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目光讥诮:“为了一己私欲做到这种程度的,王爷怕是第一人。”
唐一叶立刻倒戈:“当今圣上不理朝政南巡如此甚久,难道就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他的语气极为有力,一时之间南王竟也是一怔。
再看过去,就见唐一叶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自己身侧:“身为武林盟主,唐某决计要支持南王。”
叶孤城定定地看了两人片刻:“与孤何干?”
“……”
好像也是。
虽然语气非常铿锵有力,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和人家白云城主说不着啊!
唐一叶只好转头看向南王:“王爷要出兵,唐某定鞍前马后,全力追随。”
“你的吴辉复当何如?”南王忽然问道。
唐一叶如他所想地皱起眉头,顿了顿释然笑道:“我把他打晕带上。”
“……”真是十分有魄力。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些事本王就不得不追究了,叶城主,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还出得去吧?”南王忽然笑了。
门被内力一扫,骤然紧闭。
与此同时,一众暗卫从屋中闪出现身。
唐一叶站定在南王身后,是南王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南王老神在在地坐着,看向叶孤城微微一笑:“叶城主?院内外已经尽皆是本王的人,本王知道叶城主功夫高强,却不信能逃出这天罗地网。”
叶孤城将那盏茶饮尽了。
他抬头,有些讥诮地弯起唇角,语气还是平和的:“南王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人?”南王皱眉。
门被人掌风一扫,竟是轰然砸了进来,像是纸糊的一般。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这可是南王为孤选择的决战之地。”叶孤城依旧平静地低眉,重新续上一壶茶。
门外只站着一个人。
南王时间选择地当真极好,皇上一行人被衙门请去观礼,而这偌大的院子,只余下南王的亲信。
可是千算万算,他终于忘记算上一个人,那人执着一柄剑,就那样站在门外,气场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西门吹雪。
“你何时与剑神关系这么好了?”南王咬牙。
西门吹雪吹得不是雪,是血。
这句话在江湖中盛传已久,甚至南王都听过。
他能听得到暗卫牙齿发颤的声音,如果说唐一叶带来的是安定,那么西门吹雪带来的则是恐惧,无以伦比的恐惧。
叶孤城终于喝完了最后一杯茶,他抬手,剑出鞘。
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到了西门吹雪的身侧:“王爷?”
剑神与剑圣的双剑合璧,那将是多么绚丽夺目的情境,可是在场的人,一个都不想看到。
因为这样的场景,昭示着的只有死亡。
……除却唐一叶,他抱着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态度,甚至想要拍上几下手。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没有看彼此哪怕一眼,却默契地无与伦比。
只有叶孤城知道,他与西门吹雪中间的空气,始终那么冷,那么冷。
西门吹雪只是为了决战而来,而非其他任何原因。
仅此而已。
☆、第67章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叶孤城站定在西门吹雪身侧,他沉默着,西门吹雪亦然。
只是他们的沉默同样带着莫名的压迫力,让南王有些坐立不安。
“西门庄主。”南王努力找回自己平静的语气。
然而他失败了。
因为西门吹雪不是唐一叶,即使唐一叶武艺高强,但是他坐在自己的对侧,并不会有西门吹雪一样的气场压迫。
唐一叶沉默地看戏。
西门吹雪淡淡地看过去,良久,他转向叶孤城:“可以了?”
南王的脸色难看至极。
西门吹雪继续看叶孤城,似是对周围充满杀意的一切浑然未觉。
这是一种蔑视,然而有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并肩站在此处,这种蔑视来的天经地义。
南王不愿多言,对门口的暗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让开一条路。
西门吹雪走过去,与叶孤城并肩出门。
这甚至不能成为一战,只是一个平稳的过渡而已。
自始至终,唐一叶都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站在南王身后,南王也不曾让他有任何动作。
直到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
南王这才看向唐一叶:“结束了。”
唐一叶蹙眉。
南王便疲惫地笑了出来:“结束了,本王没有想过他们会联手。”
唐一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到底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看向南王。
南王见他不语,只好挥挥手:“今日便到此罢,让唐盟主见笑了。”
“剑神剑圣双剑合璧,我不是对手。”唐一叶老实道。
南王似乎是一怔。
就听唐一叶说了下去:“真不是不想打。”
……这样的坦白让南王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好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
很快,唐一叶绕回了唐无影和曲霂祁所在的屋子:“师父师娘!”
曲霂祁:“……他不是叫顺口了?”
“你好像没有反对过。”唐无影失笑,伸手搬开那个空洞。
“怎么?”唐无影问。
唐一叶便将适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又问:“若是不能借白云城主之名出兵,南王会如何?”
“借什么名义并不重要,现在南王大兵压境,他所看到的我们只有区区几人,实在成不了什么气候。”唐无影道。
“惜朝已经带上军令去调兵了,刚刚收到飞鸽传书,一天之内必到。”戚少商道。
唐一叶瞠目结舌:“戚大侠?”
“怎么?”戚少商一怔。
“你不是和顾大人一起么?”唐一叶接着问。
戚少商这无奈……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存在感真是十分稀薄,比如自己不在,唐一叶甚至没发现。
十分悲哀。
吴辉伸手扯了唐一叶一把,问道:“既然南王这边不成问题,那么剑神剑圣的对决呢?”
“说起这个……今天他们的联手,并不像是成了朋友,反而像是……像是……”唐一叶顿了顿,不太知道怎么去形容。
吴辉蹙眉:“利用?”
唐一叶哽住。
他当真不想将这个词赤裸裸地用在这两人身上。
谪仙一般的叶孤城,白衣胜雪的西门吹雪。
他们二人之间,不该用这样的辞藻,可是这一次叶孤城唤来西门吹雪,摆明是为了解围。
“叶孤城可会在决战时布兵引我们前去?”曲霂祁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他们曾经想过,却在第一时间被否决了。
可是这一次,这件事重新被提上台面。
众人尽皆没有言语。
直到唐一叶开口了:“不会。”
“为什么?”吴辉问道,表情不太对劲。
“叶城主不像是那样的人。”唐一叶沉默半晌,只说出这么一句。
没什么立场,没什么气力。
唐一叶的目光却十分坚定。
吴辉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唐一叶的肩膀:“你……”是不是太累了?
唐一叶又看向唐无影道:“师父,如果王爷叫我,我随时可能过去。”
唐无影颔首:“深入虎穴要注意安全。”
“是。”唐一叶想了想,犹豫道:“师父,有件事我希望您能帮我个忙。”
“怎么?”唐无影问。
他鲜少看到唐一叶这样请求的表情,也正是因此,他下意识发觉这大概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看了曲霂祁一眼,唐无影伸手拍了拍唐一叶的肩膀:“外间说。”
屏风拉上,也勉强起了点隔音的作用。
唐无影看向唐一叶:“说吧,怎么了?”
唐一叶不语。
唐无影被这沉默压迫着,忽然问道:“你喜欢南王了?”
……唐一叶顿时睁大了眼睛:“师父?”
“说中了?”唐无影内心掠过无数疯狂的瑞福,特别地崩溃。
唐一叶更加崩溃:“师父为啥这么想?”
“你的表情,我在察言观色。”唐无影冷静道。
那师父你察言观色的能力千万不要出去乱用,简直吓死人!
唐一叶十分想泪流满面:“师父,我只是想说……”
屏风微妙地一动。
唐一叶忍不住一抖。
唐无影望望天,走过去一把拉开屏风,顿时就看到背后一站一蹲的曲霂祁和吴辉。
唐无影:……
唐一叶:……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曲霂祁:“咳咳,我们只是过来走走。”
吴辉脸色不太好看,看都没看唐一叶一眼。
唐一叶真想哭,更想直接伸手揪来唐无影以证清白。
然而他并没有,他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吴辉,又偷偷伸手,扯了扯吴辉的袖子:“吴辉,我师父胡说的。”
“我想找他谈的不是这件事。”唐一叶偷偷看吴辉的表情。
吴辉一言不发,沉默地看向唐一叶:“谈好了吗?”
“啊?还没。”唐一叶呆呆地说着。
吴辉放开了手:“那你快去谈吧。”
唐一叶没动。
“松手。”吴辉道。
唐一叶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了个转,终于还是憋住了。
他放开手,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吴辉终于没忍住伸手,轻轻抱住了唐一叶:“你是不是要说昨天我们说过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