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舅舅被他夸的,突然露出腼腆的表情来,似乎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夸奖似的。
黎霄根本不会用那个平板点菜,把平板放到唐晨那边,摇摇头:“我不挑食,就跟着你们吃就行了。”
唐晨点菜就比较慢了,他很挑剔,选了半天。
苏黎坐在对面,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舅舅,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苏黎突然想起来,从遇见舅舅开始好像就一直没提过,中间虽然遇到了几次,但不是舅舅躲着他,就是他没问就跑了。
直到这会,苏黎才想起来这件本应该早就问出的话。
苏黎这么一说,包厢里随之安静下来。
虽然开着灯,但为了吃饭的氛围好,这小包厢里一直保持昏暗的颜色,只有顶中间一盏灯挂下来。
灯光幽幽地打在几个人脸上,每个人表情都不一样。
黎霄被苏黎看着,慢吞吞地说:“我叫,黎霄。”
苏黎早就知道怎么读的,那天他听见店长叫舅舅了,但是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字:“怎么写的?”
黎霄被他看的肢体发僵,木木地,只好补充道:“黎明的黎,云霄的霄。”
“黎,霄,”苏黎说话的语调拖得又长又轻说:“啊!就是我名字里的黎嘛!”
苏黎心里蓦然一动,突然就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问黎霄道:“我的名字是不是妈妈起的?所以才会用她的姓做名?”
毕竟有很多父母给孩子起名,都很喜欢用双方的姓加在一起做名字,虽然他是个私生子,但想必他的母亲也是这么想的。
尽管他有一个不爱他的父亲,但是既然母亲愿意养着他,应该是会这样的吧?
到现在他还没能明白母亲怎么和苏占国在一起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骗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对于自己的名字由来,苏黎只是这么一猜,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舅舅黎霄居然点头确认了:“对。”
黎霄看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幽深:“你出生之前,她就想好了,要用两人的姓做名字,并且……她还说这辈子就生你一个,就够了。你永远都是她唯一的宝宝。”
苏黎骤然沉默下来,从这话不难感觉出,妈妈是爱他的。
这让他原本因为私生子之名而饱受折磨的心伤在片刻间修复。
唐晨在一边安静地不说话。
薄晔则静静地看着苏黎,他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服务员来上菜,才打断了苏黎的沉默。
然而,看着铜锅中沸腾的奶白高汤,苏黎的问题远远没有这么轻易结束:“那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
黎霄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什么问题?”
“你之前刚出狱的时候为什么不来见我呢?上次我在医院,你也躲着我。”
这是苏黎没想通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天在酒吧偶遇,按照原本黎霄的打算来说,他好像是不打算来找自己,也不打算来认自己的。
如果不是因为出了宋庄的事,而恰好,苏黎又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大概,现在他们也不会坐在这里吃饭。
苏黎不明白为什么。
“哎呀,小黎,这个还不好解释吗!你舅舅他刚出狱,怕影响你名声,再说那个时候,我们还都不知道你身世,你懂的。”唐晨看黎霄脸色又僵住了,便主动解围。
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算得上是甥舅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顿饭,是不可能轻轻松松地笑着过去。
苏黎必然有许多疑问,实际上不止苏黎,连说着解围话的唐晨其实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黎霄说的话证实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我当年把你交给苏家的时候,我答应过苏朔,不会再见你,也不能告诉你你的身世。”
黎霄说完就垂下头,不敢在看苏黎。
苏黎的脸色也一下子由晴转阴,薄晔在一旁安静到现在,终于轻声开口:“为什么?”
苏黎也想问,他眼神灼灼,盯着黎霄,想听他怎么说。
“我要坐二十年牢,没办法照顾小黎,只好联系了小黎的爷爷,让他把小黎带回去照顾,苏朔说他会把小黎还好抚养大,但是……”说到这里,黎霄用一种让人看了非常难受的眼神望着苏黎:“……他照顾小黎的前提,就是让我和小黎断绝关系,并且保证从此以后不再来找他,也不准打扰他。”
唐晨恍然:“所以你答应了。”
黎霄点点头:“我没有办法不答应,我是个孤儿,我只有一个妹妹,妹妹去世,我又得坐牢,除了把小黎交给苏家人,我别无选择。”
如果连苏家也不养苏黎,把苏黎就得进孤儿院之类的社会福利机构,黎霄自然不能放心,只有妥协。
室内再度陷入沉默,苏黎紧紧抓着杯子,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比自己想的还要波折。
原来自己被苏家人带回去养到这么大,背后还隐藏了这么深这么多的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果没有逃婚,没有发生后面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混乱,那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这顿饭的后半程吃的比想象中要沉默安静。
吃完,唐晨开着车回去,薄晔则载着苏黎和黎霄一起回北区。
到了门口,薄晔把苏黎先送进屋:“我跟你舅舅聊一下后面的事,你先去洗漱。”
苏黎点点头:“好。”
苏黎进了屋,别墅外就只剩下薄晔和黎霄。
冷风呼啸而过,两个人站在门口,同时往外走了几步,很默契的远离了别墅。
“你为什么骗小黎?”黎霄站在树边看着别墅门,小声问,语气带着质疑,仿佛早就忍不住要问了,只是刚才碍于苏黎,他没有当场拆穿。
“那你又为什么隐瞒黎黎的身世?”薄晔毫不留情地反问回去。
黎霄骤然回头,侧目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黎霄的眼神闪动,薄晔冷静地看着他,黎霄像是忍不住,撇开了视线:“我没有隐瞒什么。”
薄晔不说话。
黎霄:“你不要跟黎黎瞎说,否则我现在就告诉他你的身份。”
薄晔不置可否。
“不管你怎么想,我骗他绝无一丝坏心,我只是……”过了几秒,薄晔突然抬头遥遥看向远方,语气虚幻起来:“我只是没办法接受,他不在我身边……”
黎霄侧过头,又一次认真打量薄晔,他从薄晔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和自己很相像的精神。
突然间,他就没再纠结刚刚的话题了:“那我们算是达成约定,你不说,我也不说。”
薄晔:“……好。”
“别墅楼下有空的客卧,你可以住,正好方便你照顾小黎,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他的安全以后都依赖您了,舅舅。”良久后,薄晔说。
黎霄被他这称呼叫的后背紧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恢复正常。
.
从在永辉楼吃了一顿饭回来,苏黎就获得了一个贴身保镖,不,简直是万能保姆。
黎霄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又或者是因为他在监狱里打过各种杂七杂八的工,所以他什么都会。
从洗衣做饭,到装修水电,几乎无所不能。
就连那些特别高智能的家电,他虽然与外界隔离太久不熟悉,但只要有人教他一遍,他就能迅速掌握正确的用法,并且在第二次就操作无误。
可以想见,他的脑子非常聪明,如果不是从前缺乏系统的教育和学习,想必如今也可以做到企业里的管理层吧?
苏黎想,如果舅舅不是孤儿,如果他出生在像苏家这样的家庭,肯定也是个优秀的叱咤风云的人物。
苏黎每每看见舅舅,就为自己感到遗憾。
照理来说,他们的基因不该有如此大的差别,舅舅这么厉害,他也应该很厉害才对,可惜。
“舅舅,你真厉害。”这天早上,苏黎又一次夸黎霄。
黎霄忍不住脸上露出淡红的笑来,然后把自己做好的早饭端上来。
“……那我呢?”苏黎刚夸完,就听见薄晔在耳边小声地问。
苏黎微微歪着头,去看薄晔,空气中隐隐有一股醋味,苏黎笑着凑近亲了一下薄晔:“你也厉害。”
薄晔收获了一份爱的奖励,安分下来。
两个被苏黎夸厉害的人,吃完早饭,就照常把苏黎送去了扬霄阁。
今天比较特别,是一个节日,冬至。
苏黎进门的时候,看到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聊着天,据说在商议今晚过节怎么过。
“早上好!”苏黎笑着几步跑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小黎早。”“早啊。”“你今天气色真好。”三个学徒回应他。
两个老师傅也笑了笑。
“哎,对了,你刚来吧,今天老板来了,给发小红包,你快去楼下拿!”
“老板来了?”苏黎惊讶,老板许杭基本上很少来,就上次黎霄来的那次凑巧在,撞上了,但是那天苏黎并没有仔细看他。
他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
他下去的时候,黎霄跟着他一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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