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昂砰地摔在了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捂着自己的脖子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身子都缩成了一团。他咬牙站了起来,靠着墙警惕地看着赵辛,受伤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我草你麻痹%%¥##”赵辛从疼痛中缓过劲来,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老子特么杀了你!”
话音未落赵辛就冲了上去,手起刀落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秦昂因为伤口和刚才差点窒息的原因,反应力要比平时慢了不少,直到刀子已经闪着冷光到自己眼前了,他才将头一侧,刀刃滑过脸颊,剁在了墙壁上。
他抬手狠辣地一劈赵辛的手,一手攥着赵辛的衣领,将人拉近,坚硬的脑门砸向了赵辛的。
赵辛被砸得晕头转向的,趔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自己从晕眩中缓过来。他一眼瞥见了秦昂视线落在掉落在地上的枪支,目光一凛,人比秦昂还要快地冲了上去,一脚踢开了枪。
秦昂捞了个空,瞬间翻身而起,然而赵辛带着刀已经到了眼前,一把扑向了自己,他被赵辛压倒在地上。
赵辛再次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氧气迅速地消耗殆尽,眼前发黑,只能瞥见赵辛高高地扬起了刀。
他呼吸陡然一滞,手死命地掐着赵辛的手,这人这回却无比地耐疼,主要还是秦昂的力气在逐渐地消失,并不足以让赵辛因此放手。
手指渐渐痉挛,耳膜闷闷地作响,视线在不断地涣散,他在生死关头了想到了江白,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监狱里,他一爬上床就对上了那双漆黑乌亮的眸子。
那时他觉得那双眸子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以为是自己多想,但原来那真的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咔——秦昂听见自己的喉骨发出轻响,他面呈青紫,瞳孔开始发散,再无焦距。
这时,赵辛的手猛地一松,大量的空气一下灌入秦昂的口鼻,他猛地吸了口气,而后喘息起来。模糊中,他看见,赵辛的喉管被刀刃割开,鲜血滋啦喷涌而出,手里的匕首噔地掉落在地,眼睛瞪得老大,写满了惊讶。
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是拿着刀被血溅了一脸的江白。
秦昂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倒下的赵辛,而后身体的机能忽然醒来,他蜷缩着身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子抖动得不行,太阳穴一铮一铮抽痛了起来。
江白面色唰地惨白,手中满是鲜血的刀子被直接扔在地上,他跨过赵辛的尸体,上前拥抱住秦昂,着急着,“秦昂!秦昂,你没事吧,你看看我,秦昂!”
他拖着秦昂让人靠在墙上,双手托着秦昂的脸,轻轻地拍打着,“秦昂,你看看我,秦昂!”
秦昂不停地喘息着,艰难地抬起手握住江白的,才发现这人的手竟然比自己还要冷。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喉管的受损却让他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江白反手握住秦昂的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后怕和开心让他一把将人拥入了自己的怀中,用力地一抱,将下巴靠在了秦昂的肩膀上。
他喃喃着,“还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鬼知道他刚才看到赵辛一刀就要捅下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心跳在那么一刻猝然停止,脑子短路了片刻,一下子就回到了在南下村出车祸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都没想就拔刀一划,割开了赵辛的喉管。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松开了秦昂,双手捧着秦昂惨无人色的脸,凑上前在秦昂唇上重重地落下一个吻。
不是深吻,甚至只是停留在唇上,深入都没有,可是柔软的唇瓣触碰下,让秦昂的心脏猛然地一阵悸痛。
他看着江白,一颗眼泪倏地落下,他艰难地开口,犹如嘘声地喊了一句阿恒。
然而或许是周围的枪响过大,江白并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擦去秦昂的泪水,语速飞快地说道,“秦昂,你听我说,你的人马上就会找到你,送你去医院。我......我要走了......”
他顿了顿,眼眶一红,又是俯身一个吻过来,也只是触碰在唇上。只不过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秦昂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以及眼泪的咸涩。
秦昂轻轻闭上了眼睛,耳旁传来了江白嘶哑的声音,“秦昂,我爱你。”
胸口立即传来剧烈的疼痛,与手上的枪伤一同袭来,让秦昂脸色更加地惨白。他看见江白忽然起身,捡起自己的刀。
秦昂下意识虚弱地抓住江白的衣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嘶哑到不成样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不......要.....走。”
别走了江白,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不要回到七爷的身边,他其实可以保护好他的,给他一辈子的安宁的。这都是他想说的事情,可他却没有力气说出口了,他只能抬着眼红着眼圈近乎乞求地看着江白。
江白垂眸看着秦昂,嘴角轻轻一扬,露出了和他在家等着自己回去时,在开门的那一刻总会笑上一笑的笑容,只是这里边又掺杂了太多了不舍和苦涩。
下一秒,秦昂觉得自己手上落了空,粗糙的布料从自己手中脱落,他看着江白飞奔着跑向远方。
他张了张嘴,一声难听喑哑的江白费劲地吼出声,顷刻间湮没在枪声中,那个人始终没能在火海里枪火中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他往前跑去的背影,和秦昂梦境中的那个总是奔跑在他前头不肯停下等等他的小孩的背影渐渐地重合,最终成为了江白现在的样子。
外边灯火黯淡,枪火的火星隐约照亮了天空,而他的少年正踏过尸体,淌过火海,躲过枪林弹雨,只身走向了最黑暗的地方,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昂的眼泪轰然落下。
第69章 百鬼19
枪火的硝烟还弥漫在北郊的上空,仓库里火海一片,映红了半边的黑色天空。而在临近缅甸边境线的胡玉山山脚下,一辆越野车呼地从远方驶来,刺啦停在了崎岖的山路边上。
戚尧挽着衣袖从车上走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眉梢冻着一层的霜,隐怒的杀意毫无遮拦的从他周身迸发,在场的人纷纷垂着眼不敢看他,生怕自己被拖去当出气筒。
他的身后跟着下来了两个人,全身血污,样子狼狈,这两人赫然是戚尧在仓库外偶然遇到的江白和郑尔。
很快,马上又有了一辆车靠近,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从车上拖下来了一个老人,是郝秋林。
郝秋林左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像是骨头被人生生地拧断了一样,脸色青白,跟个死人差不多。
他被人一把拖到了戚尧的脚下,那人上前毕恭毕敬地向戚尧报告,“找到他的时候他被拷在了铁架上,把手折断了才给拉出来的,金爷也被警察抓走了。另外......”
他觑着戚尧的脸色,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戚尧垂着眼皮看着自己脚下犹如丧家之犬的郝秋林,冷冷道,“说。”
那名手下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赵哥死了。”
戚尧眼皮一跳,终于抬起眼看着手下,“你说什么?”
“我们抓到人后警察就冲了进来,我们只能在外边等着,但一直没等到人,结果就......就看见警察把赵哥尸体抬了出来。”
戚尧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不过他身边的手下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咬牙磨出的声音,这样的怒气要比戚尧直接表现在面前的生气要恐怖得多得多。
戚尧深深地吸了口气,扯着裤子在郝秋林面前蹲下,冷凝着一张脸,像是玉面阎罗,“郝局长,我为了见一个你,损失不小啊。”
千里跨越边境线,就是为了刘茂金和郝秋林两个人。本来马上就要解决掉这两人了,结果警察横插一脚,杀了他措手不及,连赵辛都折损在了里面。
他长这么大,除了穆初当年让他吃过这样的亏外,他还没这么丢脸过。
他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寒意,夺下手下手中的蝴蝶刀,铮地扎向郝秋林摊在地上的手,将其钉在了地上。
“啊!!!!!”郝秋林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江白忍不住地皱了下眉头。
戚尧起身,似乎不再想和郝秋林多加废话,伸手向手下讨了一把枪,顶上了郝秋林的脑门。
郝秋林肉眼可见地浑身一哆嗦,他抖着声音,“七爷,你不能杀我,我还有用,我知道很多关于警察内部的事情,你不能杀我啊!!”
戚尧冷冷地嗤笑了一声,唇边漾起了一丝残忍冷酷的笑意,“我说了,我不需要已经暴露身份的废物。”
郝秋林的瞳孔骤然紧缩,紧绷到极致,他张了张嘴,一句求饶还未说出口就只听见一声枪响,眼前猛地一花,一些记忆猛地铺天盖地地铺来。
有他还在读书的时候,和秦毅文、穆初三人在篮球场打球,在大排档上喝酒的画面,有他在市局里和一群年轻人谈笑的时候,还有他和李彤惠的半辈子的画面......都说人死如灯灭,他的大半辈子,好的坏的都一时间在灯芯里头转了一圈,让他走马观花地再次看了一遍,最终在见到死神的瞬间,他终于察觉出了一丝后悔的情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