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河醒得早,拉开窗户往楼下看,只见重重白雾中有一道耀眼的金黄光线,随而来是响亮的叫卖声——
“早餐!卖早餐!”
他猜阮希又要睡太阳照屁股,下了楼,想给阮希买一碗面上去。
刚早餐车旁,他遇见了同样带着战士下楼来给大买早餐的博洋。
点点头,陆征河回应了他的招呼。
他站一旁无人的空地边,挥手示意博洋过来。晨雾足够浓,几米外就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顾子荣恢复得怎样了?”陆征河问。
博洋是愣了一下,递过去一根xanadu城特产的香烟,陆征河接了,指端碾过滤嘴,半眯着眼看他:“博洋,问你话。”
“回少主,顾子荣还死。”博洋翻开打火机,用手护着风给陆征河点火。
“会死吗?”陆征河抽了一口烟,吐更浓的雾,空气里散开香根草皮革的香味。
火蛇猩红,烟头盘绕刺眼的火光。
闻言,博洋抬头,眼中的光射.进陆征河眼里:“少主想要他死吗?”
“必要,”陆征河动了动胳膊,取子弹,痛感有那明显了,“阮希打了他一枪,你也打了他一枪,足够了。”
话还说完,博洋猛地震了一下,似乎是想被陆征河看来己补了枪。
“你阮希一样,看起来沉默寡言,其实下手很果断。”
陆征河说着,将半支烟指尖旋转一圈,继续道:“他打膝盖是想让顾子荣跪下,你打大腿是想让他生不如死。但阮希是的人,他有资格开.枪。所以,厉深对你发火不是无缘无故。”
“的错。”博洋垂下头,“不应该□□罚。”
掐灭还抽完的烟,陆征河朗声道:“让他活下来吧,文恺的确找了蛊虫。不是顾子荣的错。”
博洋点头,再也说任何。
回早餐摊边,陆征河兴致勃勃地看老板弄鸡蛋灌饼,望了一眼餐车上挂着的小风扇,猜测是为了吹散雾气所用,这是xanadu城最畅销的小玩意儿。
他指了指小风扇,道:“老板,小风扇能借用用吗?”
博洋急忙跟上:“很热吗?”
“不是,”陆征河笑起来,“烟草对伤口愈合不好,怕阮希闻来。”
旁边的战士们:“……”
少主为什这样!
买完早餐,博洋带着人跟随陆征河上楼。
阮希这次倒有赖床,等睡得差不多九点,就爬起来洗漱,再坐床沿,迎着xanadu城的耀眼阳光,认认穿好一身作训服。
跟陆征河跟久了,有时候恍惚错觉,他己都是属于军.队的人。
今天不能再因为己是懒猪而耽误时间。
今天他要带陆征河去给母亲扫墓。
陆征河昨晚就答应了,还留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说扫完墓再去下一城。
吃完陆征河带的早餐,阮希收拾完行李,从房间里来,准备去看看厉深文恺起来有。
这两个人war城几乎要耗尽了全部精,应该有气再闹矛盾了吧。
阮希从房间里探头,远远地,看见走廊中间的房间门口坐着一团不明物体。
他眯了眯眼,快步跑过去。
“厉深?”阮希惊讶地看了一眼房间里,“你怎睡的走廊?”
厉深:“有双人床的房间了。”
指了指其他战士大大方方敞开的房间门,阮希说:“其他人都是大床房啊。”
言下意:你们介意什?
“……”
厉深的耳朵迅猛地窜上诡异的红,“其实是吵架了。”
“吵什?”
“他问能不能不要找博洋麻烦了,说你能不能别这舔,人根本不喜欢你。”厉深捶了一下被褥,不知道是悔还是泄愤,“然他就让滚去睡,还把被子扔给了。”
仔细想了想,阮希是记得大床房只有一床被子。
他绕房间旁往里看,文恺正背对着他收拾行李,床上的确只有一个皱巴巴的枕头。
偷摸摸地退来,阮希瞪着他:“你说你喜欢的人是舔狗?而且舔狗这个词语本来就不好听啊。”
“……”
厉深知道阮希直白也不是一两天了,一时被羞涩堵塞住了喉咙,“不喜欢他。”
话音刚落,文恺黑着一张脸了两个人的身。
阮希:“早安。”
“阮希早安。”
文恺勉强挤一个微笑,手起刀落,手上挂着的雪地迷彩扔了地上,还有一把保命手.枪、一支□□,以及一条捆住裤腰的武.装带。
“衣服穿好,不要裸奔。”
他说完,又返回房间内,把军用行囊系好扣带,表情阴恻恻的。
阮希厉深对视一眼,前者爱莫能助,者半死不活。
·
半小时,陆征河跟随阮希来了一处安静的陵园。
与其说是陵园,不如说是寥寥几人的公共墓群。
因为地理位置太靠北,处于山地中的平坦地区,常雾气弥漫,发展不算好,又紧邻着war城,大多数居民选择背井离乡,去更加繁华的zenith城争取更多的发展机会。这个陆地上,贫富分明显,有钱将骨灰送回乡安葬的人也不多。
阮希记得,这里共同安葬的,大部分是当地室比较显赫的长辈们。这多过去,他有来过这里,找地方完全靠记忆。
这里空气不好,又盛产香烟,很多居民肺部都有问题。
至今,阮希都记得幼时期,母亲卧房里常萦绕的那一股香根草气息。
这种味道再一次飘进鼻腔。
阮希手里拿着一只雪白的菊花,停顿下脚步,扭头瞥了陆征河一眼,淡淡道:“母亲喜爱抽烟,来诊断肺部疾病,临终时仅三十二岁。”
“是吗。”陆征河一愣,赶紧扇了扇四周的空气。
“抽烟也需要适度,”阮希继续提醒他,“不要瞒着偷偷抽,哼。”
“知道了。”陆征河向前跨了一步,埋头抱住他的腰。
阮希低头,一只金黄色的菊花绽开胸前。他伸手推了推陆征河,脸颊发烫,“你干什,这里是什地方啊……你严肃一点!”
陆征河立刻站直身体。
过了一会儿,阮希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眼前直立泥土中的白玉墓碑,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上面龙飞凤舞地镌刻着母亲的大名,大名旁边还有一个被雾气遮挡得看不太清的符号。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陆征河向前一步,将手中已经握得湿热的金□□花放置墓碑前的空地。
他听说了阮希的母亲喜欢抽烟,便从衣兜里拿提前好的几根烟,再指尖夹成一排,用打火机点燃,那股更加浓烈的香根草味再次弥漫开来。
见陆征河点烟了,阮希也把蓝宝石金酒拿来,横着洒墓碑前。
墓碑是修缮得规整的石盒,也是与旁人不同的白玉净色,处处彰显着主人身份的特殊、尊贵。
仅仅一眼,阮希眼前再次浮,那个喜爱坐雕花摇椅上一边翻阅神籍,一边用烟斗戒指抽烟的模样。母亲总是安静,以缎面披肩,眉是细长的新月,垂眼总好似悄悄落泪。
陆征河垂下眉眼,俊朗的轮廓雾色中若隐若。
他身上残存的杀.戮气息全无,无言的温柔将其取而代。
陆征河侧过脸,看着不吭声的阮希,将阮希柔软的手掌牵住,眼神明亮而坚定,焦距墓碑上。
陆征河张嘴,毫不犹豫,轻声道:“妈。”
也就是这时,阮希才突然意识,背是他的坚强,身前是他的脆弱。
Xanadu·109 博洋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第一百零九章
过神来, 阮希有点愣。
陆征河怎么现在就开始叫妈了?
明明就没有完婚!
雾围一道薄薄屏风,再次因为风的吹佛而集散来。
阮希下意识地朝陆征河身边靠了靠,想在混沌中寻找对方的温度。
他没开口说话, 陆征河直接伸手拍拍他的背, 拎着阮希的后衣领口, 两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墓碑前柔软的高山草甸上。
陆征河倒是实在,双手合十,闭目,准备开始标准的行礼、跪拜。
阮希盯着他。
这人胳膊上扎着绷带, 又一身迷彩戎装,眉间净是厮杀后的血腥气, 现在一脸严肃,不知道的以为是来看望战友。
阮希忽然不知道,陆征河是以什么样的心喊出那声“妈”的。
因为在阮希的记忆里,陆征河没有生母,在年前了卫家之后,卫弘关系不和,自然和卫弘的生母也不会亲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字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僵硬的称呼。
悄悄睁开, 他看旁边认真冥想的陆征河, 很想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偷看干什么, ”陆征河睁开一只,瞥他:“不和她汇报汇报近况吗?”
摇摇头,阮希仰面看天, 道:“觉得,她一直在天上注视着。”
陆征河也跟着他的动作往天空望,沉声道:“每一个离世的母亲都会注视自己的小孩吗?”
“是的。她们也会骄傲、哀伤、担忧。”说完, 阮希感觉酸鼻酸的,再睁已是茫茫一片,有泪水从角跌落,又赶紧擦拭掉了。
祭奠完毕,阮希站在原地没动,睛落在墓碑前摆放整齐的几支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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