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他的时候,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他突然发现原来洛木萧心狠起来可以这么狠,把过去种种全都抛却,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远离他。
他大可以使用无数的办法去圈住他,困住他——如果是以前的话,当然可以。
可是如今他却不敢了。
大概是因为有所顾虑,有所担忧,所以被捆住了手脚,好多事情都不敢再做。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日复一日的等待。
玻璃门被拉开,门上挂着的风铃因微弱的风声而轻轻飘动着,发出愉悦的响声,八点整,洛木萧准时出现在门口。
买来咖啡的助理将东西递给顾渚白:“顾总,下午有个会,您确定不回去休息一下吗?”
顾渚白喝了口咖啡,疲惫到麻木的身体略微松快了一分,他抬起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洛木萧的方向,询问道:“几点的会?”
“额……”助理看了一眼日程表,“两点整。”
“我们一点钟出发。”
出来的洛木萧将门口的风铃取下来,换上了一个新的,盯着看了会儿,视线才与他交汇。
然后他很快挪开了,就像这里没这个人似的。
洛木萧觉得顾渚白这苦肉计实在有些拙劣,他不觉得心疼,只觉得他成天在这里待着,碍事得很。
可他又实在不想同顾渚白有过多的接触,只好当做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八月末是龚于扬的生日,洛木萧花时间做了一个木具——是把很小的木吉他,他的手法很垃圾,所以木吉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精致,但这并不妨碍龚于扬喜欢他。
傍晚的时候,龚于扬硬要洛木萧陪自己回去吃饭。
洛木萧有些尴尬:“可那是你的家庭聚餐,我去不太好……毕竟我的身份……”
“你身份怎么了?”龚于扬摩挲着手中的木吉他道,“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还不能去家里吃顿饭了?”
“但是……”
“你又不是第一次去我家里。”龚于扬叹了口气,说,“你别墨迹了,以前不是挺喜欢去我家的吗,怎么现在越来越矫情了?”
洛木萧被他激着了,轻轻的踹了他一脚:“去就去。”
洛木萧关了门,上了车,车驶出巷子之前洛木萧又看了眼停路虎的地方,顾渚白估计是有事,并不在那里。
“你看什么?”龚于扬问他。
“没什么。”洛木萧收回视线,面目平静,但食指却轻轻的抠着座椅。
龚于扬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萧萧,你是不是……还想着他呢?”
洛木萧没说话。
“其实我看得出来,”龚于扬叹了口气,道,“你喜欢什么东西的时候,是使了全身力气去喜欢的,要不喜欢,得多难啊。所以我不介意,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喜欢的也是这样的你。”
洛木萧沉默了很久才说:“可这对你不公平。”
“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龚于扬说,“这世上就没有公平的事儿……再说了,我对你是我一厢情愿,你又没有答应要和我在一起,不是吗?”
“可我不应该和你有太过的接触的,”洛木萧抿了抿唇,“如果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就应该再也不接触了。”
“得了吧,你不是都答应我要跟我试试了吗,怎么兜兜转转你又给兜回去了?”龚于扬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想那么多了,咱俩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所以要承担的后果我也一并接受,你根本不用担心那么多。”
洛木萧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龚于扬很认真的说道:“以前我没觉得你是个那么善良的人呢?”
洛木萧笑了:“毕竟我只对我觉得在乎的人善良。”
洛木萧这话说得倒也没什么问题。倘若是他不在乎的人,他才懒得管对方的死活呢。
可偏偏,龚于扬也是他在乎的好哥们。
龚于扬把车停在车库,拽着洛木萧的胳膊硬把他扯进了自己家。龚母虽然没请客人,但洛木萧这个不速之客还是看到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他和凌殷子大眼瞪小眼的彼此看着,半晌后龚于扬打破了沉默:“不是说不请客人吗?”
龚母扫了一眼洛木萧,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怎么能算是客人呢?再过一个月你俩就订婚了,都是自家人——倒是萧萧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洛木萧清了清嗓子,道:“是龚于扬叫我来的。”
龚母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跟她订婚了?”龚于扬也丝毫不留面子——大概是觉得让洛木萧尴尬了,所以他的不耐烦肉眼可见的上了脸,“我早跟你说了我不可能跟人结婚,更何况是和一个我一点也不熟的女人,没意思。”
龚母脸色也难看起来:“你嘴巴给我注意一些,在人面前怎么说话的呢?”
“既然你都把人喊到家里来了,就别怪我说话不客气。”龚于扬也真的是完全跟龚母硬杠起来,“这事儿我从头到尾就没同意过,也告诉你很多次了,你自己不放在心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喜欢的人了。”
龚于扬说着扯着洛木萧的胳膊往前一拉:“我也告诉过你了。”
“不好意思伯母,”洛木萧心里虽然有些尴尬,但面上还是非常配合龚于扬的说道,“如果让你觉得不适的话,很抱歉。”
“你们——”龚母脸上的表情几乎快要崩裂了。
“行了。”
突然出现的男声打断场上的僵硬,穿着西装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一边递出自己的西装一边开口道:“把你叫回来是吃饭的,不是来忤逆你母亲的。”
“都先坐下吧。”龚于轸说完冲着凌殷子点了点头,“抱歉,凌小姐。请你过来是我冒昧了。”
龚于扬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龚于轸。
他没想到人居然是龚于轸喊回来的。
有了龚于轸的那句话,洛木萧觉得多余的那个人成了自己。
他坐在长桌上如坐针毡。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人,聊得非常的尽兴,只可惜除了龚于扬没人搭理他。
好不容易吃完饭,洛木萧松了口气刚想告辞,龚于轸就抬起头看了眼他,道:“聊聊,可以吗?”
洛木萧看了一眼龚于扬,对方正在和龚母说些什么——救不了他。
只好点头答应。
龚于轸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站在花园里点燃了一支烟。
洛木萧对龚于扬的这个哥哥并不熟,只知道是个挺厉害的人——龚父去世后,是他撑起了龚家,而且让龚家更上一层楼。
龚于扬也很少提龚于轸,只说他对他挺不错,是个好哥哥。
不过今天晚上洛木萧倒是没看出来对方是个好哥哥。
龚于轸刚吸了一口烟,洛木萧就咳嗽起来,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龚于轸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伸出手碾了烟头,道:“于扬好像说你闻不得烟味。”
洛木萧大大方方的承认:“嗯,我有哮喘。”
龚于轸笑了笑,道:“又是哮喘又是心脏病的,你倒确实很体弱多病。”
洛木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龚先生找我有事吗?”
“是有一点。”龚于轸叹了口气,看着他,道,“我若是直接让你离于扬远一些,恐怕你不会愿意。”
洛木萧皱起眉头。
龚于轸道:“不过我还是得说,他跟你不会有什么结果。”
洛木萧眉头轻轻一抽。
龚于轸继续道:“他并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就算抛弃所有跟你在一起,得到的也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情——那可能只是你为了逃避另一个人而暂时寻找到的 避风港,你不觉得这样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公平吗?”
洛木萧心头一抽,不可否认,龚于轸说到了他心里最害怕也最介意的一点。
他答应龚于扬试一试,可他心中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爱上龚于扬。
倘若会爱上,他们之间早就有了可能,又怎么会等到如今呢?
洛木萧垂下眼,双手紧握成拳。
“你太自私了。”龚于轸一招致命,“有没有为他考虑过一下?”
“你就不自私吗?”洛木萧抬起头望向他,“要结婚,怎么你自己不去结,偏要让他来?”
“他可以不结婚。”龚于轸挑了挑眉,淡淡道,“不过,我只是不希望他跟你在一起而已。毕竟你们之间的感情,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短暂的幸福早晚会被摧毁,倒不如就干脆不要开始。”
“他可以喜欢其他任何人,但那个人不能是你。”
洛木萧没跟龚于扬打招呼就离开了。
他出了门才想起来,给龚于扬发了条短信,他本来想自己打个车回去,奈何这地方也很偏远,根本就没有车。
洛木萧只好自己独身往山下走,结果走了没多久,路虎就来了。
顾渚白在他身边停下问他要不要坐车,洛木萧看了他一会儿,摇头拒绝了。
顾渚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洛木萧走了大概有两公里,手机已经叫了好多次了,洛木萧估计是龚于扬打过来的,不过他根本就没打开看,他一直在想龚于轸说那些话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可他想来想去,只觉得龚于轸是真的在为龚于扬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