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辣椒吗?”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小摊贩老板手上一边调着料包一边扭着头问他们。
楚清看他,笑意更甚:“你说。”
“我,我不要辣椒。”景欢顿了下,看着他。
楚清便扬着脖子:“一份要一份不要。”
“你好像很有经验。”景欢嘴角忍不住笑。
他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楚清双眼炯炯:“也不是,最近会抽空来。”
景欢听了顿住心中一蹬。
二人不语。
很快小摊老板将两份面皮端上来,一人一份。
楚清拿起桌边用冰红茶瓶子装的黑醋撒了一些进景欢的碗中:“不要辣椒就得加醋,不然不辣又不酸就很难吃。”
景欢看着他把冰红茶的头部对着他的碗挤了一个小水柱,一溜黑醋躺在面皮与绿豆芽之间:“自己拌拌。”
说完又对着自己碗中也撒了一些,景欢看着他拌的样子跟着学起来。
最后调好,夹了一块进嘴。
酸酸的,带着一股特有的调理香味,竟然出奇的好吃。
他舒展眉头,忍不住又挑了两块放进嘴里,楚清在对面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笑:“好吃吧”
景欢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豁然开朗,点了下头:“还不错。”
那是他第一次吃面皮,楚清介绍的。
景欢在往后的日子里吃了很多次楚清送他的老面皮。
他从来没觉得有哪种小吃比面皮还要合口味。
那晚他吃的很开心,似乎心中某个角落因为一个人的意外闯入变得鲜活起来。
吃完,楚清如约将他送回家,不过是在离他家一条马路的距离,他挥手与楚清告别。
那晚,他觉得马路边的梧桐叶子都变得可爱起来,脚步在地上每踏出一下都无比轻盈,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兴奋,明明只是一顿路边摊,他却感受到不一样的幸福感。
他过完马路忍不住回头,发现原本该离开的人,还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流水潺潺也无言,桐叶飘落多少片……
华灯初上,熙攘的马路上,车来车往,人来人走,天地间,两抹单薄的影子无需言语相约,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彼此……
景欢收回思绪。
他想,自己就是在那时候开始心动的吧。
只是当时并不知道两个男生之间也会来电。
旁边楚清电话响起,但是他轻轻回头看了景欢这方向一眼,变起身向客厅走去。
“喂……”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似乎是怕惊扰屋内的人。
若是放在以前,景欢一定会满心欢喜,楚清对他多上心与细心。
怕他休息不好还特地接电话到外面去。
可是现在,他看着楚清走出去说话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内心又有另外一种声音传来:景欢,楚清已经开始防备你了,打电话都要离你远远的,怕你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吗?
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该这么敏感这么多疑,他应该相信楚清,即便不信他也该信他们在一起的十二年。
楚清还是爱他的,他就是为了让他睡个安稳觉才特地走出卧室去接电话。
他心中还是有你的。
可这么想着,内心又不可抑制的调动起所有的神经感官,在黑夜中,他几乎可以听见任何一点动静,可现在他屏息凝神,还是听不清楚清在外说什么以及跟谁说话。
景欢自嘲一笑,方才刚被那样对待过,怎么转脸又想着楚清在干什么,他现在是怎么了?
以往他绝对不会这样,就算楚清深夜不回,他也不会想着对方在外会干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楚清总会跟他说,他跟了谁去吃饭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不去问他独自在外发生什么,
可不知从何时起,楚清不在跟他说这些。
他的骄傲让他开不了口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去追问去打听,就像这几天他身上那浓烈的香水味。
虽然经过时间的挥发到了家时,那味道会小很多,小到不轻易闻都可以忽略的地步。
可他还是闻到了。
今晚,就在楚清疯狂待他时,那莫名的香味又似有若无飘进他的鼻腔,他的嗅觉异常灵敏,根本无法忽略不计。
合着现在他在外打电话,景欢心中又泛起一股恶心。
双手摸了下自己的胸部,肿块越发僵硬,他蜷在被窝里,像个初生的婴孩般,盖着被子都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身体在一圈圈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似电流走过全身的麻意。
他好好一个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的他哪里还有以往商场谈笑风生间的帷幄自信?
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小心谨慎,多愁善感
景欢无比厌弃现在的自己。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竖起耳朵听外面发生的一切动作,楚清跟谁打电话是他的自由,与他没什么关系。
他干涉不了,也没什么可干涉。
现在他应该好好休息,明天楚清上班后,他要想着怎么面对医生询问他的病况。
即便没有希望治疗好,他也要乐观的过好每一天。
他网上查了,这个病跟心情有很大关系。
他这样情绪起伏不定,对他的病况不会有丝毫的帮助。
景欢慢慢平缓呼吸,拉好被子,好好睡一觉吧,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崭新的一天,希望也会随之而来。
他要打起精神,不能让这种负面情绪越来越汹涌的吞噬他。
另一边,阳台。
楚清挂完电话,他准备抬脚向里面走。
忽然停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像一个陌生号码发了一串数字,并且附上一句话:查出此人。
第10章
翌日。
楚清起床后洗涑完毕去了公司,走的时候来到他的床头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好些没?”
景欢忡松间,眨着泛着红血丝的眼眸哑着嗓子:“好多了。”
“我上班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景欢无言点点头。
不一会,门口换鞋关门的声音传来。
短暂的动静传出后又是死一般的静默。
景欢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半坐起身,拿过衣服快速套上。
昨天林一然的电话因为楚清的突然回来而仓促挂掉。
他的病,不管如何还是去看看吧。
乳腺癌发作起来指不定哪一天就死了,他跟楚清在一起的时间也是过一天而少一天。
景欢悲哀的想着,穿好衣服下床。
他照旧把羽绒被子用劲向外施展平铺好担在床上,把枕头也给摆放好。
窗帘拉开,屋内的光线便亮了许多,大早上看着,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嘴里干苦,胃里空空。
他其实没那么想吃放,但是想着自己这每况愈下的身子还是烧了一壶水,充了一杯牛奶煮了一个鸡蛋。
草草吃完早饭,他走进书房将昨天的B超检查单子跟病例一起拿着放进包里。
片刻功夫。
市区人民医院。
昨天刚刚来过,今天又再次光临。
他想着,日后这里恐怕会经常来。
寒风吹开了他的驼色围巾,一股冷风顺着他的脖颈灌进衣服内,钻心的凉意袭来,他反而没什么感觉。
这样冷一冷也挺好的,之前就是过得太温顺了,他需要冷风给他好好的洗一洗脑。
不一会。
二楼主任办公室。
一阵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还是昨日那清贵的声音。
景欢推门而入。
办公室一眼扫去有十来平,挺宽敞。
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桌子前,一头栗色短发,原本低头在看手中的病例,听到推门声后短暂抬头瞥了门前一眼。
景欢看到,对方皮肤很白,脸上几乎看不到一点凹坑痘陷,五官立体,一双吊梢眼,看着你时既有让人觉得此人分外多情的错觉又有那么一瞬,让人觉得他不好亲近,拒人千里。
“林医生好,我是景欢。”走过去,景欢礼貌的自我介绍。
昨天他们说话太着急,景欢其实有些不太好意思。
林一然听到他的介绍后,眼中微微一亮,是那个特殊病人。
他最喜欢研究那些疑难杂症,初听到护士介绍景欢,他眼前一亮,男人得乳腺癌那是少之又少,全球每年都没几例。
他虽是男人,但却是治疗乳腺癌的专家
,他的病人几乎都是妇科类女性偏多。
现在景欢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一七八左右的个子,面相温和,眼神沉默无韵,一身卡其羽绒服使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说不出的低气压中。
也是,任谁得了癌症都不会精神抖擞。
这男子看着挺帅气,只不过再好看也没用了。
癌症不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就放过你。
林一然心中有些惋惜,又一个大好青年就要陨落。
简单的聊了几句后。
林一然建议:“你这个中晚期很容易出现其他的并发症,比如,癌细胞会像肝脏跟肺部转移,或许还会像其他地方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