心没肺地咧着嘴。
盛决一下没了和他计较的心思,拿起筷子道:“吃饭吧。”
季怀瑜这人的特点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盛决刚开始给他一点好脸色,就又开始作死。
“不行,我现在有点丧亲后PTSD,我一用筷子就手抖。”
他刚回国的时候,季鼎给他办了一场特别隆重的宴会,对外宣告自己彻底认回了这个私生子。
华丽的宴会厅里,季鼎生意场上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像看猴子一样参观着他这个混血的小儿子。
季鼎唯一忽视了,他还听不懂中文,并且翻译没跟到宴会厅里来。
最要命的是,大家都在愉快地觥筹交错,而季怀瑜还不会用筷子。
十二岁的他就像一幅壁画一样,坐在桌子前面,愣愣地盯着宴会厅里的人发呆。
那时候盛决跟他大哥换座位换到了他身边,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看他没动,盛决简短地用英语介绍道:“这是鹅肝藕夹。”
他抬起眼睛看了盛决一眼,对方和他大哥一样,穿着印着校徽的白衬衫制服,麻灰色的制服领带打得很漂亮,看起来是高中生的样子。
他拿勺子舀起来吃了一口,对盛决低声说了句:“谢谢。”
盛决面色没有一点波动,接着给他夹菜。
“舞茸炒和牛。”
“清蒸星斑鱼。”
“焗酿醉蟹盖。”
“翡翠瑶柱羹。”
盛决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报菜名机器,他却配合地一口接一口地塞着吃的。
说实话这是他在中国吃的第一顿饱饭,也是第一次心里隐约蒸腾起一种叫安全感的东西。
苏宴说的对,他真的很害怕盛决彻底放弃他。
盛决又夹了一筷鹅肝藕夹,嫌弃地丢进他碗里,打断了他的思维。
对盛决来说,他第一次见到季怀瑜,对方留着长头发,一双澄澈的蓝眼睛,乖巧文静得像个小女孩。
谁知道都是假的,那是季怀瑜还对环境不熟,没有发挥出真正的本性。
季怀瑜咬着藕夹,感觉到盛决在看他,抬眸含糊地问:“怎么了?”
盛决移开了视线,唇角却添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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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季怀瑜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还不知道即将迎接他的是怎样的命运。
他举起装着姜茶的瓷杯,以茶代酒,与盛决碰了一下:“祝我们这一年合作愉快。”
盛决抿了抿唇:“但愿是一年。”
“什么叫但愿?”季怀瑜心生警惕。
“刚才忘记告诉你了,”盛决平静地开口,“你可以不学习管理公司的业务,但是根据协议,你在一年内的每个季度,都需要参加董事会的考核。”
季怀瑜的表情逐渐凝固。
“考核题目由董事会集体商议决定,范围包括集团历史、企业文化、公司业绩、研究进展、股票走向、慈善活动……考核形式包括笔试、面试、场景模拟,六十分及格。”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天巨雷,径直砸在季怀瑜的头上。
“那……如果,我一直都没过怎么办?”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极其可怕的设想,想想就后背沁出冷汗的那种。
盛决很快证实了他的猜想:“一年不过,所有合约自动延期一年,直到通过为止,希望我不用陪你在这件事上耗一辈子。”
也就是说他一天过不了董事会出的变态题目,就一天处置不了公司的股份,一天拿不回自己的卡。
他怎么觉得刚才盛决说要陪他耗一辈子的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盛决看着像是忽然被抽空了力气,摊在桌子前的季怀瑜,语调无意识地扬起了一些,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我下午去公司,发布会推迟到明天,演讲稿我给你写好了,你背一下。”
季怀瑜有气无力地接过他手里的稿子,随意地翻了几下,声音懒洋洋的:“好,开场前我看两眼就行了,我记忆力很好的。”
“里面有很多专业名词需要记。”
“放心放心,”季怀瑜拿着演讲稿扇着风,“大学我也没去过几节课,还不是每门专业课都拿A+。”
盛决轻笑一声:“如果你学的不是俄语专业的话,还会有点说服力。”
季怀瑜扇风的动作顿住了,现在正值午后,阳光通过一层薄纱的窗帘撒在盛决身上,他嘴角非常内敛地扬起了一个弧度,又很快落下。
冰山融化的一瞬间往往比骄阳更耀眼,如果季怀瑜是个文艺点的青年的话,这时一定体会到了这句话。然而他不是,他只能在心里想,盛决笑起来真他妈好看啊,比他任何前女友加一块都好看,真想让他多笑笑。
“不能再通融通融么?到时候我带个蓝牙耳机你给我提词行不行?”
盛决一笑,他就想放肆,想得寸进尺。
“不行,”盛决拒绝的明明白白,“我最多帮你播点增强记忆的音乐,需要么?”
“不了不了。”
盛决走后,季怀瑜拿出发言稿认真地看了几遍,确实好多公司的专业词语,非常难背。
他尝试着开始记,他发誓这是除了文言文之外,他背得最艰难的东西。文言文他还尚且能在老师面前通过个人魅力蒙混过关,看看他多给盛决面子。
刚顺了一遍,季怀瑜的电话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