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江鹤的调侃声,晋远这才从一簇一簇冒着岩浆的混沌中清醒过来,忙用手背蹭了蹭滚烫的脸颊,下意思地回答他道:“不疼了。”
“不疼了,就回家吧,”听见他的回答,江鹤挑眉朝他笑了一下,“我有点饿了。”
晋远被他笑得心脏骤停,刚被吻过还带着刺疼电流感的唇瓣紧抿在一起,纤长的眼睫向下低垂,遮住眼眸里暗藏的火焰,喉结轻咽,也跟着低低说了一句:“我也饿了。”
但很明显,江鹤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闻言提着手里的东西,继续往前走:“马上就能到家了。”
晋远目光落在他转过身去被熨烫得服服帖帖的衬衣和西装裤勾勒出来腰细翘臀的身材随着向前行动时被衣物拉扯间描绘出来的一点轮廓,以及那提着两大袋子青筋微露的性感手腕,喉结不觉间紧缩,原本只是红到滴血的脸颊直接蔓延到耳背后面,被长长的发丝遮住,眼眸里刚压下去的暗火又滋生了出来。
他都饿了好几年了都。
然而,江鹤并不喜欢同性。
晋远眼眸里刚冒起的火焰又瞬间熄灭了下去,算了,憋着吧,不去想就不会有欲念涌上来。
江鹤的住宅就在离超市不远的一栋楼里,三梯一户,面积宽广得犹如一间体育馆。
晋远一进门就看见客厅中央豪华而又不失雅致的旋转楼梯,以及那空旷得都可以塞进无数个他和晋静租的公寓的宽广客厅,默默收敛了眼眸。
“家里不怎么来客人,”江鹤从门口的鞋柜里取出一双崭新的拖鞋给晋远,“没什么人气,很冷清。”
“没事。”晋远没有在意这些,他的视线则是落在江鹤给他递的拖鞋上,这是一双淡粉色的女式拖鞋,上面还有两个特别可爱的卡通兔子。
不经常来人的家里会准备有女式的拖鞋么?
晋远稍稍诧异,但还是识趣的什么都没有问,换上拖鞋走进门,意外地发现还挺合脚。
刚刚他只是站在门边打量了一下就能感觉出江鹤家的那种低调的奢华感,现在一走进来,晋远才彻底地明白了什么叫做贫富差距。
本以为电视里出镜的那些豪宅就已经很夸张了,但是在真正的豪宅面前,它们其实含蓄了许多。
晋远的视野仅仅只是瞥见一堵挂着些壁画的墙,就从里面认出一两副名画来,他觉得以江鹤的实力财力,应该不会在家里挂假的画,那么有此可以推论,剩下那些他不认识的画,也很有可能价值不菲。
而他看到的这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江鹤见他对挂在墙上那些字画感兴趣,随口问道:“有喜欢的?”
“没有,随便看看,”晋远摇摇头,收回视线,随即又问他道,“你很喜欢收集字画吗?”
“也谈不上喜欢,”江鹤提着从超市买回来的菜,带着晋远往厨房区域而去,“我这个人也很无趣,没什么爱好,又不喜欢收集豪车豪表,挣得钱太多,花不掉,只好拿来买些摆设。”
晋远:“……”
什么叫高级凡尔赛今天晋远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江鹤见晋远没说话,大抵也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笑了笑又说道:“所以我一直都期待着能够找到一位帮我花钱的女朋友,这样我就不用愁下次又该买些什么好。”
晋远颔首,帮着江鹤把从超市买回来的菜从袋子里取出来,准备放进一旁的超大冰箱里:“以后会找到的。”
这年头找会花钱的人还不容易。
“也许吧。”听见晋远的话,江鹤的动作顿了顿,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眼底沁满了失落,但旋即这股失落又消散去,笑着说道,“今天不讨论这个,今天你就是我女朋友。”
“嗯,”晋远十分配合,“我听我男朋友的。”
一句话把江鹤哄得开开心心。
江鹤家的冰箱很大,加上有家政天天负责,里面倒也不是空的,各种蔬菜果肉都有,他看着面前塞得琳琅满目的冰箱,朝晋远歉意地说道:“看来我们买多了。”
“没关系,”晋远的目光在差不多有他租房大的厨房区域扫了一圈,找到一件挂在角落处的围裙,他取下来系在身上,对江鹤说道:“把今天买的菜都吃掉就不算买多了。”
“也对。”江鹤也觉得是这个理,抬眸朝晋远看去,见他正在往自己身上系围裙,那被红裙勾勒出细腰的轮廓上,系上一条细细的围裙带子,明明什么也没有露,却莫名地勾得他喉间一紧。
因为刚才他想逃跑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会儿晋远也不敢再继续浪费下去,江鹤可是个有胃病的人,他可以饿了再吃饭,江鹤却不可以。
系好围裙,晋远就把今天买的菜放进水槽里清洗,他大概是在家做习惯了这些,没觉得什么不对劲。
但他那双常年嫩白如葱的修长手指,此刻落在手龙头下,指节顺着水流一下一下清洗着手里的青菜,白与绿交织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欲感,尤其是晋远那双白茶白的手背上还会时不时沾染些许水珠,随着他的动作再滚落下去,明明就是很简单很简单的洗个菜,却看得原本就喉间微紧的江鹤突然开始口干舌燥。
他不敢再把目光落在晋远身上的任何部位,上前走了两步,来到他跟前,接过他正在清洗的菜,轻声道:“我来帮你洗,你只负责做就好。”
“也行。”晋远垂眸看了眼江鹤腕表上的时间,发现时间有些来不及了,也没有跟江鹤推辞,松开手上正在清洗的菜,取过菜板和刀,动作娴熟地开始切菜,炒菜。
他在家做惯了这些,因此每个动作都做得行云流畅,加上他人高挑细瘦,动作间身上的红裙轻晃摇曳,使得原本没什么人气的宽阔房屋瞬间鲜亮了起来。
以前江鹤觉得他的家不是一个家,而是一间可供人居住的房间,除了能够供人长期居住以外跟外面那些酒店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现在仅仅只是多出一个人来他就感觉不一样了。
黑白的家里开始有了色彩和声音,所有没有温度的东西都变得有温度了。
他想,这个家如果一直有媛媛在的话,一定会变得特别有趣吧。
“在想什么?”晋远端着炒好的菜盛放在一旁的餐桌上,见江鹤呆愣在一旁,问他道。
江鹤回神,摇摇头:“没什么,在想一些工作上事。”
“别想了,”晋远敲敲手里的碗筷,“吃饭要紧。”
“好,”江鹤点点头,一回头,就看见空荡荡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五六道被人摆盘得精致可口的菜肴,再次愣住,“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做了这么多菜。”
“都是一些很简单的菜,不费什么功夫。”晋远看着桌上的五六简单的家常菜,还觉得挺惭愧的,要不是他中途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然还可以做两道大菜出来,生日就让人吃这些未免也太寒酸了。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江鹤望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内心一阵满足,“你辛苦了。”
“不辛苦,”晋远没觉得哪里累,他应了一声,又转到厨房,小心翼翼地端出最后一道菜来,摆放在江鹤面前,笑道:“这个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一个盖着盖子还冒着热气的小碗,看样子像是专门为他做的,江鹤诧异道:“这是什么?”
晋远打开盖子,里面只是一碗点缀着几粒葱花的面条:“长寿面,生日快乐,江鹤。”
江鹤的眼睛在晋远脸上停顿了好片刻才问他道:“你怎么知道的?”
晋远觉得江鹤偶尔这么迟钝一下还挺可爱的:“你百度百科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呢。”
“这样啊,”江鹤抿了一下唇,旋即又笑得格外开心朝晋远道,“谢谢。”
“不用谢,”晋远耸耸肩,拾起一旁的筷子给他,“快点吃吧,待会面就坨了。”
江鹤指尖微颤地接过晋远递过来的筷子,他感觉吃进嘴里的不是面条,而是被人遗忘了三十年的关怀。
晋远不知道,江鹤从来没有认真的过过一天生日,他知道有生日这个概念的时候,还是从户口本上的身份证号得知的自己出生年月。
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还是他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过生日,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人给他过生日,但是这种突然被人注意到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的,美好得让他感觉今天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并不存在的梦一样。
一顿午饭江鹤慢条斯理地吃得特别认真,最后结束的时候都快两点了。晋远有点困倦地在收拾餐盘,却突然被江鹤打断:“媛媛,别弄了,过来一下。”
“哦,好。”晋远放下手中的餐盘,在水龙下冲洗干净手,朝江鹤的声音来源处而去。
江鹤站在客厅旋转楼梯处,哪里摆放着一架钢琴,江鹤一看见他便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晋远走过去,江鹤替他解开身上的围裙,拉着他走到钢琴边坐下。
晋远心有所动地问:“你要弹琴吗?”
江鹤没有回答他,伸出食指在他唇上轻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
晋远很知趣地抿紧了唇线。
江鹤这才转过身,十指放在钢琴键上,神情倏尔变得专注而认真,不多时,优美的琴声渐渐从那被手指一个又一个按下的琴键里流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