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敏捷,动作干脆,目标顺利达成。
“床都铺好两个多小时了,它可寂寞呢,浴室以后再来,好不好?”
唐珂窝在他怀里磕了磕下巴。
第27章 别害怕
寂寞的床这会儿还算热闹。
——虽然依旧没到宋仁杰想象的那种热闹。
他们两个只是交叠地躺在一块,唐珂缩在宋仁杰下面,脸红得有点吓人了,但没有大的动作,也就不时舔咬着厚实的肩膀,或是偶尔挠一挠那人的腰。
宋仁杰抵在他腿间烫人的硬挺欲望,实在让唐珂心里很痒,可他莫名地不想主动逢迎,——那些分明习惯极了的话和讨巧调情的法子,像被禁锢在身体里,被强行压制着不得施展。不管平时能和过去的自己割得多清楚,他只要上了床,一不小心就会原形毕露。这身体里潜伏着的淫荡丑兽,宋仁杰如果见了,肯定再也不会觉得他好。
唐珂拼命锁住丑陋的东西,丝毫不敢乱动,屏息凝神等着宋仁杰给他一些可以遵从的命令。
但宋仁杰也没什么实质的举动。
他要让唐珂安心快乐地体会将要发生的一切,就更加急不得。那人身体有多放得开,心就有多抗拒,他都很明白,也做好了准备。
可是想得太多严重阻碍了前戏的进程。
两个人沉默尴尬地摸来咬去,下手都很轻柔小心,这个本该注定难眠的长夜,在静谧温暖的气氛里,渐渐变得好睡起来。
唐珂埋头在宋仁杰颈窝里,小猫儿一样打了个呵欠。
宋仁杰一瞬间懵得飞天。
那人口鼻呼出的热气让他的欲火更盛,可是一声呵欠却吹得他脑门发凉,宋仁杰急道:“唐珂,唐珂,你先别睡觉啊。”
唐珂咂咂嘴摇头说:“没有呀,我没有要睡,但是你好烫,怪舒服的。”他说着从嗓子里咕噜出几声轻笑,软软圆圆的,砸得宋仁杰昏昏沉沉,一下子懵得更厉害了。
懵了的宋仁杰一股脑把犹豫半天的话说出了口。
“唐珂,你别急,我不是故意磨时间,我不想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来,可是不知道,唉——你有什么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体位?有特别不愿意听的话吗?你,你有害怕的讨厌的,能先都告诉我吗?”
问完宋仁杰就后悔。
这对唐珂来说绝对是一串毫无善意的问题。那些话让人听去,根本就像在说唐珂性经历太复杂,临到关头让他犹豫退缩了。
唐珂果然愣住,悄悄收回扶在宋仁杰腰侧的手,胳膊挤进两人身体交叠的缝隙里,环抱住自己,声音低沉地说:“我所有记着的,都很难受,都不喜欢。”
宋仁杰瞬间变了脸色,眉毛眼睛拼凑出凝重表情,嘴巴半张着,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他这就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看见宋仁杰这为难懊悔的样子,唐珂面上的阴沉却渐渐淡去,他眯起眼睛微笑着说:“可是你咋样都行,你又不会让我难受。”
“嗯。”
宋仁杰叹出半口气来又猛地收住,闭眼停了两秒,微笑着揉起唐珂的脑袋,“那只要你一不开心,马上告诉我,我就停下。”
“不要......不想你停。”
唐珂盯着宋仁杰说完,忽而眼底染上一点点红,他眨眨眼,挪开了视线。
细软的睫毛扫得宋仁杰心头直痒。
他又想亲他。
但唐珂竟然猛地推开了宋仁杰,往旁边一翻,两手垫着下巴,翘起两条腿趴在枕头上。
晃了一会儿腿,唐珂忽然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嘟起嘴,慢慢地说:“有害怕的,我有点害怕听见鸡鸭还有猪叫,但是好像在这也不会听到嘛。”他虚望着床头上面的挂画,说完松开支颌的手,把头靠在了柔软蓬松的枕头上,微微侧转了脸来。
覆住左颊的纹身同时遮盖了许多情感。
这使他得以把接下来的话顺利讲完。
“奶奶死了以后,寇春林就让我和唐珺辍学了,还把我俩带到他家.....耿海住在隔壁,隔几天就会过去,有时候寇春林也让我去耿海家...他好欺负小珺,我也不懂为什么,我求他放过小珺,可他一直都不肯。”
宋仁杰侧身躺着,悄悄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免得仍旧挺翘的下体打破良好的谈话氛围。眼前是光溜溜软滑滑的爱人,还无间断散发着让他着迷的香气,要是身体没反应,那才是大问题。
但是唐珂将要告诉他的事那么重要,足以让宋仁杰把其他一切感受暂抛脑后。
唐珂终于肯对他倾诉。
就算今天别的事都做不了,只这一件,也是里程碑式的成功。
宋仁杰尽量让自己语气淡然些,应道:“嗯,这些我在记录里看过,和鸡鸭有什么关系?”
唐珂笑起来,面上的花枝轻颤。
“你等我继续说啊,我马上——就要说你没听过的事了。”
“没事,你说,”宋仁杰抿抿嘴,补道,“别害怕。”
“嗯,我不怕。”
但唐珂还是不由舔了舔嘴角。
他觉得口干,嗓子里也像塞了把粗砂,每一句话说出来都脖子疼。
“耿海是卖鸡鸭蛋的,周末他们俩一块去大集,偶尔还帮村里其他人卖点别的。头几个月,冉星波还没和他们勾结上,他俩去大集,就得把我和小珺留下看家......有一回,他们走了没锁好门,我就带着唐珺逃跑,跑出去了。我们一直跑,跑到县里小学那,小珺死活不肯再走,非要去上学,然后我们就偷偷溜进去了。”
那是梦魇中更幽暗的噩梦,在心里压了太久,时常坠得唐珂胃疼。
又开始疼了。
唐珂按了按身体剧痛的那处,睁大眼睛瞪着宋仁杰,但深邃的瞳仁里却仿佛映出了更多身影。
“......哥,我那天就应该强行把他拖走。”
宋仁杰眼眶一紧,问道:“冉星波是.....?”他不用问完,已知道了答案。
他一直很好奇,冉星波夫妻俩和寇春林耿海生活毫无交集,这四个人最开始的联系是如何发生的?不过由于四人的相识过程与案件关联不紧密,这部分情况非必须材料,宋仁杰和他的同事们才没有追查。
唐珂供述时,只说有天冉星波找到寇春林,威胁说不让她和段志新一起就报警,这才加入了那个小团体。
而这些信息还是他从寇春林打骂的话里拼凑出来的。
宋仁杰在笔录和录像里看过很多遍这段内容,总感觉唐珂藏了些东西没说。后来他还特地问了靳蓝审讯时的感受,靳蓝也表示有同感,但是两个人都没想要去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们都不愿打破唐珂。
宋仁杰没想到,唐珂会在今天这个时候讲给他听。
“我和小珺跑进人家的教学楼里,那天很热,我俩又害怕又累,逃出来了又高兴,跑了一身汗......突然我很难受,我不知道那是青春期,性发育,我只是......我很难受。
“我就让小珺别乱跑出去,然后自己去了厕所。
“我以为......我让人弄坏了,我的身体......老天不让我离开他们......那个厕所,是一条长坑的那种,你知道吗?城里都没那样的了......没有东西隔着,谁都可以进,冉星波忽然就出现了。”
唐珂揉了揉眼睛,很努力地冲着宋仁杰咧开嘴,露出笑容,“给你说过,我就是那天被标记的。”
笑得很难看。
都把宋仁杰丑得呼吸不畅了。
他永远也没法靠想象模拟出唐珂当时的心情。
那样的绝望,在快三十年的人生中,宋仁杰都不曾经历过。而他由衷希望,在接下来更长的时间里,他和唐珂交织起的生命也不要再被那种绝望侵染。
——现在,他想安慰他。
可宋仁杰微微张嘴,卡在喉咙里的一声“唐珂”还没有唤出来,唐珂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之后她和她老公就跟寇春林勾结上了,周末耿海寇春林带着我去赶集,冉星波段志新就去寇春林那,看着小珺。”
他掀起一半枕头,挡住自己的脸,也阻隔了宋仁杰凝望的视线,继续道:“我坐在车翻斗里,旁边是鸡笼子鸭笼子,关猪的笼子......我比它们好,我没有笼子。到了地方,寇春林还会给我支个小棚,给他钱就能进,里面很黑,可是隔着棚子能听那些鸡鸭猪狗在叫,叫得特惨......它们在前边卖命,我在后边卖屁股,都是卖,我叫得就没那么惨。”
宋仁杰听见脑袋里传来后槽牙嘎吱作响的声音。
这些事他是第一次知道。
在完全个人的角度,他想把寇春林那些混蛋从坟里挖出来挫骨扬灰。
唐珂却像终于讲完了别人的悲惨故事,把遮脸的半边枕头放平,语气格外轻松地说:“赶集这事和小珺没关系,在你们那录的口供我没说过,现在告诉你,是想你明白,我真的不干净。不是一两个人三四个人,也不止去金果林那些,是很多很多,我都数不清。”
宋仁杰这时已换成了平躺的姿势,两手撑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听了唐珂的话,安静了一会儿才点头。
“好,明白了,不干净,”他语锋一转,“那我也要。”
说罢侧头去看唐珂,正撞上那人偷摸瞧过来。
细碎的刘海难以掩盖目光里的惊异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