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往后指了指:“我们报的案。”
从后面走上了四个人,领头的两个从前人手上提过箱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向了那抹黑色。
“又是个自杀的麻烦你们这么远跑来,我们也是按规矩上报,要不然这鬼天气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跑上跑下。”工作人员语气诚恳态度恭敬。
帽檐上的雨水滴答滴答连成了一条直线,雨越下越大,祈雨提高声音量问:“你怎么判断是自杀?”
“嗨,这地每年都要跳那么一两个,我们加派了人手巡逻都不行,改明给上面打个申请拉张安全网算了。”
这片古树林保护风景区占地面积二十几个平方公里,山脉众多地势复杂,长满了各种珍奇树木。景区以保护为主开发为辅,因此这片景区里也生活着很多野生动物,正是如此为了工作人员的安全,他们的巡山都是在早起后和日落前,白天会有工作人员在山顶驻守,虽然不能完全杜绝跳崖事件,但是这两年也劝回了不少站在悬崖边的人。
沿着发现尸体的地方往上就是整片景区的最高点:临苍阁。是一个观景凉亭,算是游客的必到之地。
景区里每天巡逻的路线都是固定的,如果不是极端天气过好他们不放心基本不会走到这边来,要是知道这会还会下雨估计也不会往这边走,因为这边树木太多太高避雷装置作用不大,雷击风险较大。
“上面封了吗?”祈雨问,虽然这个天不会有游客进来,但是如果有其他人破坏了第一现场会给他们的后续工作带来极大麻烦。
“封了封了,我们经历过很多次类似事件,都有规矩请放心。”
万树林跳崖的人多了逼得景区出了应对措施,一旦出事劝返游客,保护现场。过去所有自杀的人都在临苍阁,所以一有动静他们会封掉上去的路留给警察勘查。
“昨晚上那边是你们巡逻吗?”祈雨问。
“不是的,那边是其他人,具体的你们一会到办公室问吧。”
祈雨刚问完话,年丰和其他三个人提着黑色袋子走了出来,柯呷手下的警员赶紧上手帮忙把遗体往外抬。祈雨指了指上面,说跳崖的地方可能在上面。
年丰扯了扯帽子舔了下嘴唇上的雨水:“那就一块上去看看吧。”
路上年丰给祈雨讲了刚才的初检结果,男性,高处坠落,核心温度25.5度,尸斑集中在胸部以下的位置,没有成片,颜色暗红,按压会有褪色,但是搬动尸体不会移动,尸体大部分僵硬膝盖以下未完全僵硬。手掌,面部有擦伤挫伤,口鼻有鲜血涌出,顶骨开放性骨折,表面看符合高坠死亡的特征。根据尸体初检情况,年丰推断受害人死亡时间为今日凌晨零点之后。
被害人衣着完整,钱包手机在裤兜,未找到身份证件。
两个人走在不是山道的泥泞小路上,年丰说两句就要喘两声,祈雨伸手把勘察箱拽了过来:“我来提吧。”
年丰没有一点拒绝撒了手,祈雨见年丰连客气都没有顿觉有点没面子:“我就是怕你还没走上去就累晕了,我还得背你上去找证据。”
咳咳咳,后面穿来剧烈的咳嗽声,祈雨回头一看从温彬到小包子个个手里都抱着法医的各种检验器材,一队几个人只有他甩手甩脚走了大半路程。
他瞪了温彬一眼,温彬无辜地睁大眼:“又不是我咳嗽,你瞪我干嘛。”
“走快点,一会雨又大了。”
在冷风阵阵的山道上,祈雨问年丰:“环境温度这么低,尸温不会受影响?”
“温度会影响尸温,但是不会影响这具,因为现在只是你体感偏低,你看看现在多少度。”
年丰把手腕伸到祈雨眼前,蒙上水汽的电子表盘上显示着当下的温度:16度。
人死后,身体所有循环停止,失去制热机能,体温逐渐下降,这种变化并非恒定而是会受环境影响。比如上一次他们破的孙书福的案子,尸体被火烧过温度远远高于正常,所以尸温完全没有参考价值。当环境温度低于十度,尸温下降的速度会加快,当环境温度偏高,尸温下降的速度会变慢,而这几天的气温因为下雨一直在十几二十度左右徘徊,且死者昨夜遇害今早被发现,所以环境对尸体几乎没有造成影响。
“具体的时间,我们回去后会定时测量,力求时间更精准。马文已经跟着回去了,初步的准备工作他会做,这个你放心。”年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厚重的雨衣裹得严严实实,以至于皮肤上无法清除彻底的湿哒哒让他有点烦躁。
祈雨从裤兜里抽出手伸过去从表盘到手背微微挤压带下了一层水汽,年丰低头看到那只肤色反差极大的手带着温热一滑而过,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再抬头手的主人已经走出了好几米。
祈雨问年丰觉得是他杀还是自杀,问完身边不仅没有回复反而更加安静,他一转身看到身后几步之遥的年丰以及落于身后更远处的其他人。
“你空手都走不快啊?真的要我背你啊?”
年丰哼笑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走了二十多分钟抵达山顶的八角凉亭,褐色木匾上临苍阁三个墨绿色大字龙飞凤舞。凉亭比祈雨他们以为的要大很多,三级青石台阶之上十来个平方铺满了珍珠白花岗岩地砖,最边缘一圈带靠背的木椅子供人休息,木凳子的靠背也就是凉亭的围栏,高度约摸□□十厘米。挑高超过四米宽大的角帽飞椽挡住了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的雨势飘进来的只有星星点点的雨水,地面上依然保持着整体干燥没有积攒雨水,除了中间有一溜泥浆鞋印再没别的痕迹。
第69章 意外坠落
落在后面没多远的几个人抵达后把法医的器材放在了一旁,祈雨查了气象部门的降雨量数据后,招呼了一声带着三个人沿着亭子外侧观察周围地形。凉亭三面环崖,下面的地形都有些不太一样,植被品种,生长状况能看出明显区别。
“这里应该是死者往下跳的地方。”年丰提高分贝说了一句话,几个人纷纷围了过来。
和下面发现尸体位置斜对着的凉亭木椅靠背顶端宽大的木条上,有一双不完整的鞋底印记,不知道是不是雨天的原因导致鞋底花纹不清晰拖拽感明显。
大家看清楚后年丰开始提取脚印,祈雨背身站在脚印处凉亭外侧,目光从左到右扫了一圈下方的植被,小心翼翼踩在滑溜的泥土里往前探了两步,招呼另外三个人把周边情况仔细拍下来,他往下朝刚才发现尸体的方向看了看,试着又往下走了两步。
温彬率先发现祈雨的动作,警觉地跟了过来:“你要做什么?”
“我就看看。”祈雨小心蹲下身子看着山体斜面的软泥。
“把手给我。”温彬左手握住凉亭底部支墩处的铁栅栏,伸出了右手。
祈雨蹲在地上背对着温彬摆摆手:“没事,别管我。怎么没痕迹呢……”
祈雨自言自语掏出手机,湿润的手指解锁花了不少时间,他拿着手机不停拍着脚下这一片的地面和树林,换了几个不同的角度拍摄,拍完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手撑在泥土里跪着往前摸了一把。
“啊啊啊啊,我草……”
“祈雨!”伴随着祈雨的尖叫,温彬失声叫了起来,正在凉亭里找寻有价值痕迹的年丰,闻声两步跨到栏杆边看到滚落的祈雨被树木拦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祈雨仰靠在一棵树干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的妈呀,我以为我要交代了。”
“你别动,有哪里疼吗?手脚有没有知觉。”年丰扯着嗓子问祈雨。
“没事,没骨折没受伤,我缓缓自己爬上去。”祈雨微微抬头看了一圈四周,琢磨找个好上去的路,看了一圈都不太好走。
打哪来回哪去看起来只有他滚下来的地方好上去点,他扶着树干站起身子,刚站直抬脚还未迈出又是一滑,他再次跌坐回地上。
见此状况年丰和温彬当然不可能放任他自己爬上来,两个人加上曲瑞川组成了一条人绳,曲瑞川一手拽着凉亭支墩处的金属栅栏一手拽着温彬,温彬再拽着年丰。
年丰穿着硬底皮鞋踩在斜坡上十分不便,他踢掉了鞋子扯掉了袜子赤脚踩进了泥土里。
年丰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祈雨不远处晃动:“小心点站起来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祈雨手脚并用爬到了距离年丰最近的位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低着头看脚下的路,视线里白色的脚丫黑色的泥土对比强烈,黑色的软泥从白色的指缝中一点点挤了出来。
黑泥越挤越多就快要盖住了年丰的脚面,年丰终于抓到了祈雨的指尖,紧接着两手交握年丰用力一拽,祈雨扑到了他的眼前,他拽着祈雨的手一步步稳稳地走了上去。
上到平地刚站稳年丰拨掉雨衣帽子,拉着祈雨上下左右看了个遍,雨衣厚实上面只有一些划出来的痕迹,并没有戳破,如果祈雨今天没穿雨衣估计轻则衣服撕裂重则全身带彩。
祈雨在几个人面前蹦蹦跳跳展示自己:“没事,真没事,扭伤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