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容喘息粗重,眼前事物摇晃,胃里被顶得翻江倒海 ,他强压下翻涌的呕意,攥紧椅背的手青筋毕露。
郑学深入的插动也不见他有一丝呻吟,除了眉宇间的褶皱加深,再找不到痕迹。
过了半响,他像被泼了冷水般失了兴致,就势在他耳边呢喃,“我耗定你了,袁容。”说出口的话却带看强烈的控制:“你哪都不许去,谁都不许想,你是我的。”
说完掰过身下人的脸。
袁容脸色惨白,双眼微闭,眼睑还在轻微颤抖,显然是痛晕过去。郑学用手揉了下眉心,该死!
袁容只短暂昏了几分钟就醒过来,郑学坐在他旁边,颓丧的支着头。
他刚支起身体,就被一把按住。
“要接着吗?”袁容面色平静。
郑学像被这话刺到,抬起的手滞了下:“别乱动,真想废了吗?”
袁容没说话,汗津津的头发遮了半张脸,他干涩地笑了几声,声音低沉得像覆看一层灰。
郑学从未见他这副样子,那笑声也像里着让人摸不透的晦暗,一时有些慌神:“怎么了?”
袁容停下来,车厢里的腥膻味让他反胃,脸上已恢复淡漠 ,之前失态像幻觉一样。郑学看他将下半身的狼狈处理好推门出去,正打算跟上,车门就被“碰”的关上了。
“别跟来。”
郑学停住,看看那道决然的身影的走远,平生第一次不敢靠近。
他烦躁地捋起头发,目光落在车载音响上的黑色方盒,一把抄起来掷出去,盒子在空中划过弧线,一个精致的黑色火机应声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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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贫民区一反平时晦暗沉寂的色泽,松软的雪地被一地炮竹染成喜庆的红色,家家户户灯火透亮沉浸着新年的喜悦。不远处,一个男人步履蹒跚的从巷口走进来,脱力般倒在楼梯口。
......
“快走!王晟言!”
杂乱的脚步交织,身后的棍棒破空声混着咒骂穷追不舍,两个瘦小的身影在雪地里狂奔。
“听着,跟你从孤儿院逃出来是我自愿,既然这段时间你并不想和我一路,那就到这里分开。”其中一个略高的少年拉着身边的人低声开口,接着就将人推进身侧巷弄:“快走。”
袁容站在原地看追兵靠近,在确认王晟言已经往巷口跑时,拔腿朝相反的方向奔去,那是条被砖墙堵住的死路,他知道。
身后的追兵将他逼到墙根,他避无可避转身冲他们扑了上去。
一番缠斗,讨债的泄了火作鸟兽散,袁容捂着伤口坐倒在地上,失血让他精疲力尽,他看看空无一人的小巷,那家伙应该逃远了吧。
终于,又剩自己了。
从生下来开始,就被迫接受的事实,不被人需要,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
视线逐渐模糊,隐隐地他感觉有人靠近,一双温暖的手在不停蹭他的脸,他费力睁开,在看清来人后眼里涌动着一丝期翼。
“王晟言?”
“嗯。”
“怎么回来了?”
王晟言没说话,坐到他身侧,将他脑袋放在自己肩上,“ 靠着,别说话。”
接看沉默地为他包伤口,从袁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垂头时白晰的脖颈,和会随着动作轻微颤动的头发。
袁容眼里蓄满柔和的光:“你没事就好。”
王晟言没答话,从怀里掏出一颗热乎乎的红薯,“今天除夕。”
两人躲在旧棚子下,四周鞭炮炸得轰响。
王晟言将红薯捧在手里吹气。
袁容看了他一眼”新年快乐。“
“嗯。”
......
袁容睁开眼,景象褪去,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他扶墙直起身,胃里突地狠狠一绞,几乎支撑不住,颤抖着干呕起来。他呕得辛苦,唇色近乎青白,过了几分钟才堪堪压住。
有路过的居民以为遇到醉鬼,低咒着走开了。
第三十七章
一过午夜,酒吧里陆续来客。
午夜场的节目不乏情调,恰逢除夕,喧闹嘈杂。
阿ken挑了位置坐下
他看了看表,对台上声色暧昧的表演兴趣缺缺。
“久等。”
一道冷声,声音的主人已经坐在对面。
“贵帮生意不错。”阿ken挑了下眉。
“多谢。”
“你脸色不好,看来青龙帮确如道上传言。”
“?”
“都说陈天佑用人狠辣,对手下也不手软,看你这么拼命可想程度。”
“不要妄自揣测。”袁容接下他的话。
“我一直在想,你这样的人应该早会展露锋芒
这么多年甘愿伏低....是因为什么?”
“三岁进孤儿院,九岁逃出,十四岁进青龙帮....除了你调查到的这些,”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袁容目色沉静:“我没什么值得你探究。”
阿ken把玩烟盒的手顿住,“你都知道。”
“嗯。”
阿ken轻笑:“你很沉得住气。”
袁容没应,听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过来,但进来到现在,你甚至注意到哪桌的客人需要添酒,却没看过我一眼。”阿ken直视他。
“不假。”
“信命吗?”
袁容皱眉。
“譬如每个人的命都是定好的,你再怎么挣,也是徒劳。”
“我信事在人为。”袁容语气仍是淡淡:“你想知道什么?不必兜圈。”
阿ken看着他:“你和明焰堂的王晟言是什么关系?”
袁容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蜷了下:“旧识。”
“是吗?”阿ken眯了下眼,“明焰堂和青龙帮素来不合,我无意卷入你们,虽然都在道上混,但彼此混饭的方式不一样。”阿ken手指轻搭着烟盒,“说到底,我是生意人——”
“我和他各自为主,你多虑了。”袁容平静截住了话头。
“虽然你合我眼缘,但你应该清楚,我做事不容许有一点不确定。”
“明白。”
阿ken轻笑“新年快乐。”他抽出一封红包打在台面上:“入乡随俗,你要的都在里面。”
袁容扫了眼,将红封收下:“我会转达。”
“今天按你们的习俗是要守岁?”他抬手看表,“这个点倒是很应景。”他盯着袁容,缓缓开口:“我该不该信你?”
袁容背部抽紧,阿ken的脸上的笑让他难以断定,只沉声开口,“你已经有答案。”
有酒保上来添酒。
“我不在人前多喝,今天破例。”袁容紧闭的唇松动一下,喝酒的动作从容。
“袁容,你真让人好奇。”
袁容似未在听,只抬手喝桌上的酒。
几小时前那场情事像耗尽了他,他暗暗缓口气,隐下眉间疲累,借助酒精缓解胸口的浊气。
一杯见底,门口传来动静,陈天佑率先进来,身旁跟了几个人,袁容站起身,阿KEN会意:“你去忙,不用管我。”
陈天佑一行进到包间,随行的大部分是A市商界的佼佼者,青龙帮除灰色交易外,明面上的正经生意,关系全依仗这些人打点,陈天佑带人来这边消遣已是常事。
袁容跟进去,安排好酒单,替陈天佑周旋挡酒,这种场合他无需说什么,只需将场面照顾的宾主尽欢。
几轮下来,仍有不尽兴的老板。
他喝的已够多,脑袋控制不住地发沉,仍笔挺坐着,对面前推上来的酒杯垂头饮尽。
阿ken坐在原位,场子里已没什么客人,他看了看表,天快亮了。
那扇紧闭的包厢门在一阵吵嚷之后打开,侍应生恭敬引着摇摇晃晃地一行人出去。
他等了会,却迟迟未见袁容身影,心头泛过一丝疑虑,朝包间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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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不大,阿ken扫了眼桌上歪斜错综的空酒瓶,不动声色往里走,用毛玻璃隔开的小间内,很容易看到黑暗里仰靠在沙发上的身影。
阿Ken用手摸索开关,就被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别开灯。”沙发上的身形微动,站了起来。
阿ken见他摇晃上前撑住他:“我送你。”
“不用。”袁容避开搀扶迅速向外走,不时撑下墙,醉意明显。
阿ken顿了下,跟出门:“我不想惹麻烦,如今时段敏感,我送你回去,仅是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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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ken按地址开车到楼下,看了眼驾驶位上安静闭目的男人。
酒量在自己之下,他笑笑架着人上楼,楼梯口摆放的杂物让两人磕磕碰碰。
已近清晨,四下昏黑,一进入廊道阿ken就敏锐捕捉到了立在角落的人,对方几乎同时将指尖的烟头掐灭了。
“谁?”
两方沉默了几秒,似在估量敌友。
人影率先从阴影中走出,“警察。”
阿ken撑着人没动,三人僵在楼道口。
袁容脑袋发沉,只觉得眼前景物相叠,抬头迎上一个模糊人影笔挺立在正前方,居高临下看着他。
郑学平静直视袁容,昏暗的光线遮掩了眼底的波动:“抱歉,我来和袁先生了解下之前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