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啊?那不用找别的同事,”小李道,“他在我们所辖区混蛋得比较有名,我们都知道他。失联后他妈来报案,当时就是我受理的,查到他去了长途车站的也是我。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
这两天尚扬跟着金旭一起深入案情,对嫌疑人刘卫东也建立了一定的了解。
刘卫东其人,长得不错,会哄女人,烂赌鬼,纠缠前妻。从情妇手里骗钱,有参与盗挖女尸的较大嫌疑。
即使最后两点的知情人还不多,在当地做个比较有名的混蛋,也是名副其实。
“以前刘卫东在燃气公司当质检员,在我们白原,这算是很不错的工作了,待遇福利都好,约等于铁饭碗,说出去也体面。”民警小李介绍说,“不过他学历其实挺一般,上了个3+2形式的大专,能进燃气公司,全凭他老丈人是燃气的老员工,单位照顾,才让他进去当了合同工。”
后来还因为偷丈母娘的金首饰,被燃气公司开除了。
尚扬道:“我听你们所长说,刘卫东的父亲是去年春天因病去世的。”
小李满脸愤然道:“说是因为生病,其实就是被刘卫东活活气死的,他把老头儿给自己攒的棺材本都赌没了,养这种儿子还不如养条狗。”
“那,”尚扬适时问出,“你们金所长连这个都知道,他是和刘卫东很熟悉吗?”
小李微微诧异于这个问题,答道:“倒也谈不上熟不熟吧。前几年刘卫东偷东西,是被我们所长抓的。哦对了,他前妻是金所长的主治大夫,你跟金所长这么要好,肯定知道他生病的事对吧,治了挺长时间才好。刘卫东一直怀疑他老婆和金所长有点什么。”
“所以……俩人到底是有什么还是没有?”尚扬对金旭的病不是很清楚,想问,又感觉现在不是打听这个的好时机,先搞清楚刘卫东的事再说。
小李义正言辞道:“当然没有了!我们所长是个正经人。”
尚扬道:“他们离婚了,金旭就是和陈医生恋爱,也没什么不正经。”
小李道:“他俩离婚前,他就怀疑金所长是男小三,那时候所长还没当上副局,刘卫东还给我们分局写过检举信,说金所长作风有问题,插足他家庭,公报私仇什么的乱写一通。”
尚扬道:“公报私仇?金旭抓过他,他单方面仇视金旭说得过去,检举金旭对他公报私仇?”
小李明显对此只是听说,本身也一知半解,道:“所以才说他是乱写嘛。”
尚扬又向他问起,刘卫东除了好赌,还有没有其他行为不对劲的地方,试图找到一点刘和贾合伙盗挖女尸的线索。
可小李对此更不清楚了。
两人正说着话,刘卫东的通缉令下来了,各派出所负责下发到辖区内所有地方,要保证传达给每位一线警员,覆盖全部社区。
所里人都动了起来,小李也得去自己负责的片区下发传达通缉令。
“你去忙,”尚扬道,“我正好看看报刊杂志,喝喝茶。你们所长的好茶放在哪儿?”
小李挠挠头,出去了一下,片刻后拿了个牛皮纸文件袋送过来,里面装的是刘卫东的档案资料。
同一时间,市局,档案室。
金旭面前摆着的几份文件,就是今年以来,白原市范围内所有的女尸被盗案。
一共有三起,其中有一起,是和隔壁省公安的联合行动,蹲点抓了现行,卖尸和盗尸的几个人现在都还在看守所里等待法律最终的制裁。
另外两起都是无头公案,是在女尸丢失一段时间后,家属发现赶忙报案,现场证据早就破坏殆尽,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暂时搁置。
这两起中,第一具被盗女尸是位去世数年的中年女性,骸骨在开春前后被盗挖窃取,报案家属清明上坟才发现,警方经过实地调查,距离坟墓被挖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第二桩就离得近了,被盗走尸体的是位年轻女孩,死亡时间九月底,尸体被盗在国庆小长假结束之后,十月中旬报案,但报案人不是家属,而是村委会干部。
金旭看到这里,道:“这就奇怪了,家属不报案,村委会居然越俎代庖?”
他在农村出生长大,知道农村的风俗习惯,村委会在这种事上,一般不太可能越过家属强行插手。
档案室的同事道:“我记得好像是说,这女孩家里没人,就一个哥哥,还出门打工不在家,村委会联系不到他,怕拖得久了更不好找回来,才做主报了警。”
金旭看档案,说:“才十九岁,怎么死的?”
“自杀。”同事又拿了另一份归档好的档案给他看,说,“也是村委会报的警,县里刑侦去现场看过,没有他杀痕迹……这女孩怀孕两个月了。”
金旭便不再追问下去,这是另个案子,况且也不在原北分局的管辖范围内。
他说:“九月底自杀,等于是刚埋就被偷了,村委会发现得也还算比较早,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同事道:“这个县,那几天一直下雨,挖开的坟坑都被冲平了,能留下什么线索?”
金旭道:“时间倒是对得上。她用什么方式自杀的?”
“什么时间?”同事又看了眼档案,道,“上吊。”
金旭把文件都装回了对应的牛皮纸袋里,说:“行,那我走了。”
管档案的同事:“什么就行了?有线索吗?”
金旭没回答,大步流星地走了。
有了点线索,但好像没什么太大用。
九月底自杀而死的女孩,入土后也不得安宁,尸体大概就是被贾鹏飞和刘卫东合伙盗走。
据刘卫东的邻居所说,刘卫东的家里传出烧纸上香的味道,就是在国庆小长假之后。
上吊的死者,凸眼暴舌,死相十足可怖。
一贯就又怂又坏的刘卫东,十之八九是被那位死者过于狰狞的遗容吓到了,也许还出现了惊吓后遗症,见鬼幻觉之类。所以才会在那之后,在家里烧黄纸上香做供地祭奠她。
金旭又想到一个问题:“她”被卖了吗?
按贾鹏飞小表弟的说法,越年轻、越新鲜,卖价就越高。十九岁的女死者,还是刚死不久,价格低不了。
不存在买家介意自杀或有孕的情况,贾鹏飞很擅长伪造死者八字,以及给死者调整外貌,交易地点又黑灯瞎火深山野外,买家未必能看得清楚长相。
那么,“她”现在是已经长眠于某个结了阴亲的合葬坟里?
贾鹏飞卖女尸是收现金的,刑警们在他家里只找到两万多块,银行户口里也没有大额进项。刘卫东和不知名第三人杀死他以后,如果搜刮掠夺了他家里的钱物,没道理独独剩下那两万块,而且他家里也没有被翻箱倒柜搜掠过的痕迹。
所以,“她”很可能没有被卖掉,是找不到有意愿的买家还是别的原因,目前还不得而知。
那“她”现在会在哪呢?
刘卫东躲起来不露面,有可能也正着急想办法出手这具女尸,否则放得越久,“她”越不值钱。
此时此刻,尚扬正翻看刘卫东的档案,有了意料之外的发现。
这个发现也印证了他的怀疑。
刘卫东现在的户籍所在地是原北分局松山派出所辖区内,但这是因为燃气公司在附近,他的户口才落在了这里。
他出生在白原市另一个区,童年在市区长大,小学六年级父母离异,他被判给了父亲,而他父亲在乡镇中学当老师,他被父亲带去了乡下,就读于他父亲工作的鹿鸣镇中学。
尚扬和金旭同窗四载,对鹿鸣镇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那是金旭的家乡。
金旭和刘卫东,是初中同学。
第16章
尚扬心里的疑团变得更大。
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金旭才一直隐瞒他和刘卫东之间的同学关系?
不对,这层关系不可能隐瞒所有人。
金旭是“10.26抛尸案”专案组的副组长,刘卫东是头号嫌疑人,按章程,在刘卫东失联案和抛尸案两案合并成立专案组的时候,他俩曾经是初中同学这件事,从组长栗杰到其他所有参与办案的公安刑警,应该就全都知道了。
除了空降来的尚扬。只有他一个人在状况外,被蒙在鼓里。
他从金旭的办公室出来,派出所里像在打仗一样,到社区传达通缉令的小李等人已经走了,还留在所里办公的几位民警们,也各个都忙得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
尚扬看了一圈,找不到可以让他询问下更具体情况的人。
就在这时,金旭本人打了电话来。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尚扬:“……无聊。”
金旭自作主张道:“那我就先告诉你好消息,那个支付宝账号的相关信息查到了。”
尚扬一听,忙问:“是什么人?”
“接下来就是坏消息了,”金旭道,“这账号绑定的身份证,是个叫周爱军的农村老头儿,六十来岁,刑侦已经核实过,他前两年中风,留下残疾,行动都不能自理,不具备作案条件。”
尚扬道:“那个支付宝账号,不是他本人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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