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霈,好久不见。"男人轻蔑地勾了勾唇。
"白伊。"
楚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第47章 礼物
白伊和顾离钊应该是一同乘专机回国,为何顾离钊确认遇难,而他却毫发无伤?
关于顾离钊逝世的新闻报道在确定遇难人数时的确没有提到与顾离钊几乎形影不离的秘书白伊。
但楚霈当时只看到一个新闻题目就已经悲伤到无法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去仔细关注新闻内容,后面也极力避免听到这个消息。
他知道顾离钊死了,这就够了。
他不想知道顾离钊怎么死的,更不想随着煽情的电视节目去回顾他短暂的一生。
现在,在纽约深秋的大街上,白伊还是以一副很讨厌的样子站在他面前,神情傲娇欠揍地注视着他的眸。
白伊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轻蔑问道:"怎么?将近一个月不见,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都没有记起过你。"楚霈不客气地回答。
白伊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没脸见老顾总?"
楚霈紧咬着牙狠狠盯着他。
他鼻子哼出一声不屑,欲与他擦肩而过走进殡仪馆。
"站住。"楚霈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他压住声线里的些微颤抖,"你、你怎么没死?"
白伊转头不爽地拨开他的手:"楚霈,你对我说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好听,你很希望我死吗?可我偏偏没死,让你失望了,非常抱歉。"
但楚霈微微侧身与他对视,伸手又拽住了他的胳膊:"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死。"
如果白伊没死,会不会意味着顾离钊也还活着?
这个念头在楚霈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眼眸也露出一丝期待的火苗。
然而,这火苗被白伊的一盆凉水瞬间浇灭。
白伊冷冷道:"我没死,不代表钊哥没死,你要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死,你就在这等着,等我祭奠钊哥出来后,再和你详细说说。"
他勉强冲楚霈挤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官方微笑。
楚霈纠结了两秒松开手:"行,那我就在对面树下等你。"
白伊赶紧抽回自己的胳膊,插兜继续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楚霈望着他的背影,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视野范围。
尽管他的语气无比平静,但内心在白伊出现那刻就波涛汹涌,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顾离钊是否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还活着?
楚霈走到对面的梧桐树下,驼色立领大衣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他头上还戴了一顶泥色的宽檐圆顶帽,这身打扮就像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行走在纽约街头的私家侦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伊进去了很久还没出来,楚霈的目光仿佛钉在了殡仪馆门口,观察着从门口走出的任何一个人,只要对方不是“白伊”,他就会失望地挪开眼神。
“阿嚏。”
深秋的风吹得他有些感冒,他皱了皱鼻子,目光依旧不倦怠地扫视着对面的殡仪馆。
中午过后,白伊才姗姗来迟地出现。
和白伊在一起的还有顾离钊的父母,白伊有意看向街对面的他,楚霈好像被他的眼神刺着了,或许是简单地不想见到二老,他条件反射地躲在了树后。
白伊恭顺地将二老送上车后,踏着悠闲的步子走向楚霈。
他讥讽地笑道:"你还知道躲啊?"
楚霈咽了口唾沫,错开他讨嫌的眼神:"说吧。"
白伊低头看着油光锃亮的皮鞋轻轻地碾着泥土上的落叶,明知故问:"说什么?"
楚霈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得罪他,略有不耐烦地重复:"说飞机失事那天发生的事。"
"你没看新闻吗?"白伊轻快地反问,抬眸轻笑着看了他一眼又垂下。
楚霈脸颊紧绷:"没有。"
"那你现在可以再看看。"白伊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看手机。
楚霈照他的话拿出手机搜出顾离钊遇难的那条新闻。
其上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插进他的心脏,势必要把他的心插得千疮百孔才肯罢休,他知道这就是白伊的目的。
白伊就是想用顾离钊的死来折磨他。
"看完了。"他声音里带了一分难以抑制的哭腔,脸上没有眼泪,只是眼圈很红很红。
白伊歪着头,对他这状态喜闻乐见,双手插兜原地轻快地跳了两步:"看完了就对了,新闻上面可没写我也遇难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
楚霈揪过他的大衣衣领,可怕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白伊风淡云轻地笑着,身体很放松地任由楚霈过分地揪住他的衣领:"除非,你跟我走一遭。"
楚霈立马警惕:"去哪儿?"
白伊:"你没资格问,但只要你去,我就告诉你那天发生了什么。"
楚霈揪住他衣领的手青筋明显,捏得他修长的手指关节突出。
白伊扬了下眉:"你敢和我去吗?"
楚霈松开并推了他一把:"走吧。"
*
白伊开车带他来到希尔顿酒店。
"你住在这儿?"楚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顺便问出他老早就想问的问题,"他死后,你为什么就消失了?"
这点太蹊跷了。
白伊:"我没有消失,只是你没心思关注我而已。"
楚霈跟着他走上电梯,偏头看向他的侧脸:"期间你有回国吗?"
"没有。"
白伊果断回道,唇角似笑非笑。
他领着楚霈刷卡走进酒店房间,房间很整洁,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清新香气。
"顺便坐。"
白伊脱掉大衣挂在衣帽架上,起身走进卧室。
楚霈径直走向沙发坐下,目光有条不紊地打量着这套房间:"你在这儿住多久了?"
"钊哥遇难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
白伊的声音从卧房里面传来。
他换了一身休闲服走出,双手捧着一个鞋盒。
楚霈的太阳穴不自觉地跳了跳,他轻轻蹙眉:"这是什么?"
白伊兀自将鞋盒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打开看看,喜欢吗?"
楚霈不明所以地打开鞋盒,狂跳的心脏在看到那双限量版球鞋时蓦地停了半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鞋,鼻酸的感觉涌上眼眶。
白伊点燃了一支烟,声音沉重:"那天本来我是要和钊哥一起回国的,但登机没多久,他就想起给你的订的礼物还没拿,于是我才下飞机去拿你的礼物,打算第二天回国,有幸躲过这一劫。"
楚霈的牙齿有些发颤,盯着那双鞋的眼睛很痛。
"其实回过头想想,还多亏了你,我才活到现在。"白伊戏谑着走近道,"你不是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这就是真相,当你在国内大张旗鼓地摧毁钊哥的事业时,他还不忘给你买你想了很久的礼物......有没有很感动啊?"
楚霈的喉咙有些哽咽,双手伸进鞋盒轻轻抚摸着那双鞋......
这时,一下伴随着闷响的钝痛将他击倒在地,他偏头逆光看过去,白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条木棍。
而刚才那声闷响就是白伊挥动那条木棍打在他肩头的动静。
"你想干什么?"他感到肩膀骨头裂开般的疼痛。
"你说呢?"
白伊拎着木棍走近他,逆光的方向看不清白伊的脸,他的动作和走路的姿势和顾离钊如出一辙。
楚霈看到这幕恍神了。
白伊很满意他这呆滞的表情,勾唇轻笑一声,又一棍狠狠落下打在他的后背。
后背的疼痛火辣辣地蔓延开去,楚霈没有叫出声,但鬓边痛得满是冷汗。
白伊扔掉木棍,扑过去单膝跪地双手拎起他的衣领,双目猩红地直视他的眸,咬牙切齿道:
"楚霈,那两下是我替顾氏集团打的你......我之前就说过,劝你适可而止,否则就算钊哥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现在钊哥不在了,那我就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白伊的脸逼近他,他的神思才在顾离钊的幻想中挣脱出来。
但肩膀和后背的痛感太强烈,他的反应还是迟钝了两秒,而在这两秒里,白伊已经握拳往他脸上招呼了一击。
他顺势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不想反抗了,他觉得很累很痛。
白伊跪在地上又给了他几拳,每一拳的力量都代表了他体内沉积不散的愤怒。
楚霈被他打得渐渐失去知觉,白伊不止揍了他的脸,好像还踢了他的小腹,踹了他的大腿、小腿,揪着他的头发往地上撞......
晚上七点钟。
他是在那间房的沙发上醒来的,身上盖着一床棉被,鞋盒保持着打开的样子放在茶几上,那双鞋还在。
楚霈掀开棉被起身,浑身上下没地方不疼,他不禁轻“嘶”了口气,抬手触碰脸颊时似乎还有些微血丝。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卧房,没人。
他又打开衣柜,里面只有酒店的衣架和浴袍睡衣等。
进门处衣帽架上的大衣也不见了,这里已经没有一件私人物品,除了那双鞋。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楚霈神经一紧,进来的原来是酒店清洁人员,金发碧眼的中年女郎用流利的英文告诉他:"先生您好,住在这里的白先生已经退房了。如果你不续订,请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