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的曲霂祁关心则乱,根本没来得及想便做出了这个重要的决定——
下午去锦衣卫擂台观礼。
禁卫军面面相觑,心底叫苦也只好应声。
当天下午,唐无影正准备上台,就听到有人扬声喊道:“皇上驾到!”
……
怎么这么快?
唐无影自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乐宁的消息,也正是因此,在那一瞬间,他狠狠地恍惚了一下。
曲霂祁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在唐无影有所动作之前开口了:“平身。”
唐无影一怔,明白了曲霂祁的意思。
他……是不希望看到自己跪他?
这点小心思在这一瞬间变得尤为可爱,唐无影心底有些想笑,却没有显露在脸上,只对几人道:“叫冷月孤鹰回来。”
锦衣卫队伍中自有人领命而去,现下的唐无影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锦衣卫指挥使,如若下午没有江湖人挑战,到了明天这调任令可就来了。
上午那一场,明眼人尽皆看得出来两人的拼尽全力,或者是说……冷月的拼尽全力。
唐无影明显是留了后招的,他没有彻底动杀机,分寸拿捏地极好。
这样的功夫,让人着实心悦诚服,和吴辉那种靠着人脉上去的指挥使全然不同。
锦衣卫的队伍,本就是领命于强者的。
曲霂祁看了唐无影片刻,眼底情绪千回百转,最后化作唇边一抹浅笑:“加油。”
他的低声宛如耳畔低语,唐无影听在耳边,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笑意:“自然。”
这番对话没有落在任何人耳中,人们却是看的出来,皇上对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说了些什么,关系真融洽啊……众人默默捏手指。
“准备好了吗?”台下,一人低声问道。
“是。”领命的人面带白纱,声线也是闷闷的,听不出男女。
“上去试试深浅,”那人懒懒道:“不要使什么手段。”
这一次领命的人有些意外,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沉默领命。
似乎是看出了面前人的不甘,男人又道:“不明白?”
“没有,教主。”那人俯首。
被称为教主的人,显然就是之前顾惜朝提过的玉罗刹,此时他淡淡摇了摇头,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我们是来取江湖令的,与朝堂作对没有任何意义。”
那人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玉罗刹又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分开的唐无影和曲霂祁,啧……中原这皇上,倒是和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
他一身红衣本是尤为醒目的颜色,好在这场摆擂赛,到处都有人为了图个喜庆穿了红色,玉罗刹穿梭其中,反而没那么显眼了。
台下纷纷芸芸,台上却是陷入了窘况。
每一个向唐无影挑衅的人,不出三招定然是要落了下风,更有甚者才一招就直接下去了。
如果说上午还有人怀疑锦衣卫内部放水,那么现在……
人们彻底噤声了。
这个新任的指挥使唐无影,功夫到底有多深?
现在的人们已经不指望有人能上去把唐无影给取代了,只要能过上十招二十招也好啊!
人们面面相觑,上去的人倒是越来越少了。
少顷,台下彻底沉寂,他们已经明白了,朝廷摆擂完全就是为了给新任指挥使树威啊,听说上午打倒吴辉那个冷月也是唐无影的徒弟,哎呀呀……这一年的锦衣卫是怎么了?
真是人才辈出啊!
无论是江湖人还是普通百姓,此时唇边都挂着一个名字——
唐无影。
“你说你功夫好?那你上去和唐大人比比嘛。”
这几乎成了人们交口传诵的口头禅,也成了不少江湖人往后的噩梦。
上去的人越来越少了,直到一个人站了出来:“咦?”
唐无影目光移过去,倒是微微怔了怔。
因为那人手中拿着的,正是与他别无二致的千机弩——
唐家堡中人。
那一瞬间,唐无影已经确定了。
那人身形落魄,手中的千机弩却保管地极好,仿佛在经历了凄惨的境遇后,唯一重视的也就是手里的这把千机弩了一般。
“可是同门师叔?”那人一跃而上,眼底透露出极度的向往。
唐无影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事实上他已经确定了,相比于自己所在的盛唐,这里应当是后世。
可是他还真的不能直接对这人承认自己是唐家堡的师叔,现在的唐家堡连名字都改了,自己忽然成了人家的师叔,回头师父也对不上号啊。
那人却已经带笑抱拳:“在下唐一叶,见过前辈。”
他在台下也看了良久,这下靠近了也终于确认,唐无影绝对是唐门的人。从唐门出来以后的这么多年,他已经很少在正经场合看到唐门中人如此扬眉吐气了,唐门功夫不少已经失传,现在唐门长老都愈发追名逐利,而唐一叶也正是因此离开了唐门,在江湖中却不想堕落成死士,只能靠押镖赚点活动钱。
现下在这里见到意气风发的唐无影,他觉得心底澎湃的激情又一次涌上,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刚入唐门时一般。
“我不是唐门中人。”唐无影却道。
唐一叶怔住了。
“只是偶然得了唐家堡一点真传罢了,”唐无影淡淡解释,又问道:“挑擂?”
这样的平静让唐一叶不知所措,良久,他方才涨红了脸:“真……真的?”
真是个耿直的孩子啊,曲霂祁在台下想着,心底却也忍不住有些为唐无影难过。
明明是最重视唐家堡的人啊,在这里却不能挑明自己的身份,哎。
“不是唐门中人,不能用唐门的招式!”唐一叶忽然道,抱拳:“唐门第七百五十一代弟子唐一叶,向前辈挑战!”
他本就是个年轻人,此时一抱拳倒也添了三分锐气,台下慢慢安静下来。
“哎这个好像挺有意思啊!”
“嗯,不知道唐大人会不会让他几招?”
“应该说他能撑几招吧?哈哈。”
玉罗刹放下手中的茶盏,挥挥手示意一会儿要去的面纱少年过来:“喏,等这个结束,你再上台,不要动其他心思。”
“是。”少年眼底透过一丝不甘。
“记得要说的话。”玉罗刹神色微凉,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明明是亲昵的动作,却看不出丁点宠爱的模样。
少年颔首:“是,天宝明白。”
台上,唐无影沉默片刻,却是颔首了:“好,那我便用这绣春刀。”
冷月孤鹰目瞪口呆,唐大人……为何要这样退让呢?
这又是何必!
直接打得他满地找牙就没这么多废话了!
冷月捏起拳头,脸上尽是不满。
倒是总是聒噪的曲霂祁安静下来,唐无影……当真是用心良苦。
☆、第39章 有个悲剧叫做玉天宝
唐一叶咬着牙没说话,他手中的千机弩却是赫然立在地上,咣当一声响。
千机弩自动变形,却是重弩的模样。
唐无影见了,往后拉开了一些距离,眼底却透出几分欣慰的模样:“来吧。”
“自然!”唐一叶怒道,整个人拔地一跳,朝着唐无影的方向赫然是一枚手里剑!
这可不是唐门的路数,此时却意外地好用,因为唐无影没怎么防备,此时躲闪的动作自然也就显出几分忙乱来。
台下最初的喧嚣慢慢安静下来,怎么回事?这人好像很厉害啊,你看唐无影都跳开了好几步。
所以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呢。
此时此刻,其实说起胜负手还真是太早,毕竟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千机弩很快锁定了唐无影的位置,重弩蓄势待发!
唐无影却似是根本不在意一般,手中执着那一柄单薄的绣春刀,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竟然朝着唐一叶冲过来了!
重弩的威力大家早在看唐无影切磋时就意识到了,此时肯盯着重弩火力往前冲,这唐无影,是开挂了吧?
然而看得最真切的却莫过于是唐一叶了,唐无影这可算是对重弩了解到了一定程度,他看准了空隙,与所有的攻击错身而过,没出几步便冲到了自己身前。
唐一叶多久不曾与人切磋过了,此时此刻见唐无影近身,手掌心差点冒出冷汗来,然而他却丝毫没有退缩!
此时此刻,他赌上的,是唐门一脉的尊严。
尽管已经没有人在意了,尽管他从来都不是唐门长老最宠爱的弟子,可是他站上来,便是以唐门弟子为名!
这样近的距离……
“暴雨梨花针!”唐一叶怒喝一声,手中骤然翻飞的,不是暴雨梨花针又是什么?
这一招现下江湖中用的人本就极少,这也让唐无影变得尤为出众起来,而今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唐一叶手中使出来,虽说机关做的不够精细看起来也漏洞百出,却也足够让众人感慨万千了。
唐无影点点头:“还不错,”在密集的打击之中还能腾出空说出话的,怕也只有他一个了:“可惜尚欠了点火候!”
唐无影的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掐住了唐一叶的手腕,向上狠地一翻——
暴雨梨花针顿时失了准头,朝着上空而去。
重弩此时运转也是出了点问题,它本就锁定了唐无影,此时唐无影与唐一叶几乎重叠,导致每一击都变得尤为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