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心颤了一下,视线紧紧锁在即使透过毛玻璃,也掩不住其风姿的身影。
虞临渊道:“医生快到了,你忍一下,我不放心你,等医生来了,我就离开。”
金池顿了一下,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还来做什么,不是说好互不干涉了?”
门外的男人不说话了,沉默片刻,微垂着头,影子朝门外方向走去,他说:“你不想看见我,我在门口等医生来了就走。”
尖尖的犬牙死死抵着唇,深陷进去,金池低头看着手背上的水光,方才溅进了水的眼睛有些发红。他想起了一年前,他和主人格最后一次的谈话。
他在书房反复循环那段视频,自虐般的,从黑夜看到天明,太阳升起后,他找到被好好锁在床上的虞临渊。
一夜没睡的金池顶着满眼血丝,问男人:“你什么时候捡到了日记本?”
当时的虞临渊脸色极为苍白,和他视线交错,平静道:“一个月前。”
金池倒退几步,惨笑出声:“好,很好……原来那时,你就计划好了。”
其他事情无需再问了,金池犹如被抽走了心头血,很轻地说:“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虞临渊道:“好。”
从那以后,金池搬离了老宅,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不曾主动联系过虞临渊,而虞临渊,似是知道两人间隔副人格的命,两人已是不可能。
同样一次都没找过他。
漫长的一年时间过去,恍如过了十年,金池背靠冰冷的墙砖,刺骨的寒意渗进了骨髓里,他贪婪地用目光勾画着门上影子的轮廓。
怎能不想。
怎么能不想他?
每每午夜梦回,都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候,牵手,拥抱,亲吻,最美的梦境也不完整表达那一瞬的心动,可他心里有个坎儿。
小学鸡永远消失了。
并非融合。
他永远过不去这个坎。
搁着一面墙,再一次见到令他意难平的爱人,何必再见面,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金池闭了闭眼,从曾被虞临渊细细品尝过,最是喜爱的唇缝里吐出利刃般的一句话。
“之前房间里的人你给我弄哪儿去了?”
尾音上勾,传出门外的声音轻佻极了,还显出几分被破坏好事的不耐烦来。
他和主人格向来维持着体面的平衡,两人从未撕破脸,即使是那一晚至关重要的交谈,主人格依旧不急不慢,即便暗流涌动,谈话的气氛依旧平静。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主人格总该决然离开了。
然而玻璃上走到一半的人影不动了。
他不但没走,还扭头回来。
“……什么意思。”先前把星星两个字叫得从容淡定的虞临渊,此刻隐隐克制着声音问道:“你知道他会来?”
“是啊。”金池非常无所谓地说道,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能气死某个人。
虞临渊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不敢相信,向他确认道:“……真的?”
“不然?”金池虽然有些疑惑他的不体面,但仍是冷酷地说:“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
这话一出,外边一阵静默。
就在金池以为虞临渊被堵得不行,就要迈步离开,维持最后的尊严时,门外的人冷不丁来了句:“看来我们分手后,你审美水平下降了不少。”
金池:“?”
这是金池万万想不到的发展,他刚露出迷惑神色,就听虞临渊旁若无人地继续道:“长得寸头鼠目,行事鬼祟猥琐,你现在喜欢这种?”
“……”金池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大脑有些晕眩。
这还不止,虞临渊接下来还发出一声近乎轻蔑的总结:“你图他什么?图他个子一米七,图他用33mm小号安全套?”
金池:“…………...”
或许他太久不说话,反常得厉害,虞临渊似乎终于发现自己说话有些激进,掩饰性地咳了咳嗽,“抱歉,失态了,我是想说,他可能同你不大般配,还是算了。”
金池深吸一口气,围紧了浴巾,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门上的影子,往前走了一步,竟感到眼前直冒金星,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猛烈地跳动。
他不着痕迹地往前走,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响起,“他不行,你觉得谁行,给我介绍几个试试。”
……还介绍几个。
虞临渊很明显停顿了一下,低头理了下袖口,尽量平静地阐述事实:“不可能。”
不咸不淡的应声,听得金池心头火气,他猛地一把拉开玻璃门,看见虞临渊的一刹那,说:“出去。”
他出现的实在突然,还只围了条浴巾,虞临渊竟莫名心头一跳,下意识转身就走。
又被金池红着眼叫住。
“回来。”
虞临渊还未动,手臂就被突然抓住,那滴着水的手一碰到他,两人均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下一秒,一阵大力传来——
虞临渊被拽进了浴室。
浴室门紧闭。
……
被拖进浴室时,男人谪仙般清冷的面容飞快地闪过一丝茫然,还有没准备好,就被迫直面金池的慌乱,不等他开口,就因金池压迫性地靠近住了口。
金池什么都不问,不问他身上发什么了什么事,也不问心里头嘴不可能的那个猜测是否为真。
他只是怼着人往前走。
金池进一步,虞临渊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洁白整齐的衬衣紧贴在湿润的墙上,很快被浸湿,变得半透明。
虞临渊道:“……星星你穿件衣服。”
金池直勾勾盯着他:“穿屁。”
虞临渊蹙眉:“不要说脏话。”
金池撇嘴:“管你屁事。”
虞临渊:“……”
将虞临渊压迫到了墙角,堵得他哑了火,好几秒,面前在灯光下半.裸,肤色白到发亮的金发美人忽的冷笑,发出灵魂质问。
“知道错了吗?”
明明高人半个头,虞临渊气势莫名短了一截,他轻声说:“知道。”
金池并未有其他反应,只问:“错哪儿?”
虞临渊双唇紧紧抿住,眼眸带着一点流转的光泽,“错在不该伤害自己,错在不该任意妄为,不与你商量,让你难受。”
没有人知道,两个人格交融为一体之际,各自记忆蜂拥般涌向他,回想起星星得知他分裂出的两个极端人格各自干出的蠢事后,发了高烧,人差点都没了……
他吓得魂都快散了。
这场融合出奇的久,反反复复,直到上周才稳定下来,虞临渊却不知道怎么同星星说,只敢这样远远看着他,暗自关照。
被挤压的狭隘逼仄的墙角空间,金池微仰着脸,冷冷看着面前君子如玉般的男人,鼻梁的轮廓极为挺拔,底下苍白的唇紧闭着。
被他直直注视着,可以看见,暖光照射在他那修长的脖颈上,正中的喉结,在他的目光下上下滚动。
金池舔了舔犬牙,有一口咬上去的冲动。
他太了解虞临渊了。
以至于发现不对,开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能立马察觉到,这不是主人格,亦不是副人格。
这是一个完整的虞临渊。
——他梦寐以求的场景发生了。
很奇妙,他脑袋空白了一瞬,竟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火气不降反升,真是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不省心的男人,让他魂牵梦绕,为他心神动摇。
混响着花洒不停的水声,男人原本洁净整洁的衣服被金池拽得凌乱,又被溅射过来的水珠淋湿,说不出是哪个节点,总之气氛微妙地变了。
两人对视着,不说话。
心跳默契地快了一秒,一样节奏的搏动,一样的不受控制,在这一刻,在这个夜晚。
金池忍不住想。
不把他睡了,这事很难收场。
否则这人说不定哪天又作个大死,把他抛弃在这里,等自己七十八岁想要回味,却可悲地发现,竟没回忆去品味。
像被鬼迷了心窍一般,金池膝盖抵住了虞临渊的小腿,不让他动,直接上手去扒他半湿的衣服,动作粗暴,扣子都扯断了好几颗。
“……”
虞临渊来之前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个结果,他跟个被强迫的小媳妇似的,茫然攥紧了身上衣物,“……星星,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
好得很。
金池不说话,把冷酷贯彻到底。
除了手上动作愈发狂野。
不一会儿就把虞临渊的衬衫扒了个精光,只剩下几片破布孤零零挂在肩头。
皮带都被抽掉了,虞临渊紧窄的腰肌肉绷紧,苍白的手指只能死死抓住西装裤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星星,冷静一点。”
金池说:“我很冷静。”
说罢,因为延绵不绝的药力,他一时没站稳,往前倾倒了下,被虞临渊眼疾手快地扶住,结果手这一松,防守半天的裤子直接掉地上了。
虞临渊眼睫颤了颤,还没动作,就见瘫软在怀里的青年,轻轻抽掉了腰间的浴巾,张开双臂,坦然无比地要求道:“抱。”
虞临渊一愣。
金池仰头,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愣着做什么,抱我去床上。”他坦率道:“药性上来了,我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