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澜。
封澜仔细地看着陆蕴的脸颊，薄薄的一层皮肤泛着异样的红，让人很是放心不下。他看了良久，才如释重负一般说道：“还好，没有破皮。”
两人挨得很近，封澜的气息全部吐在陆蕴的脸颊和脖颈。
很痒。
陆蕴下意识地就扭过头，想要避开对方的吐息，但是很不巧的是，他扭头的方向是封澜所在的地方。
四目相对。
嘴唇触碰到了非常柔软的触感。
陆蕴睁大眼睛。
对方似乎也愣住了，就这么一动不动的。
这是一个意外。
陆蕴这样告诫自己。
但这也是一个亲吻。
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恶魔小人，扬着狡猾的微笑这么说道。
是意外，也是亲吻。
陆蕴的脑子混乱了。
“唔——”他发出一声痛苦的□□。
封澜眼中瞬间从茫然回归清明，他退开一些，离开了陆蕴的唇瓣。“抱歉。”他匆匆说道，然后紧接着又问，“你怎么样？”
“头疼……晕……”陆蕴小声说着。
“你发烧了。”封澜说道，“要赶快吃药才行。”
说着，封澜转过身去，在药箱里翻找着什么，片刻后拿出体温计递给他：“先测一□□温吧。”
陆蕴挣扎着想要起身，不过身体没有力气，胳膊肘撑在床上时都在发抖。
封澜见状，伸手把他按回床上，无奈地说道：“你就躺着吧，别起来了。”
“嗯。”
“给你。”封澜又把体温计递来。
接过体温计，陆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放到了腋下，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结果他刚想动手去擦，封澜却已经俯身过来，用纸巾帮他把汗水擦去。
对方的这一举动做得无比自然，陆蕴原本也没反应过来，任由他擦，结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方的指尖戳了他一下，微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意识到，这样是不是太亲密了？
“谢谢……”有了这样的认知，陆蕴这个谢道得无比别扭。
“不客气。”封澜微笑，接受得却是挺坦然。
陆蕴看着他挂着微笑的唇角，想起之前的那个意外，或者说那个亲吻。
对于这个意外，或者说这个亲吻，封澜表现得很不以为意，似乎对于他来说这算不了什么，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表现得诧异隆重，仅仅用一个“抱歉”就能一带而过。
不过这样也很正常，毕竟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如果表现得太在意，岂不是让两个人都尴尬。这样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的方法很好，自己也不要太过在意才是。
陆蕴努力让自己忽视掉心头的那些异样情绪。
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陆蕴收拾好心情，向封澜看去，他正在查看药箱里的药品，他看得很认真，让人也不愿打扰他，于是陆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等待体温计量好的时间不长，但是在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
正在陆蕴在心中默数时间的时候，已经看好药品的封澜转过来，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陆蕴一惊：“怎、怎么？”
“你饿不饿？”封澜问道。
本来还不觉得，但是他这么一说，陆蕴立刻就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他侧头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几点了？”他问。
封澜回答：“六点多了，不过天还没亮。”
陆蕴点点头，冬天向来天亮得晚，也挺正常。
先前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于是这一次封澜便自己做了决定：“我一会儿给你煮点粥，你先吃了之后再吃药吧。”
“啊？”陆蕴一愣，随后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直接吃药就行。”
“不行。”封澜的头摇得比他还坚决，“不吃东西就吃药，会伤胃的。”
对方说得干脆又坚决，陆蕴无法，也只好同意：“嗯……”
注意到这一声里带着些许的迟疑，封澜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陆蕴立刻摇头否认。
封澜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仿佛在洞察他的内心。
想到这个想法，陆蕴心头顿时慌乱起来：“我……”
他支吾着，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而封澜也不急躁，仍是盯着他，只是眼神温柔了许多。
“我……”陆蕴暗暗握紧双手，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
“嘀嘀——嘀嘀——”
急促的声音响起，是体温计发出的，时间已经到了。
陆蕴连忙手忙脚乱地取出温度计，他还没看上一眼，封澜就先把温度计拿了过去。
“37度8，低烧。”封澜看着上面的数字，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陆蕴小声说道。
“嗯？道什么歉？”
陆蕴声音更小了：“给你添麻烦了……”
封澜一愣，然后对他摇摇头，语气很轻很柔：“你不用自责，我叹气不是因为嫌麻烦。”
陆蕴看着他。
封澜伸出手帮他理了一下因为拿温度计而乱掉的领口，微凉的指尖划过锁骨，痒痒的。
他说：“我叹气，是因为你发烧了。”
有什么区别吗？陆蕴想问，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封澜又顺势帮他把被子拉高了一些，将他脖子以下严严实实地包在被子里，同时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陆蕴感受着对方无比自然的动作，感觉自己的心情也自然了许多，话也很自然地说出口：“我不想喝粥。”
“嗯？”封澜动作一顿，然后继续，“那你想吃什么？”
“冰糖雪梨。”陆蕴说道。
“好。”封澜微笑着点头，“只要是你想吃的，我都做给你吃。”
第105章
将人安置好之后,?封澜便去煮冰糖雪梨了，临走前还不忘顺手把委屈的猫给带走。
陆蕴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默默出神。
他有些恍惚,?自己有多久没有生病了,?又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被人照顾过了。
感觉……还不赖。
陆蕴抬手摸了摸额头,?他的手心很热,?贴在额头上并不舒服,?他不由怀念起封澜微凉的手掌来。
然后他用手掌捂住了脸。
糟糕，又想起那个意外的吻了！
脸颊的温度在急速上升,?很快便超过手心的温度，蔓延到耳朵根和脖颈,?面红耳赤，大概就是形容这个。
陆蕴用力摇头，试图把大脑里多余的想法给排除出去。
“这只是个意外这只是个意外这只是个意外……”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给自己洗脑。
然而越是念叨,?心中的异样却越来越明显。
可是，那真的只是意外吗？
或许是发烧的缘故,?他的头脑混乱起来，脑中有许多记忆在翻腾不休,?很久之前发生的,?不久前发生的，刚刚发生的,?而这些记忆里，毫无例外的，都有同一张脸，同一个人。
封澜。
他念着这个名字，没有出声,?然而身体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当这个名字被念出时，肌肉、骨骼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轻颤。
那些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在一瞬间如潮水一般涌来，将他淹没，将他困顿其中，让他再无法忽视心底的异样情绪，无法再掩盖那一丝悸动。
他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对于别人的态度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察觉，从很早以前他就察觉到封澜对他的态度和对其他人的不太一样。不同于对队友、对后辈和对其他工作伙伴的，封澜对他的态度，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
暧昧。
暧昧本身就是一个暧昧的词语，含糊不清，似是而非。
而封澜对他也正是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态度。
若有若无的接触，暧昧不明的眼神，模棱两可的话语，叫人根本搞不清楚他想表现的究竟是礼貌，还是……喜欢。
陆蕴闭上眼睛，轻叹一声，就是这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让他分辨不清楚，所以才会选择无视，当做没有察觉到。
或许他应该继续装作不知情，和对方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可是，在发生了这个意外之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假装得下去，平衡已经被打破，接下来就只有不断地倾斜。
向心底那份隐晦不明的感情倾斜。
该如何是好？
他就这么思考着，未曾注意到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流走，那个去忙碌的人此刻也已经带着自己的成果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陆蕴猛然回神，看向门口，封澜正端着一个碗从门口进来：“让你久等了。”
他的微笑在小夜灯昏黄的光线中更显得有几分暧昧。
陆蕴忽然移开视线。
“嗯？怎么了？”注意到他的异状，封澜问道。
抬手掩在唇边，轻咳一声，陆蕴说道：“没什么。”
封澜没有多问，走到床边把碗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稍稍弯下腰问道：“你能自己起来吗？”
“啊？”陆蕴不太确定自己身上的力气够不够，但是嘴上还是说着，“可以。”
说罢，他就努力撑着胳膊想要坐起身。只不过身体实在太过于虚弱，撑到一半就没了力气，看上去很是艰难，封澜见状，轻声说道：“我来帮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