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希洗了澡,换了件清透的白色浴衣进来,不太合身,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他轻轻走过来,手里端着水杯,清纯的眸子里像有把钩子,看得裴昼心里微动。
裴昼放下纸笔,笑着正要开口,骆闻希被过长的衣摆拌了一下,水杯飞出一道抛物线,直直洒在了裴昼手上。
裴昼被烫得叫出了声,捂着被烫伤的手背站起来,不敢置信道:“你为什么会接开水?”
不等骆闻希说话,忍了他足足一晚上的裴昼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金池就不会这么毛手毛脚。”
骆闻希脸上一下子变得惨白。
难怪,难怪裴昼变了。
他主动搬过来,放低身段事事迁就裴昼,裴昼虽然嘴里没说,表情看起来很不满意,挑三拣四的,他还当为什么。
——原来是被前面那个小贱人勾走了心!
他沉默了会儿,没有哭,也没有发脾气,而是轻轻地说:“都是我不好,以前忙着练琴练歌,没有功夫去做这些琐事……我听你说过,那个人没有工作,除了会做家务,什么都不会,不如我们请他来做管家,也算提供了一份稳定高薪的工作,阿昼你舒心最重要。”
男人都是这样,拥有时不知道珍惜,离得远了倒闻着香了,还不如把人叫回来,他倒要看看,一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年轻钢琴家,和一个被琐事缠身的保姆。
他还会惦记吗?
骆闻希的提议简直打通了裴昼的任督二脉,他醒悟过来——对啊!折腾这么久,怎么没想到这个解决方法?
金池拉黑他,说不定就是恨他无情,断他生路,他默默的对自己好,什么都没做错,却有一天在热搜看见了他的骆闻希的绯闻,还被赶出家门。
仔细想来,他从没站在金池的角度去思考过,他根本没有生存能力,这样一想,确实很对不住他。
眼下既然闻希不介意,他愿意为金池低一次头,主动去找他,爱情是没办法给了,但他可以给金池一份长久的工作,继续养着他。
裴昼深深叹了口气,没有人能像他这样舍得拉下尊严了,他的号被拉黑,就借了骆闻希的手机发了条语音短信过去。
酝酿了下情绪,他沉声道:“这么多天过去,你知道错了没?”
没曾想等了半天,对面陌生男人的声音劈头盖脸地骂回来,说什么你爹错哪儿了??
污言秽语,一点素质都没有!
裴昼气得发抖,按下语音要骂回去,结果对方把骆闻希这个号也拉黑了!
他被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等情绪平复了点,脑子一嗡,突然搞明白了一件事,开始感到忧虑。
难怪金池出去这么久,却从没联系过他,原来不是不想联系,而是手机被人偷了!
想到被他娇养的金丝雀,出去才几天,就被折腾成了这样……
裴昼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有点疼。
不行,他必须要找到金池!
……
第二天,一大早裴昼就全副武装出了门,墨镜口罩一个不少,他让经纪人那边也去打探消息,自己则亲自开着车,去金池以前兼职过的地方找找看。
连续找了好几个地方,店里老板都说不知道金池近期情况,打电话又打不通,整个人跟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很难让人不忘最坏的可能性想去。
金池会不会……出事了?
裴昼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金池,心里有事,途中连闯了几个红灯,最后不得不在临近一个儿童福利院的地方,下了车,毫无目的的乱走。
正午,太阳炙热。
他的心却比冰雪还凉。
他止步在一座天桥上,望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神色痛苦地抽起了烟。
是他害了金池……
早该想到,早该想到的!
金池那么傻,胆小天真,手机都能被人偷走,说不定身上的钱也被人尽数骗走了,又长成那个样子,只怕许多人都对他心怀不轨。
偏偏金池爱他,慕他,一心只有他,就算被恶人威胁强迫,必定会为自己守节,日日以泪洗面,梦里都期盼着他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像英雄一样拯救他。
那时候,金池一定会扑进他怀里大哭。
“你怎么才来啊……”
裴昼双臂撑在栏杆上,痛苦地闭上了眼。
爱情真的好难,金池爱他,骆闻希也爱他,他却不得不辜负金池,选择了骆闻希。
没有办法,他总得伤害一个人,裴家有钱有权,金池一定要撑住,别哭,大不了他这就去伏低做小,求小叔派人救他!
裴昼睁开眼,眼神坚毅无比。
余光却忽然瞥见天桥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那人一头柔顺蓬松的黑发,精致的脸庞,高挑纤瘦的身材——这不就是他苦苦寻找无果的金池?!
裴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扒着栏杆往下望,真的是金池!是他!
他欣喜若狂,正准备冲下去拦住金池,告诉他自己原谅他了,闻希也不介意他,他可以回来了。
结果脚还没动,就看见金池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看,故意挥舞着手里的手机。
脸上还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来追我呀。”
裴昼:“…………...”
身后气急败坏追上来一个穿着很严实、身材高大的男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男人身高腿长,差点追上了金池,金池见状停下来,跨步踏上了路边仅供一人站立的假石,高高举起手机,就是不让男人碰。
金池:嘻嘻嘻你拿不到。
最后男人似乎气急,直接朝他扑过去,把人压倒在了草坪上,金池假呼了声痛,男人愣了下,本能起身,却被他印象里那个害羞单纯如小白兔一样的金池翻身压下去,甚至还不知廉耻地跨坐在男人身上。
他大喝一声:“你服不服?”
裴昼简直呆若木鸡。
烟头愣愣的从他嘴边掉下,落在地上,看着直线距离十米外一脸挑衅的金池和被压得死死的黑衣男人,神情恍惚。
——跟他妈做梦一样。
那个人是金池?!
第19章 金池=骗子 那是一台银色笔记本。
这天,日头正好。
是个探访的好日子。
金池早早起来,精心挑选了一套看上去人畜无害格外乖巧的衣服,白衬衫,棉麻长裤。
嗯,像个大学生了。
除此之外,还差了点什么。
他毫无心理障碍的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取出了上一份替身工作的必备装备——保存完好的一顶黑色假发。
倒不是他对上一个老板有什么念想,而是这假发挺贵的,质量又好,丢了太可惜了。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穿着工装夹克看上去甚至有点冷艳的金发青年走进厕所,不到半个小时,出来时模样大变,转为清纯漂亮的学生打扮。
气质柔弱无辜,小白兔似的。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没有化妆,出色的五官没有被妆粉掩盖,更显精致,容色耀眼。
对游戏视频沉迷了一整晚,此刻还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看的虞临渊听见动静,抬头觑了他几眼,忽然冷不丁地评价道:“丑。”
金池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老人家喜欢。”
他虽然是个颜狗,但对自己的容貌并不怎么在意,看得过去就行。
虞临渊复又低头看向手机,他没说完的是,不是嫌金池丑,是嫌那身装扮。
寡淡素净,一点都不衬他。
金池昨晚就告诉了虞临渊今天他们的行程,要去他从小长大的儿童福利院,给院长妈妈庆生。
虞临渊刚听见时表情很奇怪,再三向他确定:“你要带我去见你的院长……妈?”
见过他发疯的样子,还敢带他去见自己视若母亲一般,尊重爱戴的人?
得到金池肯定的答案后,虞临渊看向他的目光一时有些怜悯——他初次见到金池,就觉得这个人的反应不正常,果然脑子有问题。
临出门时,虞临渊宁死不穿老管家找来的衣服,对主人格常穿的风格相当排斥,甚至对老管家施以死亡眼神威胁。
老管家不得不将求救的眼神投向金池。
最后还是金池翻出来一套自己穿着有些大的衣服,重金属朋克风的,虞临渊才勉强答应换上,皮衣拉链被他拉至最高不说,还坚持要戴鸭舌帽。
收拾完毕后,金池看了眼把自己包裹严实穿了一身黑,只露出一双像宝石一样流转着墨绿光泽眼睛的神秘人,略有些头疼。
很好,这回不像变态医生。
改像蒙面杀手了。
两个各自觉得对方脑子有病的人对视一眼,彼此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出了门。
因为正值周末,阳光福利院附近的人很多,人来人往十分拥挤,两人从车上下来,被迫汇入了拥堵的人群。
虞临渊走在这喧嚣繁华的街道,眯了眯眼,明媚的阳光过于刺目,浇在常不见天日的皮肤上,有点烫,这种体验对他而言十分陌生和不习惯。
这里没有人朝他投来不详厌恶的目光,更没有人嘴上不说,但满脸写着他鸠占鹊巢怎么还不消失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