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媛也没有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柳东月给程秋媛打了无数电话,发了无数短信,但因为鞠然在手机上把她拉黑了,所以柳东月一直联系不上程秋媛。她带孩子的时候,鞠然看到了手机上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写着:“这是新号码。我们还是要谈一谈。月。”
鞠然勃然大怒,本来想打个电话过去痛骂一顿,但转念一想,沉下脸回了消息:“这些天对不起。周六他去婆婆家,你来我家吧。我们好好谈一下。”
“好。”
不知情的程秋媛周六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再回家的时候,只看见柳东月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像傻了一样,木木地盯着地面。她身上白色的裙子也近乎于衣衫不整的地步,上面还有一些血迹。
“……小月?怎么了,小月?你跟我说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柳东月看到程秋媛的一瞬间,眼泪就滚落出来。她嚎啕大哭,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扑到了程秋媛怀里。
她呜咽着说:“我来月经了,裙子脏了。我也脏了。鞠然……鞠然他……”
柳东月或许是哭得太突然太大声了,把旁边的鞠程雪也吓哭了。小女孩儿的哭声就像鱼钩,勾起了深渊里柳东月失去理智的灵魂。她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鞠程雪。
柳东月还能回忆起两个小时前的惊魂时刻。
她敲门之后,开门的人竟然是鞠然。柳东月高傲惯了,看见“情敌”,倒也不怕,挺胸抬头地进了门。
“我可以给秋媛更好更幸福的生活,包括小雪。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
大概是这句话刺痛了鞠然,他痛骂柳东月是个同性恋,而柳东月却坚称自己是遇到了爱情,同性恋又怎么了,凭什么歧视同性恋。
鞠然瞠目欲裂,几乎也失去了理智,把柳东月推到了沙发上,扯她的裙子,一边扯一边说道:“我看你就是有病,同性恋就是有病。你不仅破坏别人家庭,你还是精神病。你这种女同性恋就要男人来治一治!”
柳东月拼命地抵抗着,双手双脚都不停地舞动着、抽着鞠然的脸和身体,却因为巨大的力量差异被鞠然死死地按住。她大哭起来,当她听到鞠然解开皮带的声音的时候,更是魂飞魄散。
大概是柳东月的一次甩手终于打醒了鞠然,他顿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柳东月白色裙子上的血迹,知道她来了月经。鲜艳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神经,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鞠然也哭了,他说道:“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破坏我的家庭?我和秋媛过的很幸福,请你不要来打扰我们了。我从小没有父亲,不想让我的孩子也没有父亲。我很爱秋媛,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柳东月看着自己裙子上的血尖叫一声,她冲上去用拳头乱砸了鞠然一通,然后夺门而出。
她只想见到秋媛,此时此刻,只想见到秋媛。
她在楼底下如同一个幽灵一样等待着,这个男人是个疯子,她一定要把秋媛带走!可是,当她看到鞠程雪哭起来的时候,程秋媛柔声柔气地哄着自己女儿的时候,她听见程秋媛:“宝宝不哭,你不是要找爸爸的吗?我们就快到家啦,明天就让爸爸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柳东月突然就顿住了。
程秋媛哄好了鞠程雪,抬眼抱歉地看了看柳东月,她掏出纸巾帮柳东月擦了擦脸,心疼地问:“怎么了,小月?”
柳东月突然明白鞠然说得好像没有错。她就是很任性,一厢情愿地想要占有程秋媛。但实际上,如果没有她,程秋媛和鞠然的确很幸福。
她的泪从眼睛里涌出来,柳东月伸手擦了擦,垂下脸,哽咽着说:“我突然来月经了,可是我没有钱,也没有卫生巾。我的裙子脏了。”
就这样程秋媛给柳东月换了一身衣服,叫了一辆的士,把她送回了家。回到家以后的柳东月像人傻了一样。顾莲芳从小看着柳东月长大,独身一人的老妇人一直把柳东月当自己的亲孙女看待。柳春华夫妇常年不在家,柳老夫人去世得早,顾莲芳觉得在感情上,自己也算得上半个奶奶。
柳东月抱着顾莲芳大哭,说自己差点被强-暴了。顾莲芳连忙问是谁,细细问下来,知道是鞠然的时候,也大惊失色,不过在柳家察言观色这么多年来,她也按住了心神,先把柳东月安抚下来了。可她听到柳东月犹豫的时候,轻声念叨了几句要报警,顾莲芳咬咬牙,朝柳东月磕了几个响头,把老人的额头都磕破皮了。
柳东月听着老人涕泗横流地说着自己老家里就这么一个种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看在程秋媛需要丈夫、孩子需要父亲的分上,求求柳东月高抬贵手吧。
出于心软,柳东月只是大哭一阵,也没有选择报警。不过从那时候起,柳东月跟顾莲芳就再也不亲近了,甚至好几次家里丢了东西,柳东月都暗示是顾莲芳手脚不干净。
下一次程秋媛听说柳东月的消息,就是鞠小菲头七的时候了。
原来鞠然是柳家的私生子,而这个柳,正是和柳东月同样的柳。
柳东月很恨鞠然,知道这件事以后砸了一地的花瓶。或许是为了抵抗鞠然回到柳家变成柳琚然,柳东月甚至开始不择手段,她说柳琚然强-暴了她。
可是一切证据都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甚至柳家还带着柳东月去做了DNA的鉴定。大家都不相信鞠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后来,是柳东月的母亲白婉婉把她劝住了,妈妈说,退一步吧月月。这事儿我压了下来,但难保不会有别人知道:你不是你爸亲生的。当年我早就知道了外面这个野种,一怒之下,报复了柳春华。你出国去吧,好好待在国外,家里这些破事,你不要掺和了,当个傻子吧。
旁人猜想,或许是想眼不见心静吧,柳东月选择了出国留学,一走就是八年。
而这八年里,柳东月一直觉得自己像是没有根脉的浮萍,没有什么人能够牵绊住她,因为,没有人是真的爱她。
十八岁成为她命运里的一道刺青,每当回想起有关的任何事的时候,都会发生一场心脏的镇痛。当时的恐惧、痛苦与强烈的爱与恨,如无数细小的钝刀,不断地在这些年来划开她的皮肤肌理,这些伤痕始终无法真正愈合,并且清晰地保持着隐痛。
直到,她遇到了一道更大的伤口,凌川。
第39章 斯普特尼克(15)
当酒柜指纹、旁人证词、尸检报告等证据摆在柳东月面前的时候,她并没有很仓皇失措。
“这什么意思?”柳东月淡淡问道。
孙小曲问道:“那天晚上柳琚然喝了一杯红酒,而只有你动了酒瓶。你知道他喝了那杯酒,为什么之前不提?”他很有技巧地没提监控视频的事。
“我和柳琚然马上也要成为工作伙伴了,喝一杯酒,就当冰释前嫌了。这种小事,也要额外提吗?”
“柳琚然死前吸毒,你知道吗?”孙小曲紧紧盯着柳东月脸上的神色。
“我不知道。”柳东月冷静地说。
“你真的不知道?”
柳东月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孙小曲,一言不发。
江屹等人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边看着审讯室的情景。叶圆道:“正常人听说竟然吸毒,肯定会很惊讶吧!柳东月竟然这么冷静欸!”
林林看了叶圆一眼,叶圆偷瞄了一下江屹不太好的脸色,闭了嘴。江队和柳东月好像是小时候的朋友,现在的证据全部指向她,江队心里肯定不好受。
只见里面的孙小曲再次拿出证据。
“你房间画画的颜料里,经过提取分析,在白色颜料里发现了大-麻的成分。你怎么解释?”
柳东月桌底下的拳头也握紧了。她撇过头去:“我觉得很惊讶,不知道怎么解释。”
比起柳琚然吸毒这件事,柳东月此时的反应确实要大得多。
“好,那我替你解释!你在柳琚然的酒杯里放了大-麻,没想到他坠楼身亡,还被送去尸检,那么势必会知道他死前吸食了大-麻。为了洗清嫌疑,掩盖你持有大-麻的事实,你把剩下的毒品粉末混入了颜料之中,想要借此瞒天过海,是不是!”
柳东月的脸色青白交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僵,冷冷地说道。
江屹用耳麦示意孙小曲把DNA鉴定报告拿给柳东月看。
“好,那就说些你应该懂的东西。”
在室内的孙小曲拿出鉴定报告,放在柳东月面前,说道:“你和柳琚然没有血缘关系,跟柳西超是同母异父的关系,这件事,你知道吗?”
这时的柳东月才终于变了脸色。
孙小曲也不管柳东月是不是江队的好友,一切按照审讯犯人的正常流程,到此时应该采取威压政策了。孙小曲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问你话呢!你知道吗?”
柳东月面色很难看,说道:“江屹在哪儿?把他叫过来。”
孙小曲说:“你管我们江队在哪儿呢?你让他来就来?”他狠话刚说完,就听见耳机里的江屹说道:“行了,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