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将水杯拿起来放回了杨向安面前,“杨老师,以后我妈托您办事,您也要为自己想想,您还带课呢,哪有那么多时间。”
杨向安以为这孩子心疼自己,脸上一瞬间柔和的吓人,“你们母子俩不容易,我能做点事情我是很开心的。”
“……”
“哦对了,伏城也在医院吧,你妈妈说你们俩都没回去。”
陈延青嗯了一声,“他在病房。”
“那行,吃完饭我们上去看看,然后带他一起回学校。”
陈延青想,吃完饭他们也该聊出个结果来了,便点了头,说,“那不急。”
第20章 万事大吉
接近十一点,陈延青才领着老杨回了医院,等来电梯,电梯门一开,伏城迎面从里头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只有陈延青尴尬了一下,听见伏城问,“哪儿去了?”
“饿了,吃了点东西,”陈延青调头跟着他往外走,“你们聊完啦?”
伏城回身看他一眼,像是在鄙夷这个多余的问题。
陈延青瞧见,横瞪着他的后脑勺停下来。
“你等我会儿吧,我上去跟他说一声我们走了。”
“他睡了。”伏城说。
陈延青又跟了上去,还叫了声杨老师,让他走快点。
杨向安默默心疼了自己一把,他这双老腿,能撵上陈延青的腿就不错了,现在还要追赶那个更高的小子。
车子一路平稳的驶回学校,杨向安停好车下来的时候,那俩人已经没影了。
门外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唐萍从沙发上望过去,见他们一前一后进门,便起身去了餐桌边,揭开防蚊网才问,“饿了吧,等会我把菜热一下。”
“我吃了,”陈延青说,“他没吃。”
伏城赶在唐萍说话前告诉她,“我不饿。”
“不饿也吃点儿。”唐萍不由分说的端了两盘菜进了厨房,陈延青在伏城的视线里耸了下肩,“我洗澡去。”
话说完,敲门声紧接着响了,伏城已经坐进了沙发里,陈延青无奈转身去了门口。
“梁老师?”
梁月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头放了两个陶瓷汤盅,盖子盖着,看不着是什么。
梁月探身朝里头看去,电视里的光线打在伏城脸上,对方竟是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这汤我炖了很久的,你跟小城趁热喝了。”梁月说着话,视线一点也没往陈延青身上放。
“知道了,”陈延青挪了一步,将身后的伏城挡了个严实才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梁老师,天不早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梁月没理会,提高了嗓门说,“小城,记得把汤喝了!”
伏城也没理会,梁月这才转身上了楼。
厨房里的烟火声熄下来,唐萍端着菜出来才问,“谁来了?”
“哦,没谁,”陈延青把汤盅放在桌上,“妈你跟伏城喝吧,我去洗澡。”
“还没谁,这校长家送下来的吧?”唐萍揭开汤盅的盖子,又拿汤匙舀了一勺,随后叹道,“海参啊,天哪,你们哪能吃得了这个!”
伏城走过来坐下,拿了碗筷,一下又一下往嘴里塞饭菜。
明明饿了,唐萍觉得这孩子在大人面前总是有点嘴硬,瞧了他一会儿才将汤盅的盖子盖上,端起托盘,“我去处理一下你再喝。”
“我不爱喝汤,”伏城说,“唐,阿姨,你喝吧。”
被叫‘唐阿姨’的唐萍一时间没挪动脚步,等伏城又开始往嘴里给米饭的时候才往厨房里去,嘴里道,“这梁月也是好心,她怀着孩子喝一点倒是行,你们男孩子用不着拿这些补身子。”
彼时陈延青正好拿了睡衣从房间出来,听见唐萍的话,迅速看了眼伏城,只是他好像没听见似的,还是埋着头专心致志的吃饭。
洗完澡回房间,伏城坐在他书桌前拿着笔在他笔记本上涂涂画画,陈延青擦着头发,带上门进来,磨磨蹭蹭的坐到床上。
“你……没听见什么吧?”
“什么?”
陈延青上下嘴皮子打架,怎么也没说出句通顺的话来,伏城便放下笔,侧过身瞧他,“你一直不让我上楼就是怕我撞见梁月?”
“我这不是担心你见了她来脾气嘛……”
“那你知不知道从她验孕棒有两条杠开始我就知道她怀孕了?”
陈延青听后,胡乱啊了一声,“那你不早说!我还辛辛苦苦瞒着,敢情我多此一举了!”
“所以你要改改你这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毛病,”伏城又回正了身子,拿起笔记本将他的杰作摆在陈延青眼前,“好看吗?”
画的是一个陈延青再熟悉不过的剧目,约塞连逃离战争的计划失败后,裸着身子穿过军营,那时候他的蛋已经碎了,旁边的人视若无睹的继续清理战斗机,有的还在训练,约塞连的抗议就像饭桌上许多吵闹的苍蝇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只……
伏城画的简笔画,但一眼看去,人物,景深,几乎头头是道的将这个剧目完完整整的讲了出来。
陈延青虽然忘记了回怼他两句,但他还记得,他没有跟伏城说过他看完了那本书。
于是问,“你这,画的什么啊?”
“随便画画,”伏城放下笔记本,“送你了。”
伏城洗完澡回来,桌上的笔记本已经被收起来了,陈延青今天似乎要靠墙睡,在伏城看过来的时候,刻意的拉了下被子,“以后谁洗的晚谁关灯。”
伏城默认,掀了被子上床,躺下后伸手关了灯。
漆黑中,陈延青又动了动,窸窣了一阵,扭头看向伏城隐约的轮廓,“段霄洺今天都跟你说了吗?”
伏城也动了下,问,“说什么?”
“就,你们俩的事。”
伏城很快应道,“说了,怎么了?”
“没怎么,”陈延青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心里倒也奇怪,段霄洺表白,怎么他反倒紧张的不行,不过伏城这个反应,料想结果应该是不坏的,陈延青绵长的来了个深呼吸,而后一翻身,“万事大吉,睡觉咯!”
伏城也没再多话,没多久便也睡了。
高一期末考试过后,雁城才正式热了起来,尽管热,体感温度上也还是能保留一件薄衬衣的程度。
唐萍还是心软,决定给陈延青放个假,特许他两个礼拜后再去邓老师那里报到。
考完第二天,陈延青感天动地的睡了个懒觉,但睡醒后,枕边没人,他趿着拖鞋出去,见唐萍在阳台上抖了两下刚洗干净的校服。
“妈,那家伙呢?”
唐萍听见声音,拿了衣架,边将他的校服往上套边说,“刚走了呀,说是去霄洺那儿,”说着,好奇的看向一脸朦胧的陈延青,“你介绍他们认识的?”
陈延青想了想,“算是吧。”
“那看来他俩也挺聊得来,伏城这么主动的去找人玩儿,不错啊。”
陈延青原本靠在墙边,这会儿站直了身子往洗手间去,“能不聊的来吗……”
嘀咕了什么唐萍没听清,将衣服晾上去了才冲里头喊,“你赶紧洗脸刷牙啊,吃了早饭咱们回姥姥家了。”
陈延青含着牙刷从洗手间出来,“今天回来吗?”
“不回,陪姥姥多呆几天!”
“那伏城怎么办?”
唐萍拿着空盆进来,“我给了他钥匙了,他在我们家睡或者回家睡都可以的呀。”
“哦,也是……”陈延青一转身,跟着她回了洗手间。
唐萍娘家在乡下,坐巴士回去得四十多分钟,不同于别人的是,陈延青跟他姥姥并不是很亲近,原来唐萍也跟他七大姑八大姨坐一起讨论过这个问题,有说可能是姥姥年轻时是教物理的,看起来不苟言笑,叫陈延青本能的有些怕,也有说是姥姥养的那只大黄在陈延青小的时候吓唬过他几次,陈延青秉着恨屋及乌的态度,才对养狗的那位也敬而远之,总之分析了不少可能性,但都没有得到陈延青本人的证实。
巴士穿过雁城往东南方向去,陈延青靠窗坐着,小城里的市民总是聒噪,开车没多久,他便从包里掏出录音机,里头转动着唐萍给买的周杰伦的磁带,耳机里随即响起了《七里香》的前奏。
车到地方的时候,磁带里的七里香唱完了第二轮,唐萍将他的头从自己肩上抬起来,又扯下了他的耳机,“到了儿子。”
“哦。”
陈延青将耳机缠在录音机上,塞回了书包里,拉拉链的时候,那只被锁在牢笼里的‘随便什么鸟’闯进视线,陈延青瞧着,伸手拍了它一下,而后听见司机在前头喊——
“唐家湾到了啊,下车的拿好随身物品。”
唐家湾村口的站牌铺满了泥尘,巴士不开进小路里,一般到了站牌这儿就把人放下了。
去陈延青姥姥家还得从对面的小路往里走,过两个路口,看见一栋带着大院子的小洋房那就是他姥姥家了。
院子面前是一条小道,再往外则是一亩农田,他姥姥退休后就在这片田地里种点蔬菜水果,过了夏天往秋去,站在小洋房二楼的窗户前往外看,景色是格外好看的。
院门大敞着,唐萍手里拎着几个大盒子,大约是补品什么的,陈延青没研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