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
烟叶被点燃后在空中烧出两个红点,伏城和庄岩仍旧各占一边,他们住的楼层不高,从窗户看下去,街道里人头攒动,庄岩烟抽到一半才道,“陆美辰不漂亮吗?”
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伏城一时间没有回话。
“是她不够漂亮,还是你喜欢的不是她那一路子?”
伏城抬起眼,“有话直说。”
“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帮你解决麻烦么?”庄岩没头没尾的告诉他,“不帮你接过陆美辰,依她的性子,她不会放走你的。”
“抱歉,我不了解她的性格。”
“其实学校是个大圈子,”庄岩说,“里面有很多个小圈子,它们像癌细胞一样,聚拢,碰撞,再扩散,可能没人跟你说过,从你来这个学校,有无数个细胞在向你聚焦,她们打听你,研究你,可没人敢接近你,除了陆美辰。”
伏城很是敷衍的点了点头,“所以呢?”
“所以她会跟你表白,大张旗鼓的跟你吵架,文理分班想方设法要跟你一个班。”
不痛不痒,这是伏城的第一想法,随后在窗台上杵灭了烟头,“你说的,我都不太感兴趣,先走了。”
“我也是。”
伏城离开的动作在这话里停了下来,庄岩在他身后接着说,“段霄洺我也认识,一中公认的大才子,只是身体不好,你跟他亲近过一段时间,后来不去找他了,是因为他的身体,还是因为陈延青?”
伏城觉得好笑,又有些忍不住想讽刺两句,话在嘴里过了一遍,只说,“我还以为我找到了一个烟友,看来是我多虑了。”
“你等等!”
伏城在微弱的光线里看向被庄岩抓住的手,听见他说,“我看陈延青也未必适合你,开口留你的才好哄,不开口的,这辈子你都被他拴在心里了。”
“我,”
“跟我在一起,至少你是自由的。”
伏城满心的荒唐正要发作,庄岩便不由分说的凑过来了,混着令人恶心的烟味吻住了他唇角。
片刻后,庄岩捂着泛疼的手腕,隐在昏暗中,不知做何情绪。
伏城从走廊回房间,疾步到房间门口,门虚掩着,房间里空无一人。
杨苗苗被急促的敲门声催着开了门后,看到的也是伏城,“怎,怎么了?”
“陈延青在你这?”
“没有啊,”杨苗苗让开身子,身后是班里另一个女孩儿,“他没回房间吗?我去找老师!”
“不用,”伏城拦住人,“我先去找找,找不到再跟老师说。”
说完便走了,杨苗苗没叫住人,带着些担心听话的关上门回了房间。
陈延青没有走远,窝在酒店大堂右侧咖啡区的沙发里,伏城路过前台借了电话给杨苗苗报了平安,之后才冲陈延青过去。
只是刚过去就被陈延青察觉到了,那人动作极快的从沙发下来,绕过他们中间的承重柱,径直往外头跑。
“陈延青!”
伏城喊了一嗓子,从酒店门口一直追到了旁边的一条巷子里,直到那人速度慢下来。
“你跑什么?”
跑的太快,陈延青叉着腰匀气,好一阵才往墙边撤了一步,“你能别跟着我吗?”
“你以为江北是雁城吗?跑丢了谁负责?”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十八了,我是个成年男人,我自己对我自己负责!”
“吃错药了你!”伏城脾气也来了,或许还没从庄岩给的唐突中消气,大步走到陈延青面前,拉住他胳膊就往回走,谁知陈延青今天也跟吃了枪药一样,玩命甩开了他的手,“你别管我啊,你可千万别管我!你是自由的,我没有栓着你,谁爱栓谁栓去!”
“你偷听了?”
“偷听?”陈延青更气了,“那些见不得人的话就关好门去说啊,路过也算偷听,全世界都得告我一状了!”
“陈延青,你少跟我无理取闹,听明白了吗你就发脾气!”
陈延青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不知道为什么伏城明明不占理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他有脾气,陈延青又有些委屈了,他觉得庄岩嘴里的伏城未必是谬论。
“算了,回去了,江北这么大,我干嘛霍霍我自己啊。”
说完,擦过他身子往回走,伏城一直没跟上来,他听不见熟悉的脚步声,进了电梯也没从缓缓合上的门缝里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之后有好几天,庄岩都跟个不干胶一样黏在伏城身边,杨苗苗倒是自然了起来,打打闹闹的跟哥们儿似的。
伏城在这些天里,没有再和他睡一张床,应该说,陈延青没有给他和自己睡觉的机会,通常伏城洗完澡出来,陈延青已经裹住被子躺在床中央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伏城早早去楼下吃早点了。
直到临回雁城的前两天,杨苗苗匆匆来敲门,陈延青时隔好几天和伏城产生紧密的联系,竟是因为伏城受伤了。
“人在哪呢!”
“一楼大厅,在等车过来。”
陈延青冲到电梯口,下了楼到大厅,一群人正往门口涌去,带班的老师一左一右扶着伏城,走过这一路,留了些断断续续的血迹。
“伏城!”
陈延青跑到他身边,从老师手里接过他一条胳膊放在了自己后颈上,“你怎么回事?”
“没注意,”伏城说,“别大惊小怪。”
“你都流血了还说我!”陈延青看下去,离他最近的左腿大腿外侧,裤子被血浸湿,那层布料被剌开了大约两寸长的口子,隐隐约约的能看见绽开的皮肉。
“冷静,好吗?”一行人走出去,在大门口上了救护车,其他人留下,陈延青跟着一个老师上了车。
车上的护士给他做应急处理时,伏城才接着说,“需要我说一下过程吗?”
“不需要,你别乱动!”
可能是刚受创,皮肉产生的麻木感让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疼,“老师,我们明天回去吗?”
“嗯,”老师拧着眉头看着护士手上的动作,“本来就可以早点收尾,你受了伤,还是早点回去养着比较好,我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
“我爸,知道了?”
老师点点头,“让我们赶紧把你送回去。”
伏城深呼吸了一下,很明显,陈延青瞧见,无措的过去抓住了他的手,“你先别管了,伤要紧。”
“陈延青,你坐好,”老师抓着他胳膊将人拉了回去,“碍着护士了。”
伤痕看着吓人,实则没刺穿的那么深,伤口止血后做了缝合,医生叮嘱三天后去家附近的医院换药,之后每隔两天换一次,半个月后拆线。
转天,大巴车将一个冬令营的班运回了雁城,路上庄岩来过两次,都是询问伏城的状况,伏城坐在里头,倒在陈延青肩上睡觉,两次都没理会庄岩。
“学长你回去坐着吧,这样很危险,”陈延青很轻的跟他说,“你这样也帮不了他什么。”
庄岩一愣,“你,累了可以换我来。”
“不会,”见他不走,陈延青便逐字逐句道,“学长,人的身体是不会撒谎的。”
雁城这些日子下了大雪,但校门口和主干道上的积雪被扫开了,陈延青扶着人下车时,伏校长和梁月正等在十来米远的位置。
“小城!”
梁月疾步上来,“怎么样,还在疼吗?”
伏城不太耐烦的躲开了她的手,“没事,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来接你回去,房间都收拾好了,小城,跟我们回去吧,你这样子唐老师不好照顾你的。”
伏城刹那间似乎被这话说动了,沉默下来,伏校长折身去大巴车后面的红色车子那,打开了后座的门,而后冲伏城道,“上车。”
“我来扶。”梁月强硬的握住他胳膊,把人往校长那边带。
“伏,城……”
陈延青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足够的底气,我可以照顾,我妈也可以照顾,可以么,可以事无巨细,可以给他最好的吗?
伏城坐进了车里,陈延青隔着窗户与他相望,两个人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在这样的状况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梁月上车前拍了拍他的胳膊,“陈延青,辛苦你了,马上过年了,好好享受假期。”
“哦,哦,好。”
车子发动,后面起了一阵尾气,窗户升上去前,他听见伏城跟他说,“我打给你。”
车子走远,直至不见,陈延青再回过身,庄岩站在另一头的公交站台下,两人视线交汇,对方似是轻哂了一下,陈延青以为自己看错了,公交路过他停在了庄岩面前,那人没多犹豫的上车了。
第42章 新年快乐
“回来了?”
唐萍听见开门声时,从阳台回过头,手里正晾着件保暖衣。
陈延青换掉鞋子,箱子搁置在门口,随口应了一声便往自己屋里去,手刚碰到门把手,余光瞟到了什么,突然折身冲去了阳台,“妈,你给我洗了!”
唐萍被这一喊,也愣了,“我看你没带去冬令营,这么久没用,已经落灰了,就给你洗了。”
陈延青抢过她手里的晾衣杆,将悬挂在上头的书包拿了下来,白色的帆布包洗的很干净,干净到伏城给他画的那幅画还剩几道残缺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