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皱起眉头:“太多了我真想不起来,都一样的符,我知道哪张是哪张啊?”
和罗家楠互相看了一眼,吕袁桥谨慎的透露出案件信息:“买这张符的人,孩子有病,绝症,大约七年前,想起来了没?”
“……”杨伟凝神沉思,片刻后说:“求符的是有几个孩子有病的……但是七年前……”
他说着,抬起没被拷着的那只手抓了抓锃光瓦亮的脑瓜顶。之前那头乌发是假发套,抓人的时候被罗家楠发现了,一把给薅了下来。人一下老了十岁,蹲过大牢的沧桑随之显现。
努力回忆了半天,杨伟无奈摇头:“真想不起来了,好像那会没这么个人来求符。”
看来不是用孩子的病为由头找上杨伟的,罗家楠搁心里头琢磨了一番,想起杜海威提到封相框的特种水泥,考虑凶手可能从事相关职业,于是说:“这人应该是干工程的,建筑,修路,或者室内装修之类的,有没有印象?”
听他这么一说,杨伟恍然道:“对,是有个修路的工人,那会我公司刚开业没多久,为了做宣传去镇上包过几场演出,有一次演出刚结束就有个男的来找我,说自己家里最近净遇上倒霉事,想求张平安符。”
吕袁桥接下话:“你怎么知道他是修路的?”
杨伟不屑一嗤:“嗨,按行情,求符至少得给六千六或者八千八这种图彩头的金额,可他就肯出六百,说上个工程的包工头还没给结账,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他说没说名字?”
“没有。”
“体貌特征?”
“三十来岁吧,挺普通一人,嗯……比我高点有限。”
“再见着你能认出来么?”
杨伟摇头。吕袁桥见状扔下笔,回手掐了掐鼻梁。还是得大海里捞针,杨伟提供的信息,作用仅在于佐证了警方对嫌疑人的推测。倒是不算白忙活,等给这孙子交到经侦那边,怎么着也得判个三五年。
罗家楠跟桌子底下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示意他继续记录,随后问:“你卖符,那这符上画的东西,全凭客户自行发挥?”
杨伟忙道:“不是不是,符都拿淘米水涂过,就这么用也行,或者自己回去拿碘酒擦擦。”
吕袁桥听了,打开证物袋掏出杨伟给自己那张符,放平了对着灯光晃晃,果然看到纸面上有一条条光滑的痕迹。
“你刚才怎么没告诉我?”他问杨伟。
杨伟着实委屈:“我还没来得及提供售后服务呢就被你们抓了……”
隔着单向玻璃,陈飞按住耳麦对罗家楠他们说:“问问他,有没有提过拿血涂符的事。”
吕袁桥照办。杨伟听了点点头,说:“有这说法,一般是鸡血,辟邪嘛,要不就是用黑狗血。”
罗家楠眉骨一压,问:“人血呢?”
杨伟瞪大了眼:“没有没有!我没怂恿过任何人干这事儿!”
吕袁桥又冲他扬了扬血符照片:“这可是人血涂的,你确定自己没提过?”
“……我没……我……”杨伟干咽了口唾沫,忽然抬手一拍脑袋,神情懊恼,“哎呀!我没说过用人血,我就说,这越是高级的值钱的动物的血它越管用……就跟以前祭天的时候用三牲六畜一个道理嘛!”
听到这,罗家楠脑子里冒出个想法——往符上涂人血这事应该是凶手自由发挥,大概是觉着这治不好的病要想感动上苍,唯有用最高级的动物来祭祀,也就是,人。
那为什么又要将血泼到“鬼屋”里去呢?还将血符封印在了相框之后。
—
揣着一肚子问题,罗家楠从审讯室里出来没急着休息,回屋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搜索有关“鬼屋”的传说。从潘逸飞那听来的内容和走访时问到的差不多,基本上都是“鬼屋”的来历。网上找到的内容同样乏善可陈,零星搜到几个探访者写的微博,内容大同小异。照片拍的挺特么吓人,大半夜给罗家楠看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起。
手机铃声突兀炸响,给正沉浸于鬼故事的罗家楠吓一激灵,捂着心跳剧烈的胸口皱眉接起:“怎么还没睡啊?”
祈铭轻笑着:“你不也没睡?”
“我这查资料呢。”
“什么资料?”
“就咱去那个鬼屋。”
“……这大半夜的,你也敢?”
祈铭明显不太相信。生死关头,罗家楠那豁出命力挽狂澜的勇气不容置疑,但要按头让这哥们听鬼故事,胆儿怂的都不像个男人,尤其天一黑就更完蛋。先前俩人晚上下楼遛弯,并肩走在社区公园的小路上,祈铭提起“路灯上的尸体”故事,刚说一开头加起来没十个字呢,就听罗家楠叫岔了音——“别说了别说了!”。
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了,罗家楠嗤声道:“为工作嘛,有什么怕不怕的,干就完事!”
早已习惯了罗家楠的脾气,祈铭没对他的口不对心做出任何评价,而是体贴道:“你开着通讯吧,我这也写报告呢,你……陪着我。”
“好嘞!”
罗家楠美滋滋的放下手机点开免提。难得媳妇撒娇,被需要的感觉不要太爽。
他就不想想,祈铭写东西的时候最烦有人在旁边叨逼叨了。
TBC
第六十五章
溜溜研究了半宿“百鬼夜行”, 罗家楠合上电脑时,只听得窗外响起阵阵清脆悠远的鸟鸣。手机还保持着通话状态,但祈铭已经睡着了, 外放的听筒中偶尔传来喃喃的呓语。
——就别叫醒他了。
罗家楠略带不舍的挂断通讯, 起身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八成是看鬼故事看太多, 竟然一点不困,收集的资料眼下也没人可讨论。跟屋里晃悠了几分钟,他决定下去跑步, 出出汗,身体感觉轻松些。
凌晨四点的山庄外一片寂静,天将破晓,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浓黑如墨。山间温度比市区低十度左右, 呼吸间满是清凉的夜露味道。绕着山庄跑了两圈,身上热了, 背上的衣料星点洇出汗迹,罗家楠逐渐放慢步伐缓和剧烈的心跳。这时候回去冲个澡, 体温下降催生困意, 还能舒舒服服睡上几个小时。和经侦交接的事由陈飞这样的一把手负责,底下干活的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从山庄后门进院时赶上清运垃圾,罗家楠侧身让过个推着垃圾清运车的大爷, 正往里走, 瞧见位大姐从并排放着的分类垃圾箱里往出捡塑料瓶啤酒听之类的可回收物。想起自己屋里堆着的矿泉水瓶和啤酒听,罗家楠凑上前:“大姐, 我屋里有空瓶, 等会我给你拿下来哈。”
那大姐闻声回头,仰脸看看他,眼角堆起沧桑的笑纹:“我跟你上去拿吧, 不麻烦你多跑一趟。”
“成,现在去?”
“嗯。”
带大姐上楼,罗家楠刷卡进屋,收拾了一袋子废品拎给大姐。大姐没进门,就等在屋门口,看那样子像是怕自己踩过垃圾的鞋踩脏屋里的地板。接袋子时她特意摘下摸过垃圾的棉线手套,感激的冲罗家楠致谢告辞。
人都进电梯了,罗家楠还楞在门口。过了好一会才回身扑到桌边,抓起电话炸醒睡梦中的陈飞:“头儿!我刚看见个断指的女的!”
—
经走访调查,警方迅速掌握了这位回收废品大姐的个人信息——
张晓芳,现年四十三岁,祖籍湖南湘西地区,是个嫁来本地的外来妹,户口已随迁至此。她小学都没毕业,之前结过一次婚,生了俩孩子,二十七八岁时因老公外遇而离婚,孩子归夫家。出来打工时遇到的第二任丈夫,没领证,只在男方老家办了酒席。这边风俗如此,领证不如办酒席更能证明俩人的夫妻关系,虽然一点法律效力有也没。
而她的第二任老公,或者说男朋友,李响,是个自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无亲无故。三年前死于一场工地事故,被起重机吊臂上钢索突然断裂的钢筋拍成了肉泥。工地给出的事故鉴定报告是李响自己违规进入了本该清场的区域,到最后只赔了两万块钱,留下个无依无靠又没什么文化的女人。
难怪她要靠收废品为生。
“没结婚证自然给孩子上不了户口。”陈飞看着大屏幕上投影出的嫌疑人调查报告,说不上什么滋味的叹了口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罗家楠忍住白眼:“……头儿,你这两句诗可对不上啊。”
“意会懂不懂?”陈飞斜楞着他,“我的意思是说,查半天,人特么就在眼皮子底下。”
“嗨,她昼伏夜出的,要不是我大半夜出去跑步还遇不上呢,再说前头不受那些累,见着也没法锁定她啊。”
罗家楠并不邀功,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不可能随意锁定嫌疑人。而作为侦查员,细致入微的观察是必备的素养,换个人也许根本无法在宾馆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注意到张晓芳那截并不起眼的断指。就像前辈们破案时留下的故事,一个脖子上的抓伤,或者手指关节处的一个创口贴,都有可能引起侦查员的注意进而锁定嫌疑人。
查出张晓芳祖籍湘西地区,罗家楠大概明白她为何要把人血泼去“鬼屋”了。跟网上查资料的时候,他发现那地方辟邪镇鬼的传说不少,想来张晓芳是把家里的风俗带到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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