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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眼 (北南)


  中央的一张四人桌上,两人对坐,一瓶酒三道菜,周围满座虚空,天花板上悬坠的水晶灯倒是一盏未熄。
  郑宴东在屏风旁边望着,心里说:“还不够费电的。”
  菜只动了几口,白酒下去多半瓶,应小琼又给自己斟满一杯。他把酒瓶推到对面,不客气地说:“我可不给你倒。”
  程怀明穿着便装,常年侦办棘手的案子,眉间操劳出一道无法抚平的川字纹。他倒完端起酒杯,一口干掉,呼着辣气说:“行了,就喝这么多吧。”
  应小琼没有表情道:“听程大队长的。”
  同在这座城市,但两个人已有数年没见,当年的案子重新翻出来,真相曝光,于是有了一起喝顿酒的理由。
  也就这一顿,并且不知道聊点什么。
  应小琼与程怀明没多少话可说,匪和兵或线人和刑警队长,总之是离朋友十万八千里的关系。何况,他对程怀明浅薄的信任曾经崩塌。
  面对程怀明,应小琼心情复杂,他有过惧怕,寻过求助,为对方办过事,也恼恨过好几年。他文化不高,理不清自己对程怀明,或者说对“警察”这一类人的心态。
  要是郑宴东在就简单了,应小琼想,那个人很擅长揣摩和分析,一定能说些听起来蛮有道理的废话。
  无论如何,结案了,他清楚程怀明是为此事而来,他们之间难以判定的恩怨,都在今夜用酒精了结。
  临散场,应小琼带着在生意场淬炼的精明,开玩笑说:“我有原则,不请条子吃饭,你得付账。”
  程怀明掏出四张纸钞,放桌上,一本正经地道别:“跟你姐保重。”
  应小琼没有起身相送,等程怀明离开海鲜汇,他翻出案子的报道不知道看第多少遍,喝完了剩下的酒。
  经理过来收拾,问:“老板,准备走吗?”
  应小琼朝四百块钱努嘴:“你的加班费。开车了么,送我一趟。”
  经理说:“还有一位客人呢。”
  “嗯?”应小琼拿上外套朝外走,麻烦道,“我都跟你说了今晚不营业,谁啊,就那么爱吃咱家的饭啊?”
  他绕过屏风,看见那位久等的顾客——郑宴东端坐在前台后的高脚椅上,等得蔫儿了,领带扯开在一边,估计还趴着睡了一觉。
  这人经常大晚上来光顾,不稀奇,应小琼心情好时会吩咐厨房添菜,心情坏时连理都不理。
  郑宴东等着应老板开口,默默扭正领带。
  应小琼倦了,说:“今天不营业。”
  “是不对外营业吧。”郑宴东长腿一迈,“就为了专请程队?怎么,你要改混白道了?找我啊,我也属于公安系统。”
  应小琼拿手机叫车:“别跟我贫。”
  郑宴东尾随其后出了餐厅,说:“应哥,我快饿死了。”
  “这条街那么多餐厅,你去别家。”应小琼被冷风一吹,酒气仿佛涌上了鼻腔,他深呼吸换气,闻见郑宴东身上的香水味,“你一个剖尸的整天精致个屁。”
  郑宴东道:“你不要搞职业歧视。”
  叫车软件显示正在匹配,应小琼盯着手机屏,忽然郑宴东伸手点了“取消”。
  “……你他妈!”应小琼能一脚踹翻二百斤的大胖子,于是扬起手,一巴掌就把一米八七的男人拍下台阶。
  郑宴东趔趄地站定,整条左臂发麻,掏车钥匙的动作像得了脑血栓,说:“我送你回去……你给我煮碗面。”
  应小琼被对方的滑稽样子惹笑,秋月高悬,明艳的笑脸抹了一层银光,他踩下台阶,事先声明:“我看在你是梁承哥们儿的份上。”
  应小琼住的小区离海鲜汇不远,去年冬天郑宴东送过一次,没进大门。他想着以应小琼的审美,家里不定什么德行,上楼前狠狠做了做心理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应小琼安身的一亩三分地并不出格,屋里微乱,也谈不上软装,每件家具都有些年头,是特别平凡的“家”的样子。
  应小琼一向利落,进厨房洗手煮面,切菜时又重复了一遍:“我看在你是梁承哥们儿的份上。”
  郑宴东忽然很渴望抽支烟,喉咙太痒了,否则为什么发不出一个简单的“嗯”。
  烟盒放在车里,他问:“应哥,有烟么?”
  应小琼说:“茶几抽屉里,自己找,给我也拿一支。”
  郑宴东拉开抽屉,里面塞着半条烟、十几个打火机、一沓票据、乱七八糟的常用药和一本脏旧的新华字典。
  青菜丢进热油,滋啦滋啦,应小琼不耐烦地喊:“找着没有?”
  郑宴东停在厨房门口,回答:“没,不抽了。”
  “不可能,还剩好几盒啊。”应小琼调小火嘀咕,“可能我姐过来给我收缴了,算了,把酱油给我。”
  郑宴东过去打下手,在应小琼身旁盯着锅里的面,有点素,不比程怀明吃得排场,说:“小琼,下次想吃蒜蓉大虾。”
  应小琼斜着眼尾睨人,烟火气盖不住风情,但一张嘴便斩杀了旖旎:“滚一边去,真拿自己当大瓣儿蒜了!”
  郑宴东又想给梁承吐槽:他怎么那么爱骂人?
  一碗清汤面,炝了荷包蛋和一把上海青,应小琼煮完嫌热,去冲了个澡。他故意洗得很慢,出来时郑宴东已经吃完了。
  他一刻不耽误,说:“饱了就走吧。”
  郑宴东勾了一下茶几抽屉的圆环拉钮,起身道:“给我开门。”
  应小琼走到玄关,说:“从小区南门出去,走平成路比较近。”他握住门把手,潮湿的发梢凝着一滴水,颤悠悠地向下坠落。
  忽然间,郑宴东在背后挨住他,胸膛抵着双肩,一条手臂覆盖住他的,掌心裹住他拧门的手。
  水滴落在郑宴东的衬衫袖子上,湿了一点。
  应小琼僵着没动,说:“搞偷袭啊。”
  郑宴东低笑:“怕你拍死我。”
  应小琼说:“我现在向后肘击,能让你内脏出血。”
  “哪个内脏?”郑宴东商量道,“肝或胃吧,肾对一个男人很重要。”
  应小琼绷紧了手臂肌肉,手腕浮现纤细交错的青筋,咔哒,郑宴东握着他拧开了门,松手时从他的脉搏处抚过。
  郑宴东与他擦肩离开,门关上之前,放下一句:“什么时候你跟我相处,不再因为我是梁承的哥们儿就好了。”
  墙壁隔音一般,应小琼听脚步渐远花费了许久,他回客厅一屁股跌沙发上,对着空掉的面碗,像一口咸汤没咽下去,堵得慌,也渴得慌。
  他拽出抽屉,那半条烟明明白白露着,旁边的常用药被翻过,一盒创可贴从最里面转移到显眼的位置。
  背面的字迹有点褪色了,但依然欠揍:火玫瑰,别生我气。
  应小琼骂了句脏,把抽屉重重地楔了回去。
  那晚之后,应小琼迈向了事业的新里程,开酒吧。
  他早在梵谛街相中了铺面,去年“伟哥案”闹得满城风雨,整条酒吧街停业整顿,元气大伤,最近才恢复了红火。
  他本来有意拉梁承合伙,如今却犹豫了。当初梁承和郑宴东一起开花店,开到倒闭,万一梁承这次再拉来郑宴东入股怎么办?
  他不想见到郑宴东,起码暂时不想。
  通电话也不行。
  应小琼不爱琢磨事儿,头一回深谋远虑,后来他决定施行迂回战术,不找梁承了,找乔苑林。反正一个被窝睡觉的,没区别。
  而乔苑林自从有了老父亲给的存款,胆子更大了,腰杆更直了,也意识到记者涨工资确实慢了点。
  应小琼拉到乔大记者的投资,联系密切了,情感粘度升高了,乔苑林像第一次买股票的股民,每天都问,应哥怎么样了,应哥辛苦了,应哥我好期待啊!
  搞得应小琼也忍不住背地里冲梁承吐槽:他怎么那么能撒娇?
  都是喊哥,感觉挺不一样的。梁承一向冷淡,银行的叫号机都比他感情充沛。乔苑林叫得特别亲,像亲弟弟。老四呢,热乎,仿佛发出两肋插刀的邀请。
  应小琼坐在扒了墙皮的酒吧里,嫌空气指数不够烂似的,面对断壁残垣吞云吐雾。
  绕了一圈想到郑宴东,那个人叫他哥的时候,是真心的,也是狡黠的,偶尔露出马脚叫一声“小琼”。
  最后一口烟忘了吐,飘进气管,应小琼咳得眼鼻赤红,他随手抹了一把,劲儿挺大,眼泪下来了,把他吓了一跳。
  他夺门而出,在道牙子上冲装修队发泄。
  应小琼擅长逮人,这辈子没躲过谁,可躲起来不带心软的,自家饭店愣是一个月没登门。
  他不知道郑宴东去没去过,可能去了,找他?三番五次找不到,也就不去了吧。
  在酒吧盯装修太耗神,礼拜天应小琼窝在家里睡觉,下午出门,单元门口的住户信箱里塞着一纸信封。
  他拿出来一看,跟“火玫瑰”一样的字迹,写着“应小琼收”。
  郑宴东出差了,寄来三张城市景点的明信片,有地标建筑和青山绿水,背面写道:景致不错,下次旅游来这儿吧。
  应小琼本来要去外面的小饭馆填五脏庙,他装好信封,改去了海鲜汇。待到夜深打烊,他独自坐在前台吃了一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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