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台下来来回回的人,前排vip的位置上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只有最中间的那个位置上,是永远不变的脸孔。
卫景行跟左彦四目相对。即便是对方戴着口罩,左彦也能清楚的知道, 他在笑。
他突然想起, 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在这样一个蝉声聒噪的夏天, 他正在跟别人炫耀自己新得来的消息,转头就被卫景行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那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真好看。
只是那时候好想要更早一点,蝉鸣声远没有现在这么响亮,更像是噪噪耳语。
左彦从回忆里抽身,看着高喊着他的名字的粉丝,笑了:“下面给大家带来我的最后一首歌, 是在去年夏天所作。《蝉鸣》,谢谢大家。”
他轻轻拨动身前的吉他,流畅的音符倾泻而出。左彦踩着高脚凳,穿着白色的西装,漂亮的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底下的粉丝们听到这是最后一首歌曲的时候哭的泣不成声,纷纷求着他不要这样。但当第一个音符流露出来的时候,她们还是选择了安静。
静下心来,让左彦表演完这最后的一个节目。
偌大的万人会场,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吉他琴弦的声音响在耳畔。
“小卖部旁的老树上 蝉鸣声声
炊烟像神仙壶里喷出的云雾将晚霞熏成暖黄
外婆将熏肉挂在门口屋里有绿豆汤的香气
你攥着仅剩的一元三毛拿走了货架上最后的橘子汽水
单车骑得很快后座上的女孩裙摆翻飞
山的那边是海好奇的人总想去看看
你说着远方与未来里面没有她”
没有伴奏,没有伴舞,整个舞台上只有那个男生自己,轻声哼唱着自己的歌曲,偶尔响起手指轻叩吉他的清脆声。
即便是已经知道新专辑里有这首歌,在场的人甚至每天不停的循环播放着这首《蝉鸣》,但在现场听到左彦用低沉平缓的声音清唱着,还是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梦,梦里有蝉声聒噪的夏天,有蓝白相间的校服,冒着橘子气泡的甜,也有康师傅绿茶的涩。种种味道不一而足,也不为外人道也。
青涩的年纪里,有着被曝光过度的色彩,然后你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他。
于是你的记忆,被画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然后,梦碎了。
你终究与那人分道扬镳。
多年之后,当初的悸动已不见,你甚至可以开玩笑般说起那段往事:他呀,是我年少时的梦啊。
最后的声音渐歇,左彦缓缓放下手里的吉他。他站了起来,对大家鞠了一个躬。
“感谢大家的聆听,我的巡回演唱会最后一首歌曲,演唱完毕。”
他摘下了话筒,对高喊着“不要”的粉丝笑了笑,示意她们安静。
“半年走下来,有很多话想说,也想通了很多事情。”他对着台下的人,粲然一笑,露出了整齐的八颗牙齿,“我出道至今已经两年了,很感谢焰火们,是你们让一个寂寂无名的练习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底下的粉丝纷纷喊着“不是”,有的高声说着“左彦你很棒,我不后悔喜欢你”。
左彦听到了。
“但是我后悔,”他在粉丝们震惊的目光下说出这席话,“我很后悔让你们喜欢上这么糟糕的一个人,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老是给大家惹祸,浩哥因为我掉了不少头发,至今还是单身。我问他为什么不找女朋友,他说一个闯祸精就够折腾了,他还不想减寿。”
正在后台的王浩思闻言,本来轻皱的眉瞬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目光冷冷的看向后台视频实况转播里的左彦,想要将他人道销毁。
害他找不到女朋友的人竟然好意思说出来?王浩思想他是真不要脸。
“你不糟糕,你很好左彦!!”
“哥哥不要这样......”
“左彦!!你特么在说什么?妈妈不允许你这样妄自菲薄!!”
左彦:“我不但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还管不住自己的心。”
刚刚沸腾起来会场瞬间沉默了下来,只有左彦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但他们还是心有芥蒂,不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
“我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不可遏制的喜欢上了他,但是那是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一味的想要粘着他,看着他笑心里就很高兴,有种他跟我在一起会很开心的自豪感。”
“他教了我很多,别人就笑他到时候饿死了师父怎么办,我急着解释,他说没关系,小彦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这样做。我当时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啊,跟个傻子一样。”
左彦说到这笑了。他当时真的觉得卫景行是个傻子,光会对别人好,也不贪图点什么。后来才知道傻的是自己,人家可不是什么都不图的做慈善。
“我很糟糕,冲动又任性,但就是这样不讨人喜欢的一个人,却有一个人总是愿意无条件的包容我,原谅我。我想我何德何能......”左彦轻轻眨了下眼,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眼眶微微泛红。
完球了,左彦!这种场合可千万不能哭出来啊!不然明天的微博头条就是#左彦讲诉情史泪洒当场#。救命啊!他连夜逃离这个星球!但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投屏已经将他的神态忠实的投了上去。
“反正你们意会一下吧,我不说了,”左彦不着痕迹的吸了吸鼻子。
“我的这次巡演持续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半年里,我走过了八个地方,见识到了不一样的风景,看到了不一样的人。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前排的面孔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他的面孔一直不变。我知道,就算我举办十场,二十场演唱会,他就算再忙有再多的行程,都会一场不落的坐在那个位置,听我唱完。”
焰火们传来了一阵骚动。
听左彦这话的意思是,卫景行一直都有来听左彦的演唱会,只是她们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众人随着左彦的诉说,看向了前排vip座最中间的位置。
卫景行感受到了大家炽热的视线,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摘下了口罩。
“竟然是你!我说怎么觉得你声音耳熟!!”好巧不巧的,坐在卫景行旁边的正是第一场时给卫景行送应援物的自来熟女生。
卫景行冲她含笑点头。
演唱会的大屏幕上投出来卫景行的身影。
左彦走到舞台旁边,对他伸出手:“不上来吗?”
卫景行刚想说“不了”,身后数万名反应过来的粉丝就开始齐齐高喊:
“上去!上去!上去!”
“上来啊,这可不是我说的,你看她们都同意了。”左彦握住了卫景行瘦削的手腕,稍稍使了点力。
卫景行顺势接力,长腿一跨迈上了舞台。
“啊啊啊啊!!”
“彦文行远yyds!”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下面喊什么的都有,最后竟然全都在喊“亲一个!”。
卫景行毕竟脸皮要薄一些,他抿着唇不自然的撇开视线。左彦就自然多了。
“想看啊?”在听到底下整齐划一的“想看”的喊声之后,左彦挑眉一笑,“做梦!”
有个女高音大声喊着:“不看亲亲,那你叫人家上去干什么?”
“看对象啊,”左彦牵过卫景行的手,跟他十指相扣,举到了众人面前,“正式介绍一下,这我爱人,卫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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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结束后,左彦还要留下来卸妆换衣服,他让卫景行先出去等一会,自己马上就好。
但没想到折腾的有点晚,自己出去的时候场馆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正走向出口。
卫景行就站在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牌那里,好认的很。
左彦见到他,高高的挥了挥手:“在这!”
见对方看过来,他立马跑了过去,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撞进了满怀的柠檬橘子香,左彦亲昵的蹭了蹭卫景行的脖颈:“好累啊,终于结束了。”
卫景行清润的嗓音响在耳畔,手指下意识的搭在左彦的后颈上,安抚一般蹭动着:“回去?”
“不要!”左彦从卫景行的肩窝里抬头,“我想去吃烧烤!”
“嗯?”卫景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求求你了哥哥,你最好了,让我吃吧吃吧!”
左彦发誓,自己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嗲过,但他发现卫景行很吃自己撒娇这一招,百试百灵,所以左彦之后总是无师自通的用这一招来获得好处。
反正又不是在外人面前丢人,在自己媳妇面前丢人不能叫丢人!
左彦坚信这一点,以此自欺自己所剩无几的羞耻心。
卫景行被他磨的没办法,最终还是点了头:“好吧,那就去吃烧烤。还是那一家?”
左彦用力点头:“是的是的!”
见卫景行掏出手机来要预约,左彦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的那一份能不能加辣啊?”
没有辣椒的烧烤没有灵魂啊!!
卫景行从手机页面抬头,看了左彦一眼,正对上他可怜兮兮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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