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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火 (杏玖)


他看着章澈故作镇定的一双醉眼,在荒谬中又感受到一丝不合时宜的同情。
哪怕他很清楚,章澈正是跟了资方的人得以进组。但此刻面前的青年沐浴在壁灯昏沉的光里,那双杏核样的浅色眼睛里满是不甘与忧郁,窦杳不禁在心里问,难道他曾经,真的很用心地去爱过穆致知吗?
他人的感情多少事不关己,窦杳也无意评价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可他一想到章澈的移情,又有一种很矛盾的拉锯感。
像是一面为穆致知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值,一面又单纯因有人对穆致知有着这种想成为恋人的喜欢而心里添堵。
而这两番此起彼伏的情绪波动却平息得很快,窦杳重新将水龙头半开冲着双手,在细碎的水声中听章澈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知不知道,穆致知甩过多少人?”章澈如数家珍地点了好几个名字,有些窦杳完全没听说过,有些这段时间还算耳熟,都是娱乐圈里风格各异的年轻男孩,“而且啊,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地上穆致知的钩,先撩者哪一回不是你敬爱的穆前辈?”
窦杳借着镜子看了看章澈,面容喜怒难辨。
这一眼竟在某一瞬,让章澈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但他坚持说着,几乎要把牙根咬碎,声音愈放愈低,到最后几乎是带着一种怕惊扰到窦杳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穆致知,他啊,他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能让很多人因为他的温柔爱上他,”章澈慢慢呼出口气,重新笑了起来,“但他的温柔可不是独一份,这就算了……”
“最绝的是,他就连把你丢垃圾一样甩开,你也觉得被他抛弃的那一刻,他都是温柔的。”
“你要不信邪,尽管去试试看。能被人这么温柔地戏弄一场,就当是崭新的人生体验了呗。”
这话说完,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寂静。窦杳不说话,章澈也像是来了耐心,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窦杳的反应。
半晌后窦杳将水龙头关上,灯光下他朝自己双手一瞥,十指不知不觉被搓得发红。
“说完了么?”他没再看章澈一眼,在洗手池里甩了甩两手水珠,留了一句话就淡淡转身走掉了。
“……你卖惨也找错人了,我只是把穆致知当普通前辈,我没有、也没兴趣和他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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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后来,赵煊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突然旁敲侧击地打听着章澈与他在洗手池边究竟说了些什么。
窦杳不知道他上哪儿听说的,被追问得烦不胜烦。赵煊这才坦白,是杀青宴后过了几天,章澈的经纪人突然联系自己,说那天章澈喝多了给窦杳说了些胡话,让窦杳不要往心里去,也看在两人合作一出戏的面子上,不要说出去。
那边说得含糊,赵煊更是一头雾水,偏偏他也清楚窦杳不是个爱乱嚼舌根的人。自己抓耳挠腮了半天,换来窦杳不痛不痒几句敷衍,他也就不指望好奇心能得到满足了。
关于阿绪最后一批试戏通知也在这个时候发了出来。
秋风起兮白云飞,申沪悠长的夏日终于过去,灰蓝天空云远风轻。窦杳坐在丰田埃尔法上,将试戏片段一字一句地不知看了第多少遍。
然后他摁灭了手机,闭着眼睛努力回想着、感受着自己在无数次练习中捕捉到的灵光一闪。
对于他而言,技巧已经是短板,只能依赖在反复练习间,凭着敏感情绪摸索到的灵感,来让自己的表演给人以触动。
妙手偶得可遇不可求,窦杳细细记下自己每一次感受,最终的结果难以估料,他只得尽力而为。
地点选在申沪老城区一栋小楼,车子开不进去。窦杳没想到的是林吟亲自来路口接了他们。他看见林吟穿一件款式新颖的燕尾衬衫,配条黑色的牛仔裤,大老远就冲他们的车随意地挥了挥手。
赵煊领着窦杳上前,笑着和林吟寒暄:“林老师,麻烦您来接。”
“不麻烦,应该的。”林吟彬彬有礼地冲他们点了点头,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许识风有点赶时间,提前过来开始试戏了,致知和怀袖在上面把关。”
许识风是内地有名的童星,比窦杳大上一岁,却算起来有着十三年的戏龄,走的一直是国名度路线。
据说这个角色是他主动联系的,既是自我挑战,也是抱了想打开国际知名度的期望。毕竟《三十难立》这部片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海外发行了。
林吟和赵煊就着这些天的洽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见窦杳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林吟像是担心他会因为紧张而影响发挥,放慢了脚步安慰道:“窦杳也不要太多心,试戏这种事情变数很大,不是全靠经验与演技定夺,镜头前见感觉嘛。”
窦杳与许识风是穆怀袖最后两位没有试戏的备选演员。在今天下午过后,她就将作出交付阿绪的决定。窦杳点头道谢,不知是否因为在心中排演了很多遍,他并不是很紧张,反而隐隐的期待要更多些。
试戏的片段有两小场。作为一个生活乏善可陈的高中生,阿绪最深藏的、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就是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为此他整个青春期都遭受着来自内心深处的惶恐折磨。他活在一个封闭的小县城,日复一日地唾弃自己是个恶心的怪胎。
经年累月的窒息感难以纾解,阿绪试着读各种各样的书,渐渐地写一些自己心里流露出来的故事。
他开始依赖文字,热爱文字,视此为自己唯一的桃花源。
在他高三时,楼上新搬来了一位租户,他和每一位邻居打招呼,介绍自己是一位作家,叫做池年柳。
尽管池年柳写的书并不出名,年近三十仍一事无成。但仅仅只是这个职业,就让阿绪对这位新邻居充满了好感与遥远的敬畏。
而就在某一个夜晚,阿绪下了晚自习后骑着车回家,竟意外地撞见了池年柳在街口拐角,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与一个男人热切地拥吻。
这一幕一瞬将池年柳拉下了阿绪心中纯净的神坛,又赋予了某种更别样的,不可言说的意味。
而人生失意,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落寞作家,也在这时候,逐渐地注意到了这个总是注目着他的、内向沉郁的少年,两人就在这个几乎被时代遗忘了的小县城,展开了一段若即若离却又深切绵绵的故事。
穆怀袖给阿绪选择的两节试戏片段,分别是一场个人戏与一场同池年柳,也就是穆致知的对手戏。
个人戏是阿绪撞见拐角那一幕后,总是忍不住观察池年柳,他隔着楼梯盘旋的缝隙,仰望着池年柳一步步地上楼,又疑心他看到了自己,自顾自地避开。
与穆致知的对手戏,则更加的暧昧。池年柳邀请阿绪来自己家中吹空调,陪他看自己写的新稿,沉浸其中地低声念着故事里双方表明心意时的热烈告白。
他们对视一眼,阿绪几乎要在这一瞬间,学着故事里的人不管不顾地去抱住池年柳,但他却生生忍住了。
小楼已经被清了场。窦杳走上楼梯,正好赶上了许识风与穆致知的对手戏试镜。
林吟忙朝后做了一个嘴上拉链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坐在摄像机后的穆怀袖身边,没有出声打扰,跟着专心地看着取景器中呈现的效果。
窦杳则是直接站在门边,看着房间内坐在书桌前的两人。
这是他在那天离开流金名苑后,第一次见到穆致知。
窦杳见穆致知穿着一件旧得起了球的毛衣,鼻梁上架着一副简约的黑框眼镜,面前是一台logo都被蹭花了的笔记本电脑。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正轻声细语地和穿着一件体恤衫,造型很学生气的许识风说着什么。
窦杳看他微动的嘴唇,这一段的台本他已是熟练于心。他一下就看出,穆致知在说著书中人的热切情动。
许识风的目光也专注地盯着屏幕,脊背似在微微颤抖。直到穆致知停下后,他才转头,深深地看着穆致知。
池年柳像是被这一眼晃住了,也怔楞地回看着。而在他目光顾不上的地方,镜头给了许识风轻轻抬起,又很快放下的手臂。
穆怀袖这才从摄像机后站立起来,扬声道:“可以停了。”
穆致知与许识风飞快出了戏。几人围在一块儿互道辛苦,窦杳听到穆致知轻声夸赞了许识风几句,许识风也笑了,有礼地向兄妹俩道谢。
穆怀袖也带着笑容,只是小声嘱咐了穆致知几句话,对这组镜头也没有多做评价。林吟在摄像机后捣鼓着看回放,窦杳踌躇了一会儿,也跟了过去。
许识风的确演得很好。先不说各种自然而然的动作细节,但是那一眼,就道尽了阿绪内心复杂的挣扎。
——克制的热烈。
穆怀袖的试戏剧本总是给出基本的方向,习惯于给演员很大的自由度。窦杳刚刚拿到片段时,总是忧心自己经验不足,演出来的效果会和导演想要的大相径庭。
许识风的表现算是一个参考,但这与窦杳这些日子里反复琢磨的,却有着偏差。
先前的期待感已经灰头土脸地耸拉下去。窦杳鲜少会有忐忑的情绪,但对于演戏,他多少还是信心不足。
更何况许识风是被众多评论家点名道姓地夸赞老天赏饭的演员,窦杳看着进度条慢慢到底,心中愈发动摇。
难道真的要临时推翻修改自己的演练吗?
窦杳几乎是下意识地越过摄像机,往房间中看去,视线略略无措地转了一圈,很快停留在穆致知侧过去朝怀袖说话的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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