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曜模糊闪过一道灵光,双彩虹的主题一眼让他想起顾千欢,画家姓顾,他也姓顾,那道灵光闪得极快,他没抓住,最后将卡片拿了回来。
现在,看着顾千欢,顾风曜脑海里隐隐有个念头,不等他开口,顾千欢已经说道:“我去。”
他放下卡片,眸光湛然且清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我很喜欢很喜欢这幅《虹心》。”
顾风曜不适应这种感受,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他眉头轻蹙,问:“《虹心》的作者和你有——”
他的话未说完,顾千欢偏头看他:“因为顾明声,是我爸爸啊。”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画了这副《虹心》,画上的男孩儿就是我,后来……”他垂下眼帘,声音微沉:“后来我们因为一些意外分开,《虹心》因此丢失,这是爸爸送我的画,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消息。”
说到最后,他笑出了声,眼里闪烁着碎亮的星光,在顾风曜的视线下,他忽地起身:“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顾风曜跟着起身:“我来帮你。”
顾千欢看他一眼,目光里的深意让他心跳如鼓,知道这件事后他并不高兴,甚至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和自责,他好像,对欢欢的过往一无所知。
只知道一些浅显的事,顾风曜神色暗沉,默默注视着在厨房忙碌的青年。
嗓子里像是塞住了一块棉花,顾风曜说不出话,调整了很久,他才出声:“欢欢,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知道欢欢的画很好,可这背后他要付出多少努力和辛苦,欢欢的厨艺很棒,可他本该是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孩子,而不是从小和家人流离失所,送到孤儿院生活,在他不知道的曾经,他的欢欢经历了多少,才成为现在这样的人。
相处的这段时间,顾风曜发现,青年物欲低到了一种叫人发指的地步,唯一在意的不过是画材、颜料的品质和种类,可他隐隐知道,这是不正常的现象。
像是一片看起来是平坦柔软的草地,可一旦踩下去,才会知道一切都是假象,饱胀的水和淤泥会瞬间化身死神,张牙舞爪地将人整个吞噬,堕入万劫不复的沼泽地狱。
顾风曜心底发凉,隐隐作痛。
顾千欢听见这话只是乜他一眼,没有感觉,他低下头,菜刀将翠绿的芹菜切成一段一段的小块,菜板发出督督的声音。
时间转瞬即逝。
清早,顾千欢出发,天气有些阴沉,天边阴郁的乌云几近压顶,越野车在崎岖蜿蜒的盘山公路上行驶,顾千欢脸色苍白,惨白的指尖扣紧椅背。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比心心~
三更十二点左右,谢谢小可爱支持!
本文文名修改为《分手后渣攻为我痛哭流涕》
第53章
“欢欢,抓住我。”
顾风曜看着苍白的青年,说话间已经握住他的手,顾千欢茫然抬眸,又恹恹地闭上眼睛,只是握住自己的那双手,十指交叉,紧扣,滚烫的热一路烧进心底。
“放开,放开啊。”他颤抖着眼睫,试图挣开。然而,车子一阵颠簸,抗拒反应越来越强烈,青年圆润的指甲深深掐进男人手背。
顾风曜像是感受不到一般,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空出的那只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欢欢,很快就好了,很快……”
顾千欢只觉得他烦透,想捂住耳朵,这些话他一点都不想听,他不想听,为什么那么固执啊,放弃不就好了吗。
他一点都不懂,对方到底在固执什么,颓丧来得突如其然,顾千欢不再挣扎,他一动不动地埋在男人怀里,呼吸间嗅到他身上的味道,他的脸贴着他的胸口,听见他的心跳震动,“砰砰砰——”一声一声,像是暮鼓晨钟,山峦的风穿过车窗,带来山间的湿冷气息。
车子翻过公路,驶进崎岖不平的小路,远远的看见坐落其中的小村庄,已经有人提前通知,有贵客要来,村长一大早蹲在村口的老树下等着,抽完一袋一袋的大烟,终于听见马达的督督声。
从那车上,走出两个俊俏又漂亮的后生。
向来没什么观念的村长突然有些退怯,他拍了拍身上的袄子,跑了过去,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顾千欢学什么都快,直接换上了村里的方言。
村长笑了起来:“你们要喝水吗?山里的清泉,好喝着勒,又清又甜。”
他递过来两个干净的瓷杯,顾风曜接过搪瓷杯,目光落在冒起炊烟的小村庄上,后面是浓如翠墨的山林。
他直接问道:“你们这里出过一个叫郑中胥的人吗?”
村长摇头,他们村本来就小,他又当了几十年村长,几乎将全村人名字都记熟了,大家都是狗娃,翠花之类的名字,怎么可能有一个、一个叫啥郑中胥。
文绉绉的,他们这样的大老粗咋取得出来勒。
顾千欢捧着杯子,听见村长回答,他垂下眸子,却也没有放弃,而是继续打听有没有出村的村人。
时候不早了,家家户户开始做起中饭,顾千欢准备在这里解决一顿,村里每家都种着几颗果树,离中午饭还得一段时间,村长儿媳妇特地摘了一盘酸甜可口的果子放在盘子里,先让客人甜甜嘴。
顾千欢见状给了好几张红钞,对方惊喜不已,山里人没什么收入,郑家村尤其,守着漫山遍野的板栗也没法变现,从几十年前起,年轻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地出去打工,所以村里的老弱妇孺就格外的多。
顾千欢问了村长老师的曾用名,对方听见一刹白了脸:“你说的是三蛋?”
“他疯了啊,几十年前就疯了,疯疯癫癫的非要画画,一个大小伙子,啥事不干,被鬼迷了心窍勒,后来被他阿妈赶出家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临了,他阿妈还在念叨,是三蛋托人让你们回来啦?”
村长的话浅显易懂,顾千欢瞬间明白了,再三询问,他才知道事情始末。
几十年前社会还没这么发达,在这个贫瘠的村子里,村民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什么画画了。
三蛋也就是他的老师郑中胥,从小就对画画格外热爱,但是生在大山的孩子如果没有意外,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直到一次支教,山外来的老师发现小孩子的天赋,告诉他什么是画画,他开始渴望大山外的世界,可每次询问,老师都会叹息一声。
他知道这个孩子,一辈子都出不了大山。
后来支教教师离开,他的老师不停画画,忘了家里的生计,屡次暴打死不悔改,最后在十几岁的时候,只身离开了大山,从此杳无音讯。
顾千欢已经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的老师,如果他不出去,可能早就娶个媳妇,生儿育女了,但这世上,也再没有郑中胥这个人。
对老师,顾千欢不做任何评价。
他礼貌询问老师的住处,村长指了指山腰处,一座低矮的小木屋:“那里是郑三蛋家的房子,前些年他阿妈去世了,十几年没住人了,幸亏这房子盖的好,这些年也没塌。”
顾千欢点头,神色哀婉:“老师已经去世了,我想去看看他生前的住所。。”
村长:“欸,不能去,现在不能去。”
顾千欢不解,对方指了指灰蒙蒙的天,“这天太怪了,看起来要下雨啦,万一山洪暴发就坏了。”
顾千欢沉默一瞬,问他:“山洪暴发的话,山腰的房子会不会被冲垮?”
村长:“当然了,不止这个,我们村都能淹掉,但是也说不定,你再等等吧,等你那个朋友回来,你们俩一起商量商量。”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山洪暴发不是小事儿,一座破房子,哪有命重要。”
顾千欢看向阴沉的天空,空气闷热,一层看不见的薄薄黏膜包裹着皮肤,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他的视线从山腰的小木屋上收回,笑着说:“谢谢村长的好意,我晓得了。”
村长以为他是想通了,招呼儿媳妇再多做几个菜,一转眼,顾千欢不见了。
顾风曜出去一趟,手里拎着一袋果子,饱满圆润,个大皮薄,看起来就喜人得紧,他回来时饭菜已经上桌,扫了眼四周,敏锐地觉出什么不对,嗓音蓦地发冷:“欢欢呢?”
村长等人面面相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拍了把大腿:“诶呦,这事怨我!”
顾风曜不耐听他说什么,他沉声再问:“欢欢呢?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你们说他在哪儿?”
他问着,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村长不敢看他,再也不觉得这后生俊俏,更像是地府里索命的阎王爷,凶神恶煞,他颤巍巍地说:“刚才我跟他说话,他提起三蛋,好像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我给他指了指三蛋家,他应该上山去了。”
“可别让他去啊,这天,我看着要下大暴雨。”
村长说着,天空已经变了一副样子,方才灰蒙蒙的天此时一片阴云,黑压压地凝聚,好像下一刻就要压顶而来。
一边儿媳妇惊呼一声:“爸,你咋让他去了,今天广播说有特大暴雨,山里这些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下雨就发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