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天的关心之语让永璋的心中稍稍有了些暖意,但冷暖交织之下却反倒让他的心里更加的难受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呆下去了,他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于是只得低垂着头,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道:“有劳皇阿玛挂念了,儿臣会好好休息的。皇阿玛国事繁忙,儿臣就先告退了。”
龙隐天虽然还是没闹明白永璋此番匆匆而来究竟所为何事,但却也不忍看他这幅摇摇欲坠的模样,所以略微迟疑了下,龙隐天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嗯,回去好好休息吧。”
看着永璋那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身影,龙隐天用指腹轻抚着自己的下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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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皇帝依照惯例在宫内设宴,表面上是宴请百官以及众位阿哥们,但实际上也是一次难得的政治宴会,各种政治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而那些王公大臣们也依照惯例将自己的儿子带了来,说不定有哪个会被皇上看中,日后的好处就更是难以估计了。
至于那些个妃子们和格格们,自然是在后宫陪着太后一起吃年夜饭了,当然也少不了那些个大臣们的女儿,毕竟她们可都是阿哥们未来的福晋和侧福晋的人选,这也是皇后和太后考察她们的好机会。
宴会之中,听着那些个大臣们来来去去的场面话,永瑢是一边低头把玩着自己身上的玉佩,一边观察着四周,很明显他是有些坐不住了。
本来以永瑢好动直爽的性格,他本就讨厌官场上那些虚与委蛇的东西,加之他年纪又小,在此类宴之中他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配角,所以时间长了自然就会觉得厌烦。
好不容易等挨到了宴会的后半段,永瑢便悄悄的借机离开了大殿,他本想着在看望完额娘之后就去御膳房偷点东西吃的,可谁曾想他刚从翊坤宫里面出来,抬眼就看到了一个让他忿恨的直咬牙的家伙。
从树荫下面缓步而出,永壁似笑非笑的看着永瑢,好整以暇的说道:“六阿哥可真是好兴致呢,居然一个人在这御花园里面赏月,身边怎么也不带个奴才?”
“你怎么在这?”永瑢沉着脸,很是不悦的打量了永壁一番,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永壁了,反正自打从木兰回来之后,永壁就彻底跟他卯上了,不但他几次偷溜出宫都被永壁给撞见,而且永壁还以此为条件来要挟他,弄得他不得不答应那些很是无理的要求。
反正在他的印象里,一旦撞见永壁那就绝对没好事儿。
“你能在这里我为什么就不能?”看似悠然的踱步到了永瑢的面前,永壁略微弯下腰,低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就这样一个人偷跑出来,你也不怕给自己招来麻烦吗?就算你不怕麻烦,那纯妃娘娘呢?”
永瑢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咬牙狠狠的瞪了永壁一眼,他只不过是想来看看额娘的病情如何,脑子里并未想太多,此番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论人情世故和阴谋权术,他比永壁可是差得远了。
“不过嘛,看在你我如此有缘的份上……”,边说着,永壁边直起身子,露出了一个魅意的微笑,侧身让开了道路,“我就勉为其难的亲自陪你夜游御花园好了。”
“谁要你陪了,哼!”看着永壁那狐狸一般的模样,永瑢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扔下一句话之后扭头便走,完全没有在乎永壁是不是跟了上来,只不过他在心里面却没来由的相信永壁一定会跟上来的。
面对永瑢的冷遇,永壁倒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就紧跟了上去,他可不放心大晚上的让永瑢一个人瞎逛,毕竟皇宫可不比其他地方,万一出了事儿可就麻烦了。
再者,永璋日前刚被赐婚,眼下盯着纯妃和永璋的人可不少,连带着永瑢的处境也不似以往那般平静了,奈何永瑢是根本没觉察出来,行事作风还如同以前那般,这也是永壁最担心他的地方。
所以方才在宴会上一见永瑢偷跑出来,永壁也就随后跟了出来,他可不希望永瑢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给利用了,难得有这么一个对他脾气的阿哥,失去了岂不是可惜,既然同是为皇家效力,他自然是要挑一个看得上眼的人了。
偷溜进了御膳房,风卷残云的吃完了一盘点心之后,永瑢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看着身边的永壁自然也就不觉得那么碍眼了。
于是,他好意的将另一盘点心递到了永壁的面前说道:“我看你也应该没吃饱吧,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吃白不吃嘛。”
永壁略一挑眉,脸上的笑意明显的加深了不少,但他可不像永瑢那般瞻前不顾后。
只见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了一个食盒,将永瑢找出来的糕点都装了起来,并且还随手放了两壶酒进去,然后便拉起永瑢的手说道:“在这里呆久了迟早会被人发现的,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吃可好?”
永瑢侧头想了想,觉得永壁的提议很不错,偷吃东西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又得挨骂,于是也就任由永壁拉着自己的手,同他一起溜出了御膳房。
☆、永璋大婚
那边永瑢和永壁偷吃的惬意,这边仍旧身在大殿中的龙隐天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因为他一向都不喜这类政治宴会,但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出席,谁让他是皇帝呢,很多时候也是会身不由己的。
至于永瑢和永壁的偷偷离席,他坐在上面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他却权当是没有看到,完全没打算追究,毕竟那两个孩子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而且有永壁从旁陪着,他对永瑢也就放心的多了。
华美的歌舞、精制的菜肴,却没有一样能够引起龙隐天的兴趣,他只是拿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轻抿着,除了开席时候挪动了下筷子,之后那筷子就一直摆放在桌上动都没动过。
同样心不在此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三阿哥永璋,他自始至终连筷子都未动过,除了偶尔抬头遥望下自己的皇阿玛之外,就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暗自出神,他身上的那种淡淡的忧伤感虽然被这宴会的气氛给掩盖住了,但还是没能逃过龙隐天的观察以及永珹细心的眼睛。
见宴会进行得差不多了,龙隐天这才起身离席,剩下的时间就让那些个大臣们好好的放松一下,毕竟若是有他这个皇帝在,大家难免都会有所顾忌,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尽兴了。
出了殿门,龙隐天本打算散散步,同时琢磨一下永璋的问题,但还没走出多远,他就被一封密报拉回到了养心殿中。
这密报是伊拉奇所揍,其中将准噶尔部最近的一举一动都写得十分详尽,可见其情报工作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看完了密报,龙隐天不禁皱了下眉,目前西藏的战事还没完,此事绝对不能够再另起战端,但是照目前的情况看,准噶尔一战已经不可避免,所以眼下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想办法拖延了。
闭着眼睛思考了许久,龙隐天这才提笔写了一份密旨给伊拉奇,并且言明此事必须成功,因为他要伊拉奇做得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而是最为危险的暗杀。
眼看着粘杆处的侍卫带着密旨离开,龙隐天暗自呼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惆怅,因为他很清楚那些死士的命运,而决定他们命运的正是自己所写的那薄薄的一张纸。
但这就是政治、这就是战争,从他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开始,阴谋、血腥和死亡就注定伴随他一生了。
第二日,龙隐天就下旨提了后宫部分妃子的分位,只不过并未完全按照皇后意见下旨。
晋纯妃为纯贵妃;晋容嫔为容妃,搬入毓德宫正殿;晋顺贵人为顺嫔,入住永宁宫偏殿。
看着这道旨意,自然又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但让皇后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此次皇上并没有提愉嫔的分位,因为那愉嫔也是个身子不好的主儿,这一年多以来大病小病不断,而且那愉嫔又是五阿哥的生母,所以此次在递上去的单子中她才写上了愉嫔的名字。
不知这愉嫔是真的失了圣心,还是由于五阿哥的问题给连累的,但既然想不通,皇后也就索性不再一个人伤脑筋了,毕竟这分位的升降还不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五月,永璋大婚,由于他的府邸也已经建好了,因此婚事自然是在他自个儿的府里来办了,当然了,由于他是一个比较受宠的阿哥,所以借由此次的婚事前来道贺攀关系的人着实是不少。
而龙隐天也在永璋大婚的当天下了旨,封永璋为循郡王,赐郡王府邸一座,各种赏赐几乎堆满了郡王府的府库。
跪地接了圣旨,永璋并未有任何的喜悦之情,反倒是感觉异常的疲惫,这满目的大红以及众人的道贺声都让他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此刻,他是多么的想逃走、多么的想挣脱这枷锁,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因为他是个阿哥,所以这样的命运他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