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光立刻瘫在床上,翻了翻手机里今天拍的照片。
坐公交车时拍了一角模糊的海,拍了美食街包子出笼时蒸腾的雾气,拍了海德公园热闹的舞台,拍了……弹吉他的顾放野。
顾放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床边,低头,问路光:“去洗澡吗?”
路光眼角跳了一下。
他扣起手机,目光游移,说:“今天你先洗?”
顾放野笑了笑,说:“好。”
……
十一点半,两人准备睡觉。
灯都关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盏床头灯。隔着中间的台子,躺下来的时候,看不见旁边床上的人。
顾放野闭了闭眼睛,开口问:“睡了吗?”
路光嗓音有点闷:“没有。”
他说:“空调打得有点低了,我有点冷。”
他把自己裹了起来,要说话,才勉强伸出脑袋。
顾放野便起来,把空调开高了两度。
接着问路光:“困吗?”
路光说:“本来在回来的车上挺困的,现在反而……还好。”
顾放野坐回自己的床上:“要聊聊天吗?”
路光说:“好啊,聊什么?”
顾放野说:“你有什么想聊的吗?”
路光沉默了一会儿。
顾放野:“还醒着吗?”
路光:“嗯。”
顾放野笑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了?”
太安静了。
以至于说话的声音像是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才撞出的回答。
顾放野好像天生音色温柔,尤其带些许笑意时。
路光无意识地把手机里的照片从左划到右,再从右划到左。
他说:“我有……但是有点害怕,会不会,冒犯你?”
顾放野:“嗯哼?说说看呢?”
路光顿了顿,说:“有钱的感觉……真的很好吗?”
顾放野愣了一下,很快笑了出来:“就是这个问题?”
路光说:“嗯。”
顾放野说:“我负责任地回答你,很好,有钱本身的感觉是很好的,只是有时,你为它付出的代价并不美妙,甚至……糟糕透了。不过,对于我这种有良知的人会觉得糟糕,对于那种没有良知,他们只会觉得,完全的美妙。你呢?你觉得你会是哪一种。”
顾放野问完,抿了下唇,躺倒在床上。
他知道自己没忍住,想要打探真实的路光。
不应该这样的。
加速美好泡影的破灭,对他有什么好处?
路光说:“我不知道……但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有钱的人。”
有钱的话,当初就可以继续读书,有钱的话,当初就可以不用卖房子,妈妈手术后期的问题也可以一并治疗,不会留下现在的诸多后遗症,爸爸也能按时吃上药……
顾放野玩笑地说:“你想要当个有钱人吗?”
路光说:“想。”
顾放野微微放空地望着酒店雪白的天花板:“如果需要代价呢?”
路光说:“什么价呢?我付得起的话,我会愿意付的。”
顾放野的心微微一动。
他有一个……滑稽的,可笑的,荒唐的,疯了的念头。
“路光。”
就以现在这个路光的模样,留在我身边。
你需要钱,你会演戏,而我有钱,你可以一直演下去吗?
“嗯,怎么啦?”路光似乎在床上滚了一圈。
顾放野哑声说:“没事。”
路光的脑袋冒出横亘在两张床之间的台子,可可爱爱地望着顾放野,小声说:“我突然好想吃冰激凌哦!”
顾放野说:“可以给前台打电话,叫她们送上来。想吃什么?甜筒吗?”
路光眼睛亮亮的:“可以呀。”
打了电话。
等待期间,路光话开始多起来。
他说希望明天能抽到去海边的任务。
说今天海鲜盖浇饭好好吃。
说最近睡觉总是容易腿疼,不知道是不是要长个子。说这话的时候,路光浑身冒着美滋滋的气息。
顾放野问他:“你还想长?”
“找高点,模特的活才能接多点。B市高的人太多了,我也不贪心,跟你差不多就行了。”
顾放野说:“太高了不好。”
路光很固执:“怎么会。”
顾放野望着他,说:“按《心动时刻》现在的热度,你说不定会火,火了之后就能去演戏了,这样赚的钱不比当小模特多?你现在的身高,以后跟女演员搭戏正好。”
路光神色一喜:“是吗?我真的可以吗?”
顾放野笑道:“当然。”
叮咚——
服务员送来了只甜筒。
顾放野和路光一人一只,边聊天边吃完,又轮流重新刷牙。
最后熄灯睡觉。
顾放野说:“晚安。”
路光拖长嗓音:“晚——安——”
大约是因为想吃冰激凌就吃到了,所以很愉快吧。
所以像个小孩子一样说晚——安——
顾放野想,怎么会这么可爱?
怎么会这么可爱?
怎么会——
他懂汉武帝金屋藏娇的心情了。
买一幢漂亮的别墅,有花园,有草坪,有泳池,有猫猫,有鹦鹉,勉为其难有狗狗也可以。
把这样的路光珍藏起来。
第21章
今日任务地点:春烟古镇。
任务内容:1,每人拍摄一张最触动你的场景照片,2,每人搜集一个关于春烟古镇的故事。
两人凑在一起看完了任务卡片。
路光念后前半段,顾放野念完了后半段。
编导竖着大拇指夸他们默契,然后要求顾放野去洗漱,路光单独念一遍。
顾放野:?
编导:“你俩这太和谐了,不符合节目里的人设。要火.药味啊,朋友!”
顾放野挑眉道:“那为什么不是我单独念一遍。”
编导微笑:“因为人小路起得早,洗完脸了。顾总,把你包袱拾起来好吗!”
顾放野有些悻悻。
其实路光早上一有动静他就醒了。
只是因为晚上做了些难以言喻的梦,他不太有勇气迅速清醒大大方方地面对路光,所以假装赖床,磨蹭了片刻才起来。
起床他换了衣服,让节目组的人进来,摄像拍他刷牙,差不多刷完时说要抽任务卡片。
顾放野心里想着路光想去海边,就自告奋勇帮他抽。
“你看,”顾放野是这么说服路光的,“你不是喜欢猫猫狗狗吗,我七天抽了三次饲养员,给你蹭猫蹭狗蹭了个够,说不定我就是你的幸运星!”
路光欣然同意,说:“好啊,那你来抽吧。”
顾放野搓搓手,从编导给出的一堆卡片里选了一张。
掀开一看。
路光探头:“是去海边吗?”
顾放野低头,欲哭无泪:“对不起。”
他把卡片给路光看,路光扫了一眼。
抬眼瞅瞅顾放野。
路光没有生气,只是眼中有种好笑的戏谑。
顾放野又道了遍歉。
路光说:“没事啦。我觉得我们弄错了,你应该是那种,反向幸运星?想抽的抽不到,不想抽反而经常抽到?”
顾放野下意识说:“那我下次在心里默念我不想去海边千万别抽到去海边?”
路光笑眼弯弯:“好啊,可以一试。”
编导打断他们:“别打情骂俏了,快把卡片内容念一遍。”
两人念完,编导看着监视器皱眉,嫌他们太亲密。
于是把顾放野赶去洗脸了。
路光对着镜头把整个内容念了一遍。
编导贾给了个眼神,路光get到了,问:“敏书姐姐呢?”
“在二楼餐厅。”
路光微讶:“酒店不是不提供早餐吗?”
编导笑而不语。
顾放野说:“酒店提不提供,还不是看节目组想不想让我们吃?”
路光比听到餐厅的事惊讶多了,回头说:“你这么快就洗完啦?”
顾放野不知为何生出一点不自在,低声道:“嗯。我比较快……我是说洗脸这件事。”
路光忽然伸手,指尖在他鬓角擦过。
顾放野心骤然漏跳一拍。
路光举着手指给他看:“你没洗干净的洗面奶泡沫。”
顾放野:“……”
梦里某些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顾放野落荒而逃,冲进卫生间,拧开冷水冲着鬓角。
路光抽了张纸擦擦手指,喊道:“顾哥,快点啊,敏书姐姐该等急了。”
半晌,顾放野头发微湿,仿佛顺带洗了个头。
他面色冷静,沉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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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烟古镇也是夏城一大特色旅游景点。
夏城靠海,许多传说故事都与海有关,春烟古镇曾是古代一座抵抗倭寇的卫城的一部分,后来改造成了旅游小镇,街巷古色古香,时光感扑面而来。
到了这里,似乎远离了尘世喧嚣。
进古镇之前,有一座雕像,是一位男性鲛人。
尤敏书指着他说:“这座雕像一定有故事!”
顾放野笑道:“那我们去找找吧。”
古镇因为地处偏远,人不是很多,但也还算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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