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抱着孩子坐回椅子上，男孩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宋凉，“爸爸，这个好像照片里的叔叔。”
“嗯，他就是照片里的叔叔。”张扬温柔又耐心。
“叔叔从照片里跑出来了，好神奇哦。”冬冬小手伸向宋凉要他抱，可爱得紧。
“小坏蛋，怎么现在不怕生了？”张忠捏捏他的鼻子，满是宠溺。
张扬顾忌着宋凉的身体，正准备出声拒绝，宋凉却已经将奶团子接了过去。
“真乖。”他搂着孩子，眼里满是暖意，“冬冬大名叫什么呀？”
“张宇呀。”冬冬毫不害羞地在他怀里靠着。
“张宇。”宋凉重复了一遍。
“宇宙的宇。”张扬补充道。
“是个好名字。”宋凉点了点头，圈着孩子只觉得温暖极了。
三人就着这两年的事接着聊下去，不一会娃娃就在他身上睡着了，张扬轻声把孩子抱出去。
时间已经不早，宋凉也回了自己的卧室，四下无人时，他在屋里倒了杯热水披着外套坐在门前台阶上。
房间前面是个小院，现在是冬季，大多花草都枯萎了被清除干净，新放的是些应季的盆栽植物。整个院中除了盆栽只有一棵小树还是翠绿，被人搭了阳光房细心呵护着。
宋凉看着那棵树良久，终是落下一滴泪来。
那树下长眠的是他的女儿啊。
“daddy回来了。”
第八十七章 想念
宋凉丢下这个大家庭两年多，现在看着他们都安好，也算放下心来，以后张忠带着他们只会越来越好。
他有些睡不着，四处逛着逛着就到了老帮主的墓前，站在那里他有几分心虚。
“也不知道有没有辜负您的期待，但我现在过得很好，青斧帮也很好。”
冬风冷得有些刺骨，这里无人回应他，他却不想离开。
“当年您把担子放到我肩上的时候在想什么？觉得我撑得住，还是您也没有选择？”
“现在回到这里，我才发觉我在不在青斧帮都会兴旺，因为这群人都热爱他们守护的地方，他们相信正义也坚守本心。”
“我无悔和他们走过的路，以后我想按自己的心意生活，和我所爱的在一起。”宋凉把话说完，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里有些湿润，那个精瘦又有魄力的老人似乎还在他眼前。
他感谢和老人的相遇，认识了这样一群人，他才能在漆黑的隧道里找到光，才没有迷失自我。
回去的路上他愉快得多，快走到大门口时看到有个人站在墙边，越走近越觉得熟悉。“欧阳晚，你站这做什么？”
男人听见声音有些错愕地抬头，“你怎么在外面？”
“我睡不着去看看外公。”
“嗯。我想你想得睡不着，就想离你近点。”欧阳晚毫不觉得害臊，几步上前取下围巾给宋凉裹好。
“现在见到了，心安了？”宋凉笑着看他。
“嗯。外面太冷了，你赶紧进去吧，我一会就走。”欧阳晚将人送到大门口。
“你要回去了？”宋凉问他。欧阳晚不说话，看着他可怜巴巴的。
“进来吧。”宋凉有些不忍心。
欧阳晚开心地跟在他身后，自宋凉走后，他再没机会踏足这里，现在夜深，除了几个站岗的兄弟，没什么人，虽然看到欧阳晚表情都有些奇怪，但身边站着的是宋凉，他们也就没有进一步动作。
两人绕过长廊，经过宋凉卧室前的小院，那棵小树下围绕的花束还是新鲜的。
欧阳晚已经看出这是个墓地，有个想法在脑海呼之欲出，他呼吸急促。
“是个女儿。”宋凉俯下身把花理顺。
“很小的一只。当年我以为自己熬不过，张扬按遗书把她安置在这边了，后来他紧急联系了美国的医师朋友，我也没想到能捡回一条命。”
“我想，你也该来见见她，她很乖。”
欧阳晚哭得无声无息，他跪在地上，痛苦充斥着他整个人，又从他扭曲的脸上外泄。
他伸出颤抖不止的手，隔着玻璃抚摸着树干，回应他的只有冰冷……
第八十八章 过往云烟
宋凉任那人哭的满脸泪痕，他侧过身，微抬头将眼里的湿意逼退。安静地站在一边，等那人哭声弱下去，才开口道，“都过去了，她在那边会过得很好的。”
“我……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无数次梦中撕心裂肺的绝望，那些想念现在寄托在这棵小树上，这小小一方土地竟是小豆芽的归宿，多么残忍，终究是他的错，让这无辜的孩子受过。
“我们以后好好生活吧，她永远活在我们心里。”宋凉的心碎和眼泪早干涸了，现在只剩下波涛汹涌后的平静，他破碎过，现在重构了。
一个孩子提着个小南瓜灯蹒跚地走过来，好奇地拉着宋凉的裤脚，“宋叔叔，这个叔叔在伤心。”
宋凉抱住他，摸摸他的头，“冬冬来啦。”
“冬冬拿灯灯给姐姐看。”一岁多的娃娃懵懵懂懂，他挪过去，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擦了擦欧阳晚眼角的泪，“叔叔不哭。”
欧阳晚这才注意到他，“这是？”眼前的男孩子约摸两岁，圆嘟嘟的，甚是可爱。
“张扬的儿子，张宇。”宋凉回答。
“你爸爸呢？冬冬。”宋凉问小娃娃。
“爸爸去工作了。”他把南瓜灯轻轻放在树下。
“以后不要自己偷跑了。”宋凉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抱起他交给手下的人，“去找你张忠叔叔玩吧。”
欧阳晚终被宋凉拉着进了屋，一回头欧阳晚又坐在了门前，盯着那棵树看。
“进来睡觉了，她也要休息了。”宋凉靠着门说道。欧阳晚看他一眼，起身进去。
两人一起洗了澡，吹干头发上床躺着，欧阳晚从背后拥住宋凉，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蹭着他鬓角不说话。
“怎么了？心里不舒服？”宋凉想翻身面对他，欧阳晚却出声阻止他，“你别动就这样好不好？”
“嗯。”宋凉点头没再动。
两人搂着好一会，直到一丝凉意落到宋凉脖颈，他有些心疼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紧紧握住男人的手叠在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上。
宋凉毕竟是两个人的身体，很快就睡着了，欧阳晚却直到深夜才勉强入睡。
清晨欧阳晚也醒的很早，他吻了吻枕边人，起身走到了门外，不自主地走到那棵树边。
站在树旁低头沉思，院门忽地打开，张忠抱着新鲜的百合花进来放在树旁，顺手把昨天的花收走。
“欧阳先生，借一步说话。”他朝着欧阳晚说。
两人移步到偏院，坐在窗边桌上喝茶，“宋哥选定了你，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希望你这次牢牢牵好他，以后别再让他受伤。”
“我不会再犯错。”欧阳晚说得极认真。
“嗯，我相信你。昨夜宋哥说不想再接手青斧帮了，我们尊重他的想法，以后你们都是家人，想回来就回来。”
“谢谢。”
“这两年你也不容易，我也谢谢你把宋哥找回来。”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过往如云烟，现在只看眼下。
第八十九章 同病相怜
欧阳晚和张忠结束了和谐的谈话，往外走了没多久，就遇到刚出急诊回来的张扬。
两人都停了下来，气氛有些冷意。“聊聊？”张扬先开口。
“好。”欧阳晚点头，两人沿着帮里的青石板路走着。
“恭喜你追回阿凉。”张扬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谢谢你当年救下他，我知道那有多么不容易。”欧阳晚也真心感谢。
“我不是为你救阿凉，我认识他时我们都还是孩子，他是哥哥更是我爱的人，这么多年我看他一步一脚印地走过来，最后却毁在你手里，落得那样的结局。说真的这两年我挺恨你的，我恨你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为什么不珍惜他，为什么那么对他。但是现在冷静想想，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呢？你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是。”
“他放下内心的所有顾虑和你在一起，有多不容易，我作为他的朋友却并没有给他多少支持，让他的境况更难。但现在我比以前懂得爱，也知道我去干涉你们太多余了。”
“以前都是我做的不好，伤了太多人，尤其是他。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也要越来越好。”欧阳晚拍拍他的肩。
“嗯。有件事我想问你。”张扬有些艰难地开口。
“你说。”
“这几天林峰你见过吗？”
“你和他还有瓜葛？前几天在Z市那人被抓到警察局了，和一桩命案有关，具体什么情况我们没再关注。”欧阳晚直觉他们之间有关系，“他现在身陷囹圄，你别去凑热闹了，安心过日子。”
“我不是小孩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选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张扬内心已经翻出巨浪，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冬冬是谁生的？”欧阳晚问他。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张扬一脸苦笑。
“怎么不能找个普通人结婚呢，这条路没那么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