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贺子兴一脸尴尬的解释着:“我作为你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你要是出了事儿,我肯定也有不少麻烦……”
“我还没死呢,你就成我生前最后一个人了?”
“诶呀,这不是怕你死吗!人命关天啊!”
史溟笑了声,“知道了。”
“那走吧。”
贺子兴拽着史溟往路边儿走去打出租,风一吹两个人都是齐齐一个激灵,贺子兴裹紧了自己的外套,看了眼史溟,史溟穿的要比他薄一点,刺骨的寒气裹了一身,这人直接就打了个喷嚏。
“要不你去找宾馆住去吧,”贺子兴看了他眼:“这个点儿晚高峰,车不好打,得等半天呢。”
“没事儿,一块儿走吧。”
“我是说真的,你甭跟我客气,我虽然喜欢热闹,但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你没必要非在这儿陪我。”
“没。”
“……”贺子兴一看这死活油盐不进的找挨冻的这人,就挺无奈:“我说了,你真不用陪我,我一个大男的我……”
“没陪你。”
“诶我操,”贺子兴这火儿就要上来了:“那你站这儿找虐呢?”
“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待着,”史溟偏头看他:“我就想站这儿。”
“舍不得我走?”贺子兴挺不要脸的问了句。
史溟难得诚实的“嗯”了声。
无论对方是谁,人都是愿意自己被需要的,贺子兴一听这话,喜滋滋的又开始在心里给自己画着小红花儿——他可真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太阳啊。
不过小太阳自己挺热乎的,站他旁边这人儿又醉又困又冷的,贺子兴还是挺好心道:“那要不我先送你去找个宾馆,然后我再走?”
“不用。”
“为什么?”贺子兴觉得史溟又开始不识相了:“你想冻死在这儿?”
史溟看了他眼,借着后上来的酒劲儿,挺豪横的睨了贺子兴一眼,冷哼了一声:“你又不跟我一块儿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他傲娇了傲娇了!
☆、第二十九章
“啥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总因为自己对史溟的想法不太纯洁,贺子兴一听史溟这话就感觉特心虚,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跟我说说话,”史溟看着眼前堵塞了半天都不通的大道,叹了口气:“等我睡着了你再走,行吗?”
“睡前故事?”贺子兴闻言一乐,偏头看他:“你都多大了?”
“不行就算了。”
“行!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走着!”
贺子兴啧了声,觉得史溟今天晚上难得这么老实巴交,瞧着还怪可爱的,他现在搁路边儿站着也是站着,与其在这儿站上半个多小时等路通了找车,还不如找个地方暖和会儿呢,就拉着史溟朝附近一家宾馆走。
他们脚下走的这片儿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高楼大厦耸立的到处都是,国贸楼一排又一排的挨着,大片的餐饮店和其他服务行业的建筑设施也都鳞次栉比,成片璀璨绚烂的霓虹灯光汇聚着,闪烁着,在深沉夜幕下重塑了一片亮如白昼的天,远处的盘旋的立交桥上车辆川流不息,近处宽阔大道上擦肩走过不同的穿着得体的都市男女,豪车遍地,人才济济,市中心大广场上的标志性建筑像是一个笑容可掬的东道主,热情的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车辆和各种人才尽数笼入。
苍穹之下是灯火,灯火之中是繁盛,繁盛背后,是每一个步履匆匆的你我。
贺子兴拽着史溟一直往前走,他迈着大步,冬夜天晚了温度就更低,寒风迎面吹在他脸上呼拉拉的直生疼,贺子兴裹紧了下自己的外套,忍不住脖领里缩了缩脖子。
“冷吗?”贺子兴回头问了句。
“废话。”史溟瞥了眼贺子兴拽在他胳膊上那只冻红了的手,然后一把甩开。
贺子兴拽人是习惯性的去拽,他腿特别长,走路步子大速度又快,一般人都跟不上他,他又是个急脾气,就总是想扥着别人跟上自己,史溟一甩开他,他就又习惯性的去逮人胳膊,史溟暗骂了句贺子兴是个脑残后,就要一巴掌把人给扇开,结果两手一碰,贺子兴正巧就攥住了史溟抬起的手。
心虚是两个人一块儿的心虚,两个人一块儿心虚的空气就突然一静,两人脚步也配合的猛地一停,贺子兴和史溟面对面着同时一愣。
史溟:“你……”
贺子兴:“我……”
“你什么?”
“额……”
也不知道是手给冻僵了没了知觉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贺子兴这手攥住了就像是黏在了上头似的,死活撒不开,他看着眼神探寻的史溟,心虚的咽了咽吐沫,不经脑子的就开始瞎扯:“哎呀,咱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就得手拉手啊!”
“……拉你大爷,”史溟心潮起伏了半天也终于平静下来,再次甩开贺子兴的手,挺嫌弃的看着贺子兴:“你他妈都几岁了?你见过哪有俩大男的手拉手一块走的?”
“切,”贺子兴不爽的甩了下手:“那你也不让我踹着你屁股走啊!”
“你敢!”
“我什么不敢的?”
贺子兴说完闪身就窜到史溟后边儿,作势对着史溟的屁股就要踹,史溟迅速一个转身对着贺子兴那条不老实的左腿膝窝踢了一脚:“别闹!”
贺子兴笑笑:“啧,这不是怕你跟不上我吗!”
“笑话,我一个将近一米九的人会跟不上你?”
“诶,别这么说,”贺子兴走在史溟前头踮了踮脚,转头朝他笑笑:“咱们差不多高的。”
史溟被贺子兴这一动作逗得一乐,低头笑了下:“傻逼似的。”
“诶呀,你看,这才是笑,”贺子兴朝着史溟,捏了捏自己的脸,笑道:“别老是整天要死不活的笑比哭还难看,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
史溟笑道:“是吗?”
“对呗,你该多笑,简单一点,快乐一点,纯粹一点,咱们还这么年轻,哪儿来那么多的烦心事儿让你不痛快啊,你之所以烦,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你知道吗?”
“可是,”史溟默了下,“可是有些记忆就是抹不掉。”
“抹不掉就让它待着去呗,人总得往前看,你老活在回忆里有意思吗你?”
“要是前面……”
要是前面也看不到呢?
“前面怎么了?”贺子兴刚问了句,就突然瞥到一家挺熟的小宾馆,上来就又要拽着史溟往那边走:“看见没!这就是前面!我是那儿的常客!走走走,一会儿我让老板给你打个折!”
贺子兴挺兴奋,他往前走这半天就是在找这家店,这家宾馆虽然不是那种豪华星级的,但住宿的条件也不差,比上回史溟待的那个屋里除了一张床一个空调一个插电板和一个床头柜之外的什么都没有的小破屋强上好几十倍。
“我又不缺钱,不用打折。”要说他现在唯一能自由支配的,除了钱,还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包括他自己。
贺子兴回头皱眉:“那你上回还挑那么破的地儿住?”
“我……我愿意。”
他总不能说那天越走身上越疼,疼的几近晕厥了,只能就近找个地方住下歇着吧?
这话听着跟卖惨似的,别说贺子兴了,就连他自己听着都想抽自己两巴掌。
“你愿意你怎么不睡大街去?”
贺子兴没好气儿的把人拽进去,史溟也没再反抗。
他发现了,不管他甩多少次贺子兴,贺子兴仍旧会接着伸胳膊过来扥他。
有病。
俩人进去的时候,宾馆那老板正叼着烟倚在前台柜台边上,跟那三个前台服务员说着话,老板人中等身材,圆脸光头,一身儿白缎宽松的太极服穿身上看着还挺仙儿,左手盘着俩大核桃,可能是余光瞥到了贺子兴进来,老板就转过头,两腿慢悠悠的晃荡着八字步朝他们走来。
“子兴来啦,”老板那张圆脸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迎面招呼着贺子兴:“又来避难啦?”
“许哥,瞧你说的,我哪儿能光犯事儿啊,这回是带我哥们儿给你送生意来了,”贺子兴冲老板点了下头,介绍着:“这我哥们儿,叫史溟,溟是梁簌溟的那个溟,这是这家宾馆的老板,姓许。”
老板含笑向史溟伸出手,察觉到史溟的目光一直都在他发光锃亮的头顶上停着,他哈哈一笑,玩笑道:“你好啊,小兄弟,可别被我这光头吓着啊,我可是良民啊。”
史溟点了下头,伸手跟他握了下,“嗯”了声。
他确实以为这老板不是什么好人,毕竟贺子兴这人一点学生样儿都没有,兄弟道义摆第一位,说话做事也都是江湖气儿十足,要这老板跟他说他是哪个帮派的老大,史溟也半点怀疑都没有。
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子兴啊,”老板笑道:“你这小兄弟看着挺老实啊,比之前那些个一来都恨不得拆了我房顶的那些人可安稳多了啊!怎么着啊,这回就你俩吗?”
“就他一个,”贺子兴笑道:“都说了给你送生意来了,我在这儿玩会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