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易晓天深吸了一口气,眼圈都红了,“你他妈的故意的是不是?”
于晨蹙眉:“什么?”
他放下书站起来,担心问,“怎么了?”
易晓天呼吸急促起来,胸口急剧起伏,只感觉有一团什么东西憋在那里,沉重得快让他喘不上气了。
“别走。”
他说。
“什么?”
易晓天的声音太轻了,近乎呢喃,于晨没听清,微微蹙了眉往前走了点。
易晓天抓住他的手臂一拽,近乎凶狠地把人拽到了怀里,枕着他的颈窝呜咽说,“我错了,别走好不好。”
他全身都在发抖,恐惧与惊慌攫取了他全部的理智,室内温暖如春,他却觉得浑身上下冷得要命。
他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于晨真的走了,他要怎么办。
光是看到那个行李箱,他就觉得全身血液都冻住了,心口如同挖了一个大洞,任由寒风呼啸往来。
于晨也愣住了。
颈边的潮湿和身旁人微微发颤的身体都让他有些错愕。
他思考了片刻就有些明白了,抬手轻轻揉了揉颈脖子边有点扎手的短发,“我只是去度假的,过完年就回来了。”
易晓天愣了一下,猛地抬头,“度假?!”
“嗯。”
于晨眼里带着点无奈,“我之前才病了一场,医生建议去温暖湿润的地方晒晒太阳调养身体,我爸觉得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一起度假了,就定下了行程,我也是考完试才知道,没来得及告诉你。”
易晓天发愣,面皮慢慢涨红了。
“你以为什么?”
于晨好笑地问。
“我以为……”
易晓天抽了抽嘴角,最后憋出个,“艹!”
于晨一挑眉,一本正经:“不要说脏话。”
易晓天别扭地啧了一声,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丢脸,又垂头把脑袋抵在了于晨肩上,闷闷说,“你赶紧把刚刚的事忘了。”
于晨偏了偏头,“你是说什么?”
易晓天不情愿地哼哼声如同蚊子,“我哭的事。”
于晨一本正经问,“你刚刚哭了?”
易晓天:“……”
他郁闷地就着靠肩的姿势瞥眼看于晨,看出某人是逗他上瘾了。
“我说你这人……”
他磨了磨牙。
于晨:“嗯?”
易晓天无话可说,报复性地张嘴在于晨脖子上恶狠狠咬了一口。
于晨猝不及防身体一僵,按在易晓天后脑勺上的手指反射性地蜷缩一下,眼神都空白了一瞬。
那一口很轻,比起痛,痒反而更多点。
易晓天当然不舍得真咬下去,他用嘴唇蹭着于晨脖颈间脆弱的皮肤,于晨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不安狂跳的心得到了抚慰,他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又一点点亲吻过去,一时间有点舍不得离开。
两人的呼吸都有点急促起来,于晨按着易晓天的后脑勺轻轻仰了仰头,琥珀色的眸底氤氲出薄薄雾气,唇间轻轻呼出一口气,低低叫了他的名字,“……小天。”
这一声轻哑的叫唤让易晓天醒过神来,此时此地确实不适合他们胡闹,他抬起头,像是对肉骨头恋恋不舍的小奶狗,一边稍稍后退开,一边眼中满是眷念渴盼。
于晨垂眼看了看他,细长微凉的手指托起他的下颔在他唇角亲了亲,如同是对他乖顺听话的奖励,额头相抵地笑着对他说了一声“乖”。
“一个星期以后就回来了,”
他说,“不会太久的。”
说完,松开了他。
易晓天稍微还有点闷闷不乐,垂头丧气地在对过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了。
“你呢?”
于晨也坐了回去,问,“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易晓天颇为自暴自弃屈起腿抱着膝盖嘟囔,“没想好。”
家里没人,现在连于晨都不在,他孤家寡人一个,看来又要跟游戏一起醉生梦死了于晨看了看他,思忖了片刻,“上次去过的林间画室,你后来还有去过吗?”
易晓天一愣,没想到于晨会忽然提到这个,他皱眉咕哝一句,转开了眼,“我去那儿干什么?”
于晨却没让他逃避问题,开门见山地问,“你还打算继续学画画吗?”
“……”
易晓天沉默了一下。
以前,因为对于晨抱有愧疚,易晓天不准自己光明正大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平时会瞎涂乱画,但从不正儿八经地去学,日常跟狐朋狗友打球撒欢,却毫不犹豫地拒绝校篮邀请和正式比赛。
不久之前,于晨对他说了,让他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易晓天捆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已经消失了,但一身轻松的他其实有点迷茫了。
大概是叛逆期的关系,他越是不能做什么,心底的渴望就越是强烈,但当别人鼓励他劝着他去做的时候,他反而不知所措觉得有点别扭了。
要继续学画画吗?
他现在已经高二了,老李语重心长地对他念叨过,如果他能继续保持现有的状态,一年后的高考完全不用担心;但那是他想要的吗?
其实从小到大,他的成绩总是起起伏伏,考得差是为了跟于晨同桌,考得好也是为了跟于晨考同一所重点高中,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怎么样,因为他生活的中心全部都围绕在于晨身边。
易晓天沉默良久,反问于晨,“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
这句话问出来之后他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时间仿佛倏然倒退回到了一年多前的那个夏天,还在念初三的他,也曾兴致勃勃地追问过于晨,他想考哪所高中。
结果呢?
于晨为了让他自由,骗了他。
而此时,听到他的问题的于晨神色安静地看过来,那双颜色略浅的眼眸沉静地恍若真的凝固了时光的琥珀,房间里一时变得呼吸可闻。
易晓天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太黏着于晨了。
小时候也好,长大了也好,一旦看不到于晨,他就会惊慌失措。及至半个小时前,他得知于晨可能要离开,他就吓得仿佛要天崩地裂了一样。
于晨并不希望看到他这样,所以一年前才会骗他,他的意思其实一直都很明确。
只有易晓天自己,像是永远长不大一样紧紧揪着别人不放手,让担心他的人伤透了脑筋。
他忽然重重往身后沙发靠背上一躺,笑了起来,“算了,我随口问问,你还是先别告诉我了,你对我的影响可太大了。”
于晨没想到他忽然想开,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眼中冰消雪融,露出了几分笑意,“嗯。趁着这几天,好好想一下吧。”
“得~”
易晓天感觉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浑身都懒懒的不想动弹,便干脆俯下上半身趴在沙发扶手上,胳膊垫着下巴,语气有点幽怨,“去了那边,别又整天手机静音找不着人了啊。”
于晨顺从地应声,“好。”
“对了,那边是不是还有时差来着?”
易晓天又不满地啧了一声,嘀咕道,“度假就度假,去那么远干什么……”
“不过你是该多晒晒太阳,老闷屋子里头,你看看你那皮肤,又不是小姑娘追求细皮嫩肉的,你那脸色,大晚上都可以直接闹鬼了,人也瘦得跟个竹竿一样,抱着都嫌硌手,吃东西又挑嘴儿又娇气,每回就那么一点点,奶猫吃得都比你多。”
“……”
易晓天还在那里嘀嘀咕咕地抱怨个没完,于晨眨了下眼,眼中溢满笑意,末了易晓天忽然叹了口气,又不吭声了。
于晨问:“怎么?”
易晓天就着趴在那儿的姿势抬起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压下去,非常轻地咕哝了一句,“你这还没走呢,我就开始想你了,真特么不习惯。”
“这样,”
于晨垂了垂眼,“那就继续加油。”
易晓天茫然地看他,“加油什么?”
于晨弯起眼睛,“加油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 土下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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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
面面相觑中,易晓天的脸突然就红了,连着耳垂到脖颈红了一大片,湿漉漉的眼睛闪烁两下,透出几分青涩的羞窘。
卧槽。
突然说这种话,太不要脸了。
他想。
可嘴角的弧度却死活压不住地想要往上翘,他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只觉得房间里暖气打得也太高了,热得他全身都要冒汗。
于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在那儿别扭,眉目中全是笑。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屋内温情缱绻的气氛骤然凝滞,易晓天僵硬了一下,反应过度地瞬间坐正了身体。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端着盆水果拼盘和一罐可乐的于父。
“你们俩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