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周扬已废,我不过早晚。”
对面笑出声:“袁容,你在将我军。”
“不敢。”
“那一枪,你怎么考虑。”
“如果一枪能换个机会,不亏。”
“记得来海市前,说过什么?”
“嗯。”
“你说过你应该在天鹰——”
“先生意思——”
“那就证明看看吧。周扬的盘子交到你手里,转好了。”
袁容的眼眸颤动了下,“是。”
“要是志大才疏,我找别人。要是老调重弹,下场可不会太好看。”
“明白。”
“我一直欣赏你的坦荡,好好干。”
“还有,胆子大是好事,掂量着别出格。”
”先生放心。”
临挂前,对面又笑道:“对了,老九,不是外人。既然私下已经和他搭上,就放手去做吧。”
袁容暗暗心惊,原来从那时起,他和周扬都曾跳进这个局,只是,周扬比他快了一步。
身上的红点消失了,只剩电话里的嘟嘟声,街对面空寂黑暗,像什么也没发生。
袁容收线看了眼号码目光坚定,他等的东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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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最近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天鹰的军火摊子换头了。原先那位被黑吃黑顶了位,
杀他的不是别人,那个副手袁容。
窝里反。
有在场的人透露说此人手稳,一枪毙命,眼都没眨。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消息走得很快。周扬的刁钻狠辣海市大部分人都耳闻过,人精似的主也有没防住的一天。至于这个副手,之前留下的印象大多是刻板严肃,但出手稳,这么一回味,这位才是狠角色,闷里坏。
天鹰内部格局巨变,两摊子主事更迭。运输线接班的经事少,暂时成不了气候。军火摊子被上头洗牌了一轮,换上不少生面孔,袁容压着。赌场那边一贯的自保捞钱,至于雇佣却是稳扎稳打,直驱而上。
上头调整了利润配比,苗头很明显,抑制一方托大。
天空一碧如洗,日光像卷着海浪翻滚着一层碎金。沙滩滚烫,夏季刚露个头,海市就像被抹了层化了的黄油。
不远的海口停着艘豪华游轮,船体巨大,一眼过去望不到尾,远看像堵高墙驻在海上,白得耀眼。
周围早被清场,没有路人敢停驻。旁边停着一溜豪车,来的都是道上有头脸的人物,工作人员正忙碌安排登船。
一辆加长轿车驶入海滩后停下,梁涛下来打开后车门,里面的人走出来。
白衣黑裤,肩背挺拔,身形利落得十分扎眼。
“不在这两天让人把着,别出岔子,其他等回来再说。”
袁容交代完,瞄了眼船舷上反射的光,顺手接过梁涛递上来的墨镜,率先朝前走了。
他是头一次登船。往常是周扬来,这次换他,作为军火的主事赴约参加道上的聚会。
从海市出发去公海再返程,他要在这度过两天一夜。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船扫手卡确认完身份,有人来迎,对方恭敬地接过行李,将他往内舱引。
一路守卫森严,整艘船视野开阔,船体共七层,分立两栋,顶层连着个露天平台,中层伸展出一个高尔夫球场,右沿是外部舷梯,左沿是甲板冲浪坡道。
住宿按辈分深浅来。袁容被引到三层一间套房,梁涛去了一层。
巨大的游轮在一声的汽笛声中破开海浪驶离港口,带着未知的机会或凶险融进深海。
袁容丢下行李走上露台,甲板上人头攒动,里面不乏一些熟面孔,有些更是他提前刻在脑子里的。
风热烈卷着衣衫,抬头就撞进一片沉寂的日光里,大海辽阔而包容,远处海天一线,让人想起周扬那时说的。
-“想出海了。”
-“再过阵子海里的鱼该肥了。”
他默默盯着,一样的海,一样的风,突地像意识到什么陡然僵住。
出海——周扬平时大多在A市,每年出海,就是这次。
“鱼该肥了。”
袁容默念了句。
这时,有人拿杯酒走上来,是林志强。
“谢谢。”袁容接过。
“今非昔比了。”
“多谢林哥提携。”
林志强笑笑:“都是自家兄弟,见外。既然上来了,只要你别走姓周的老路,其他好说。”
“明白。”
“下午有枪赛,我看你那身手不错,切磋切磋?”
袁容将酒饮尽,“一定。”
袁容到的时候靶场里已传来阵阵射击声。
一进去火药味扑鼻,刺激着人的神经。枪赛是游轮聚会的保留项目,场子里座无虚席,主持人将气氛炒得火热。
海市的风向瞬息万变,正逢多方新旧交替,道上爱用这种方式打打照面。
已经比过三轮,兴致正浓,有人晚到一刻走进来,引去些目光。
“天鹰军火新当家的,袁容。”有人低声道。
前阵子传得沸沸扬扬那位,这才对上号。老江湖们了然,也仅仅是扫过一眼认个人,又将目光转向实战。
袁容无视那些眼神,领着梁涛径自走到前排。
枪道上六个人激战正酣,他们身后摆着几箱货,都是些金条珠宝烟草之类的赌资,巨大电子屏环绕两侧,实时播报战绩。
林志强看到他,走过来:“放轻松,规矩简单。六人一组,五米起打,脱靶淘汰。上靶维持原距,中红心加射距,一次五米,谁先打满五十米算赢。看到那几箱货没,赢的全收。想想押什么。”
说话间,最后一枪已分胜负,优胜者包揽战利品利落下了场。
新一轮开始,众人跃跃欲试。
林志强看他一眼:“试试。”
既然军火是老本行,这种事自然推不掉,袁容点头干脆走上赛道。
新人第一个上,底下人颇感意外,对这个将将崭露头角的主事多了几分兴趣。林志强紧随其后,意外的是,老九第三个走上来,看了袁容一眼,拿起旁边的装备。
在海市深藏不露的老九、如今天鹰顶半边天的林志强外加个新冒尖的,这样的配置,不如看场好戏。暂时无人再上,主持人只好让三人先亮赌资。
林志强:“金条,一箱。”
老九:“游艇,一艘。”
袁容:“W26。”
主持人挑眉,“十发?”
“一箱。”
台下抽气声议论声顿起,懂行的都知道这型号子弹有多紧俏。姓袁的海口,自然有人愿陪跑,观望的按捺不住,瞬间六人凑齐。
子弹上膛,口令一出,游戏开始。
第一轮驾轻就熟,几方手速都很快,靶距集体后移五米。势均力敌连着几轮下来,靶距已至三十米,袁容始终保持着第四,不上不下。
三十米是个分水岭,耐力、臂力都会受影响,果然,两轮下来,一人脱靶,两人未中红心维持原位,排名有了新调整,袁容升至三位,老九和林志强枪指第一。
三十五米,射击室像个小蒸笼,冷气仿佛不再起作用,汗水在高度专注下直往下掉,几轮后,场中只剩林志强、老九、袁容三人紧咬不放。
袁容始终盯着靶位,像凝着股气,场外的嘈杂全被隔绝在玻璃外,老九轻松蔑了眼屏幕,三人数字僵持不下,四十米。
他揉了揉酸胀的肩,静下心扣动扳机,掉靶心了。
全场保持首位的老九,居然第一次出现落后,观众席一片感叹。
林志强努努嘴,反超一枪。
四十五米,老九脸上再不见轻松,他下意识扫了眼隔壁枪道,袁容的臂笔直紧绷,没有丝毫抖动。始终稳着差不多的位置,看似是水平中庸,其实需要十分稳定的臂力,姓袁的只是不想露头。
只听砰一声,干脆利落,一枪打在红心外,暂时落后。
袁容摘下耳麦扫了眼屏幕,面无表情地摸了下发热的枪管,静候下一击。
比分在最后时刻变幻莫测,只待五十米这最后一枪。
场上咬得紧,场外人更是屏息凝视。
连着三声响,胜负已分。
老九胜出,却没挪窝,抬手唤了主持人道:“没劲。来点新鲜的,换人当靶。”
“什么规则?”主持人问。
“头顶苹果,二十米。”
“赌资?”
“愿赌服输,死伤自负。”
“靶牌人选呢?“
”各自副手。“
主持人公布了新规则。
一见血事就不一样了,这是个局,明眼人看得出来。这浑水不好淌,林志强趁势落篷,袁容却依然站那,他明白老九这局是为他摆的,关乎后面的路,由不得他退。
他看了梁涛一眼,对方意会上台。
“就我和你,也成。”
袁容没反对,接枪上子弹,示意梁涛过去。
“等下。”老九按住梁涛,笑笑:“换着来。你对我的人,我来对他。”
靶子换真人,还是将自己的手下送到对方手里,二十米射距,一枪定胜负。
刺激,吊胃口。
场子里沸腾开,这种玩法头一回,有人兴奋地吹口哨,更多的是观望着袁容能不能接住这个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