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瑢没想到他的皇阿玛居然真的答应了,欣喜之余赶忙行礼谢恩,就连地上那尚未融化的冰雪都没有在意:“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不过永瑢没有注意却并不代表龙隐天也没有看到,在永瑢意欲下跪的时候,他就直接伸手拉住了永瑢的胳膊,并未让永瑢真的就此跪下去。
而后,他就直接吩咐一直在永瑢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在永瑢回到阿哥所之后要先用热水沐浴一下暖暖身子再用晚膳。
至于永瑢,他虽然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但却仍旧听话的离开了校场,向自己所住的阿哥所走去。
站在旁边的永璋和永珹虽然将龙隐天与永瑢的互动全都看在了眼里,可他们心中所想的事儿却完全不一样。
永璋还一直沉浸在方才的那种感觉当中,一方面他的确很希望皇阿玛能够喜欢年幼的永瑢,毕竟他们同是纯妃所生,比之其他的阿哥们自然是更亲近一些;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皇阿玛太过于关注永瑢,毕竟他也同样是阿哥,同样也是有私心的,他还是更希望让皇阿玛能够多关注自己一些。
永珹虽然面儿上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心里面却已经开始有了危机感,因为永璋和永瑢都是纯妃所生,若是他们二人都得了皇阿玛的青睐,那么他所处的位置可就尴尬了。
若是他表现的太过出众,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若是故意藏拙的话,他怕会连累自己的额娘也不受关注,至于日后究竟该如何自处,他觉得是时候好好的盘算一下了。
回到养心殿用了些晚膳,龙隐天就再次来到御书房,随手拿起永璋和永珹今日交上来的功课细细的看了起来,并且还用朱笔在旁边做了一些批注。
虽然学习了不短的时间,但是永璋在政事方面的进步并不大,这可能也和他温润内敛的性格以及之前所受的教育有关。
他凡事都讲求循规蹈矩、恪守礼法,很多事情也都只看到了表面,并未发现其背后所隐藏的更深一层的东西,所以很多时候他对龙隐天所写的朱批都不甚了解。
龙隐天偶尔也会故意点拨一下永璋,不过效果都不是非常的好,看来永璋还真不是一个能够混迹官场的料子。
永珹在政事方面的见解虽然比永璋要强上不少,偶尔也会提出一些非常中肯的意见,甚至于还会有一些比较独到的见解,但是龙隐天对永珹在这段时间里的表现却不是非常的满意。
因为他很明显的就能够看出永珹是在故意有所保留,说白了就是永珹不愿意压过永璋,不想做那个出头鸟,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要藏拙;但另一方面,永珹又不能够表现的太过于平庸,所以在关键的地方他还是会斟酌着略有表现的。
其实,龙隐天并不是不满意永珹这种为人处事的手段,相反的,他倒是很赞赏永珹的做法,只不过他却不希望永珹将这种想法带到政事上面来,这样多少还是会影响到他对永珹在能力上的判断,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看到永珹在他这个皇阿玛的面前还要有所保留,毕竟他们是父子、他们之间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
再次打量了下永珹的字迹,龙隐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朱笔在最末处留下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评价之语,因为有些话也许在平常家的父子之间已是司空见惯的了,但在他们这种帝王之家却反倒无法直白的说出口,所以只能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达,否则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得到他所想要的那种结果的。
第二日的早朝上,众位大臣对于大小金川的战事果然是众说纷纭,但满族的官员只在一点上十分的统一,那就是不希望岳钟琪为主将领军作战。
虽然岳钟琪是一名很有才华的将领,但他毕竟是汉臣,更何况领军作战不同于地方政务,是绝对不能够马虎的,稍有差池就会后患无穷。
龙隐天这次倒是没有反对这些满臣的建议,并且对于那些个宗室大臣所提出的一些条陈也都一一采纳了,众位大臣们对于由傅恒领军的问题也没有太大的异议,这样的结果不但让宗室方面颇为满意,也让龙隐天之前的安排得以实施下去。
这些宗室大臣经过这次的战事倒是松了口气,他们大都认为皇上前段日子的那些举措恐怕又是心血来潮的任性之举。
毕竟咱们这位皇帝总是时不时的抽那么一两下,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见了,再加之从和亲王那里传出来的话也印证了这些事儿,所以此后大家自然也就没往旁的地方多想,而前段时间的那些个小小风波也就出人意料的由此化解了。
除此之外,龙隐天还早朝之后又发了一道旨意,算是彻底把后宫的水给搅浑了:晋魏常在为令嫔,仍居延禧宫偏殿。
之前皇后身边的容嬷嬷被皇上责罚、坤宁宫的宫女被查办的事情,一众嫔妃多少都有所耳闻,那皇后不是一直以来都很是春风得意吗,所以大家也都乐得看皇后的好戏;但这道旨意一下,众人心中马上就警觉了起来,各方视线立刻就集中到了令嫔的身上。
想那魏氏从一个宫女升到令嫔的位子,只不过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这升位的速度几乎是无人能及啊,有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在,众嫔妃们自然也就转移了针对的目标,都暗中谋足了劲儿要压下令嫔。
好在令嫔刚刚小产,各方也都有个缓冲的时间,若是让令嫔再升到了妃位的话,那大家的日子恐怕就全都好过不了了。
太后在听闻了这道旨意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因为这令嫔又让她再次联想起了雍正爷身边的那个年氏。
那时候她处处被年氏打压算计,若不是她身边的人都很机警、她自己又忍气吞声的,她的孩子也不可能在磕磕绊绊之下还平安的生产下来,也就不可能有现在的乾隆皇帝了。
好在经过了心腹徐嬷嬷的一翻开解,太后这才缓和了些,毕竟令嫔左右不过就是个嫔,她也的确犯不着为此动肝火,还是先观察观察的好,若这令嫔是个懂事儿的,她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让皇上就喜欢令嫔这样儿的人呢;若不是,到时候再想办法处置也不难,就如同她当初处置那个高氏一般。
乾隆十三年十二月,傅恒到达金川军营,携上谕责讷亲、张广泗贻误军机之罪就地革职,饬讷亲交经略印,以傅恒代之;张广泗以军法处置于军前,讷亲则直接由鄂实押往京师问罪。
很快,傅恒就有了一系列的动作,先是识破并惩治了敌军的内奸,而后亲自勘察地形、整顿军纪,召集营中善战之将总结了开战以来的经验教训,随即制定出了新的战术,并在月之内就打了几个漂亮的翻身仗。
不过,傅恒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由粘杆处的人以密报形式传回了京师,所以龙隐天即便是安稳的坐在这紫禁城之中,却也能够对于前线的情况了如指掌。
乾隆十四年二月,傅恒领军深入大小金川,岳钟琪于外围协军策应,里应外合歼灭叛军主力,土舍郎卡投降、大金川土司莎罗奔趁乱而逃。
三月,傅恒、岳钟琪及两位副将兵分四路,逐步蚕食叛军残兵;月末,莎罗奔率部投降,讷亲于押解途中突染恶疾暴病而亡。
四月,清军彻底荡平大小金川,阵亡两万余人,俘虏叛军万余人,耗时一年有余,耗帑三千余万两。
傅恒奉命班师,特封忠勇公;封岳钟琪为三等公,加兵部尚书衔,还四川提督任,此外,还有一名汉人秘密随军押解回京。
☆、永璜病重
就在大小金川之战打得如火如荼之时,这皇宫大内也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九阿哥永瑜夭亡,嘉贵妃伤心欲绝、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两个多月才有所好转;第二件是大阿哥永璜身染伤寒,又因郁结于胸,至使病情每况愈下,经太医诊治多次却仍无起色。
听着高无庸的回禀,龙隐天心里是一点波澜都没有,因为永瑜打从出生的时候就已显出了早夭之像,能用药石拖得这些时日也算是不易了,所以此番他也没感到任何的意外,一切都在意料当中。
至于永璜,龙隐天原本就没怎么关注过,自然也就没什么父子亲情可言,所以即便是听闻永璜病重了,他也只吩咐太医用心诊治就罢了,完全没有前去探望的打算,因为战事即将结束,这后面的麻烦事还多着呢,他可不想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永璋和永珹对于大阿哥卧病在床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毕竟龙隐天并没有让下面的人刻意隐瞒,所以只要稍微注意下就能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永珹和永璜因为年龄的关系,所以彼此之间并不亲近,最多也就是面儿上过得去罢了;倒是永璋和永璜还有些年少的情谊在,因此永璋自从听闻了这件事之后,就一直想着能够出宫去看望下永璜。
算算日子,傅恒不出三日就会到达京师,龙隐天原本就打算趁今儿个大朝的机会,召集众位军机大臣,认真的商讨一下大小金川的战后遗留问题,以及对莎罗奔和土舍郎卡的处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