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是别人送你的吧?”程以歌笑着问。
温时沉默,只是耳根莫名有些发红。
程以歌见状吹了声口哨,不正经地说:“哎呀,都是成年人了,送个花示个爱有什么好脸红心跳的,真是个雏儿——不过话说,诶嘿,是谁呀?”
望着对方越发不怀好意的笑容,温时窘迫地低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温时闭口不语。
程以歌撺掇了半天都没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当即有些沮丧,不过他很快又振作了。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他耸耸肩,然后轻咳一声,又严肃起来,“我也不是为了八卦你,就是举个例子,你可以想一想你收到花时是什么感觉。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不管怎么说,不会毫无感觉吧。”
“只要你有所感触,你都可以将它们编进曲子里,这就是生活给你的宝贵经验,要记住它哦。”
“嗯!”温时红着耳尖点点头。
“乖。”程以歌伸手在他的头上揉了揉,“我就喜欢你这种听话又聪明的孩子。”
“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程以歌看看时间,站起身来,“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编出让你满意的曲子。”
温时跟着起身:“好的,我会努力的。”
“嗯,加油!拜拜。”
天气阴沉沉的。
温时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看样子随时会下雨。
希望在回去之前下不来,他可没带雨伞。
他刚从音乐学院听完课回来,今天只听了两节课,所以回来得还算早,现在正坐车回去。
收回视线,他继续盯着前面的椅背,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却是杂乱无章的,看不出丝毫规律。
他敲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声,编曲的事情还是没有头绪。
虽然上次程以歌给了他一点提示,甚至明示他可以从玫瑰事件入手,但是温时却不愿意拿这个做文章,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乌龙,一场误会,有的解开了,有的仍在被误解着。
比如,他和商斯言的关系。
想到拿到玫瑰时的情况,温时就一阵头疼,他明知这是一场误会,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在商斯言面前红了脸。
明明对方仍镇定自若,他却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两相对比,真是丢脸至极。
在那个人的面前,为什么他总是这么狼狈?在酒吧时是这样,与父母争执的那次是这样,在音乐学院迷路时是这样,收到玫瑰时也是这样。
自己还能更狼狈一点吗?
公交车转过一个弯,幅度过大,坐在最后一排的他身体不由自主地便晃动起来,他赶紧抓住扶手稳住身体。
记得那一次在车上也是,有猫突然蹿出来,车子急刹导致他撞进了商斯言的怀里……
温时摇摇头,努力把这些杂念抛出脑外。
对了,猫!
眼前的景色变得熟悉,是到了前公司的宿舍附近,他还在的时候,喂养了一只叫小花的野猫。
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温时起身向车门口走去。
下了车没走多久,他来到宿舍附近,这个点其他人应该都在公司里训练,应该不会撞见。
在小花经常出没的地方找了一圈,温时始终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花色。
“小花——”
接连的呼喊都没有回应,温时皱起眉头,以往他只要叫两声,那只乖巧的小猫就会甩着尾巴来到他的面前讨吃的,现在居然遍寻不着。
是他太久没来,猫把他给忘了,还是出去找吃的了?
温时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小花的踪影,于是只能作罢。
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他听到什么。
“喵~”
是猫叫,但是很微弱。
温时仔细聆听,叫声还在继续,断断续续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寻声找过去,温时走到一处绿化带边上,拨开茂密的草丛,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皮毛上脏兮兮的小猫努力仰着头,发出虚弱的叫声:“喵~”
“小花?”温时艰难地喊出它的名字。
“喵~”
小猫抬起左前爪想要去够他,然而那小小的前爪此刻却不自然地垂下,仿佛作为支撑的骨骼已经消失。
温时看到上面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狰狞的伤口看得人触目惊心。
“喵~”
微弱的叫声再次传入耳中,温时猛然一个激灵,不行,要救它!
迟迟未下的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属于秋天的雨淋在身上,刺骨一般地寒冷。
温时仅穿着单薄的T恤奔跑在路上,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纸箱,里面是他的外套和花猫。
纸箱是他找认识的宿管要来的,宿管告诉他猫是被车轧断了腿,已经有三天,但是一直没人管,她给喂了点东西,不过猫的状况还是日渐虚弱,撑不了多久。
知道他要救猫,宿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后也只是告诉他最近的宠物医院的位置。
从这里到宠物医院大概三公里,温时本想打车,但是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路上的车都挤满乘客,即便是公交车也拒绝让宠物上车。
望着呼吸越来越弱的小猫,温时也只能决定跑过去。
路上打着伞的行人看着这个衣着单薄奔跑在大雨中的少年,面露诧异,然而温时却不管不顾,只是一心想要早点到达宠物医院。
他必须快点,再快点!
雨淋在身上很冷,但是肺部很热,窒息一般的火热。
前面是一条路口,绿灯的倒数计时岌岌可危。
温时加快速度,准备一口气通过。
“叭叭——”
喇叭声在很近的地方急促地响着。
温时扭头看去,一辆车正向他急速驶来。
第22章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非常刺耳,那辆疾驰而来的车堪堪停在温时的身侧。
“你找死啊!”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火气极大地骂道。
温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晦气!”司机骂骂咧咧地踩着油门走了。
抬起头,温时看到马路对面的绿灯已经被红灯取代,那红色的灯光即使有雨幕的遮挡,也依旧刺眼。
温时退回到马路边,等待绿灯再次亮起。
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让肺部隐隐作痛,冰冷的雨水流进嘴里,说不出的苦涩。
没来得及热身便像这样拼命奔跑,腿已经有一点抽筋了,又酸又痛又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休息,但是温时抱紧怀中的纸箱,咬咬牙,努力忽视这种不适的感觉。
还不能停下,还没有到医院……
他低头看着纸箱里奄奄一息的小猫,眼神既清明又坚定。
“再等一会儿,加油……”他低声呢喃着。
一辆黑色轿车在他的面前缓缓停下,接着,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
“温时,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你都这么狼狈?”
商斯言坐在车里,正皱眉看着他。
突然见到他,温时本还有些怔愣,但随即听到这话,他下意识地朝自己看去,抱着个破纸箱呆站在路边,浑身还被大雨给淋了个透,模样确实是狼狈极了。
现在是比之前几次还要狼狈得多吧。
为什么每次见到他,自己都这么狼狈?
温时一时有些恍惚。
“你在这里做什么?”没等到他的回答,商斯言又开口道。
温时想起什么,猛一摇头,连忙往前一步,俯身过去急切说道:“送我去宠物医院!”
眼睛里已是一片清明,毫无迷茫。
“什么?”商斯言眉头蹙得更紧。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以往总是清清冷冷的面容上,竟然罕见地透出哀求的神色。
雨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坠落,即便只是几滴雨滴飘进来落在皮肤上,商斯言也感到了森冷的寒意,更别提整个身子都暴露在外了。
“送我去宠物医院——”温时又重复一遍,声音嘶哑,“拜托你!”
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睫毛上挂着的雨滴就这么落了下来,仿佛落泪一般。
商斯言开口:“上车。”
温时一把打开车门钻了进去,顾不上打理自己,他急忙对司机说:“师傅,去和平路的宠物医院!”
司机看向商斯言,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嗯,就去那。”商斯言吩咐。
“是。”
车子再次发动。
商斯言向温时看去,他能看到对方的身体因为寒冷的原因在瑟瑟发抖着,但是仍然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纸箱护得很好。
“那里面是什么?”商斯言敛眉,问道。
“猫……”温时的呼吸粗重,“它受伤了。”
他说着,伸手将纸箱里的外套掀了起来。
商斯言的视线探过去,外套底下确实藏着一只猫,黑灰色的皮毛脏兮兮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温时在查看过纸箱里猫的情况之后,便轻轻闭上了眼睛,表情略微有些痛苦,于是他便沉默下来。
车厢不大的空间里,尽管两人隔开了一些距离,但是从温时身上散发出的阴冷寒意却源源不绝地传递而来,即使只是沾染了一些也让人觉得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