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邻 完结+番外 (跨海大桥头)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跨海大桥头
- 入库: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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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块4,微信还是支付宝?哎!问你呢!”
便利店收款的男人推了推喻程遴,他才如梦初醒,慌忙打开付款码让他扫。
大半天过去了,喻程遴还是没能缓过神,小腹的疼痛又时时刻刻彰显著存在感,腰也不舒服,他只能紧紧攥着袋子,随便找了张路边的长椅,坐下休息。
这件事,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或者商量。
情绪来得迅疾,他不知道自己确切在为什么委屈或难受,可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模糊了。
喻程遴记不得自己上次为自己哭是在什么时候。除去性事里大半出于生理反应的眼泪,他是个同理心过强的人,电影、新闻甚至小孩吵架说委屈,什么都可能让他流眼泪,可他很少为自己哭,上一次,也许还是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连跟郁柬分手,他都没有哭。难受到极点,也哭不出来,是一场难以言喻的煎熬。现在,他好像随时能轻易地哭,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天已经黑了,喻程遴不发出声响,没有人注意到他,注意到这个紧紧捂着脸的人,这令他觉得安心。不要有谁注意到这个可能变成怪物的人,永远不要有人。
被钳着下巴抬头时,喻程遴下意识肯定是挣脱,却被一只胳膊揽住了腰。他想踹,随即发现搂着他的是郁柬,几秒钟的空隙,就害他被郁柬整个儿圈在了怀里。
“哭什么?”
这拥抱的姿势如此温柔缠绵,哪个路人看来,都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只有喻程遴知道他们不是。
“没什么,放开我。”
这回郁柬从善如流。
喻程遴转头就走,走出去几步,才发现忘记拿便利店的塑料袋。回头看,郁柬已经打开了。
这简直就像是被现场宣判死刑。奇特的情绪驱使喻程遴怒冲过去,狠狠地抢过那只不透明的塑料袋,往他身上砸了两下,接着,又像彻底泄气一般,蹲下身,大哭起来。
很无理取闹,很莫名其妙。喻程遴的理智想自己到底发什么疯,难道还在奢求从郁柬那里得到什么吗,可积压的情绪根本无法控制。
郁柬将他拉起来又摁进怀里,一下下抚着他的背:“抱歉,不该看。”
他的西装面料挺括,磨得眼角有些疼,喻程遴哭得几乎打嗝,抽抽噎噎:“我、不好意思,没想砸你。”
“不疼。”
和前男友谈心感觉实在微妙,可他已经知道了,喻程遴又找不到别的人,病急乱投医。
“怎么回事,你以前没有这种生理现象。”
喻程遴转着手里的热饮杯嗯了声。
“我也不知道。医生说,应该是正常的……”
他似乎皱眉了。
“回B市检查一下,我来安排。”
“……不用了。”
“为什么?”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难道这是普通的检查吗?是一个普通的、可以在大庭广众观看结果甚至讨论的检查吗?
“隐私方面不用担心,我……”
“我不想去。”
喻程遴打断他,把红茶在排水沟里倒干净,包装丢进垃圾桶,“谢谢,但是我不想去。”
郁柬没有再劝说。
“我走了。”喻程遴说,“今天不好意思。”
郁柬沉默地与他一起走。看喻程遴刷指纹时,他突然问:“会有孩子吗?”
喻程遴没反应过来,转头疑问地看他。
东边窗外有月亮,光从半掩着的玻璃透进来,映到郁柬脸上,令他眼睛里仿佛闪着不正常的火。
“能怀孕吗?”他问,“如果内射,是不是有几率怀孕?”
喻程遴的脸唰一下变得苍白。
“如果像我们那时候那样的做爱频率,你是不是早就被我搞大肚子了?是不是会一个接一个地生?那你就要休学,呆在家里等我,否则肚子大起来,全校都会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
第04章
“哎哎哎,那边儿闹啥呢?”
罗秉奇刚在桌对面坐下,孟召瑗就挤到他边上,勺子都没放,迫不及待问。罗秉奇嘻嘻一笑:“有人表白喽。”
她嘴一撇,露出不屑:“切,还以为有什么的,表白围观个头啊。”
“有人给郁柬表白呢?”
“草!”
“男的。”
“草!!”
孟召瑗手里那勺子立刻掉地上了,她也懒得捡,喻程遴再抬头,人早不见了。
“她饭不吃了?”
罗秉奇笑得抽抽。
“哎呦卧槽,你没看到,那——么大”孟召瑗做二手转播,比了50寸电视那么宽的一个圈儿。
“一捧花,愣看都不看,喊他好多声,连个拒绝都没有,全当空气,绝了绝了,不愧冰箱成精。”
“那表白的那个人,不是挺可怜……”
“屁!普通人那是可怜,不过那不是个好货色,活该他去死。等我会儿,买个双皮奶。”
她钻进食堂角落的小西点店,喻程遴坐外边低着头玩手机,一只手伸到他眼前。
他的校园卡。
一摸外套口袋,真掉了。
喻程遴接过,赶紧抬头笑:“同学,谢谢啊。”
“不用谢。”
这对话应该结束了,可是那人还站在边上,太高的个子,压迫感十足,喻程遴有些无措。
“等你女朋友?”
“啊?噢噢不是,等我朋友呢,她去买吃的。”
他颔首离开。
孟召瑗噌一下蹿过来:“卧槽,你跟郁柬认识???说啥呢???”
喻程遴脑子慢了半拍才明白,这就是刚八卦里的主人公,摇头:“不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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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后来交往时,喻程遴越来越明白郁柬的性格并不冰冷,甚至可称温柔,但从认识那时候起,郁柬确实一直都是矜持的,这一点没有错。但是现在,郁柬像变了一个人。
搞大肚子这种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太令人震惊;这番话又实在恐怖,喻程遴被他脸上那种几乎可以称为认真的神情吓到,迅速逃进家中,还靠在门背后缓不过神。
门铃在响,喻程遴不敢开。
外面不是他以前的男朋友,是套着郁柬皮的、仿佛要吃掉喻程遴的东西。
这一个夏日傍晚的事仿佛只是一场噩梦,连着五天郁柬再没出现,只有下身黏腻的血提醒喻程遴,都是真的。
这五天,喻程遴连一次门都不愿出。到今天起来,噩梦终于停止。
月经结束了。
他把各类垃圾收拾好,趴在猫眼前观察了会儿,外边没有动静。丢完垃圾,又逃上楼,乘电梯时,喻程遴开始想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住,哪怕提心吊胆地住酒店,也总比在这里成天做贼一般躲着隔壁强。
喻程遴住酒店,从来不敢选便宜的,并不是娇气或者如何,只是想尽量多一点保障。基本上,他总是自带床单枕套和被套,一个房间从第一天住到结束,不要客房服务;每天洗澡前,也都会认真检查卫生间角角落落。孟召瑗有次同他还有好几个同学一块儿出去玩,就住他隔壁,晚上来串门,看见喻程遴举着手机四处查看,就有点慨叹地拍拍他的肩,说,你活得和我们女孩儿一样累,一样辛苦。
她当然不知道,喻程遴确实有和女孩一样的器官,他必须要守住这个秘密,也许比女孩子还累。比女孩子还累,这是很艰难的,因为女孩实在已经够辛苦。
附近有一家口碑不错的五星酒店,夜里晚点下单当天,价格会便宜不少,喻程遴不是挥霍的人,经济实力也不允许他什么都不考虑。九点多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和一套床上用品,他洗完澡,拖着箱子出门。
就是那么巧,那么倒霉,在楼下大厅碰上了郁柬。
幸运真的很少偏袒他。
“去哪儿?”
躲你这种回答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喻程遴只好不答,直到要被拽着手腕拖回电梯,才生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放开!”
大厅等候区的沙发上坐着两三个外卖小哥,服务台后边坐着两个物业人员,他再好脾气,也不愿意大庭广众下被人看笑话。
郁柬不为所动,说:“愿意出门了,是因为经期结束了,对吗?”
“经期之后,是安全期吧。”
“可以全射进去,是吗?”
他说得极其轻声,自言自语一样,根本不想听喻程遴回答。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这声音,也在喻程遴脑子里拉起警报,直到被郁柬推进他家,还在不停地回旋。
“我很喜欢这间房子,知道为什么吗?”
郁柬吻他的嘴唇,声音低沉缱绻,手却紧紧箍着喻程遴的腰,不让他动。
“和我们以前在B市住的那套,是同一个开发商,年份也差不多,户型和硬装材料是不是都很像?”
喻程遴有些喘不过气,扭开脸不肯再被他吻。
户型确实很像,这一点喻程遴在网上看图时就发现了,但天下房子的户型变来变去也就那样,像的海了去,没什么可在意。
只是郁柬这儿,由不得他不在意。
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东西,连喻程遴养的一盆卡梅尔,都原样摆在窗口,只是它显然比喻程遴从前那盆半死不活的过得好,柔软地团着镶粉色边的白花,晚风一抚摸,便怯怯地发抖。
郁柬注意到他视线的落点,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