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世间一切黑暗的,不正常的,可以对爱的解释,唯独没有理智。
季深秋似乎出现了幻觉,他看不清程煜行的脸和神色,只觉得怕,他腿一软,忽然失去重心,目光涣散。
“别——”
“不要————”
这是他最后听见的声音。
再睁开眼睛时,一切都变得十分模糊,季深秋看不出这是哪,只觉得太暗了,像关进某个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他心里一惊,立刻坐起来,以为又被程煜行关起来了。
他坐起来后大脑发出针刺般的疼痛,连着一起的还有眼睛。
他双手捂住眼睛,发现蒙了一层纱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宝宝,别乱动。”
“这是哪?”等问出口,季深秋才缓慢的感受到周围的消毒水味,应该是医院。
他也很快得到了回答:在医院里。
在医院……那应该不会这么暗,难道没有开灯吗,他伸手向前摸了摸,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他努力的睁眼睛,眨眼睛,但还是看不清,一切都是朦胧的黑色,像蒙了一层雾,在深秋时节的早晨,满是大雾的天气,那种雾气会大到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他现在就是这种感受,但雾却是黑色的。
不是完全空洞的黑,而是模糊的令他头晕。
忽然间,他有种十分不好的感应。
“…….我眼睛怎么了?”季深秋呆呆的问。
“别怕,宝宝,没什么事。”程煜行紧紧攥着他的手,攥的他双手发痛。
“可是我看不见了……”
许久,程煜行才轻声告诉他:“你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撞到了头部导致短暂性失明,不过很快就会好的,几周时间就会恢复了,你别怕,会好的…..”
“…….失明。”他喃喃的说,不知是问,还是自言自语。
“短暂性失明,因为神经压迫导致的,很快就会好,真的,两周,三周,医生说最多三周就会好了,我没有骗你。”
季深秋愣愣的坐在床上,还没等他彻底接受这个事实,忽然有种更差劲的直觉,他左腿很麻,是有种几乎失去知觉的麻痛,好像被吊起来了,似乎又不是。
因为他察觉不到任何关于左腿的知觉,那里空荡荡的。
他不敢往下想了。
季深秋努力回忆着零散的记忆,把他们拼拼凑凑,他想起自己和程煜行在楼梯间抽烟,程煜行说了很难听的话,然后一点点靠近自己,他想不出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慌乱,但……似乎是被推了一把……记不太清了……他腿软站不稳,直直的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左腿没有任何记忆。
他的腿还在吗,还能走路吗,是骨折了还是截肢了。
他迷茫的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许久,他鼓足勇气,却气若游丝开口问:“我的腿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程煜行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般在他手心捏了一下。
好疼。
第31章
“没有截肢,只是骨折,打了石膏。”
没有截肢,只是骨折。
季深秋听到这句话,居然觉得是一个喜讯。
他靠在床上,直直的看着前方,当然他什么也看不见,随着视觉的缺失,脑袋也变得空洞起来,用力思考了很久,才有些崩溃的难过从心底蔓延出来。
人的一生是无法选择的,可他究竟从哪个环节开始,这样直线坠落,落进无边的黑暗中,他竟想不明白。
住院的这段时间里,都是程煜行亲身亲历的照顾,对他的关心无微不至,他话不多,偶尔说几句,或者是说了一句什么东西好吃,程煜行会立刻给他买很多回来。
因为没有了视觉感受,鼻子和耳朵都变得更敏感起来,他会闻到花香,每天不重样的,也能听见程煜行平稳的呼吸,离自己很近很近。
甚至在半夜,也会听见厕所内传来的浓重的喘息声,他再熟悉不过了,有时候是两次,有时候三次,程煜行弄完后回来,会问他一句睡了吗,他不回答,程煜行就亲吻他的嘴巴,然后在他隔壁床睡去。
等他睡着了,季深秋缓缓睁开眼睛,透过纱布能捕捉到薄弱的光,颜色很淡,不知是月光还是房间的灯光,他木木的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太累,就睡过去了。
这样的日子冗长而无聊,但时间久了,竟然也习惯了。
程煜行总是在他耳边碎碎念,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不回答,程煜行也能说一天,他要是偶尔回应几句,程煜行的语调便会扬起来,听着似乎是愉悦的。
“中午吃鱼好吗,专门找了厨师给你做的,听说他做鱼一绝,什么级别来着,哦对,就是古时候给皇上做的那种御用级别厨师。”
“清蒸还是红烧,啊,还有种做法什么来着?”
“还想吃别的吗?”
季深秋许久才回应:“都可以。”
“那好,再多做一些拿手的,看看皇上都吃什么你也吃什么…..”
程煜行二十四小时陪着他,偶尔会出去一会儿办事,可能去公司也可能是别的还有可能是见他的未婚妻?季深秋不知道,也没有问过。
只是房间里没人的时候会变得格外安静,温暖的春日风很轻柔,他能听见窗外吹进来的风声,闻到从没关注过的清香气味,有时候下一场小雨,他也能闻到雨后芳草气息。
他很意外,自己居然变得如此平静。
当他知道自己看不见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疯,会崩溃,知道腿也不能走路时,他想自己会不会去死呢,在某个夜晚,在程煜行睡着的时候,或者在他不在房间里时,自己就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了结了生命。
但是他没有。
此时此刻,他居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他感受着清晨的阳光,午后的惬意,夜晚的静谧,就坐在那张床上,面无表情。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他眼睛好的差不多了,视力也渐渐恢复,虽然每天还要换药,蒙着纱布,但透过那层薄薄的白色网格,他能模糊的看见周围物品的轮廓了。
但也没想象中那么兴奋和愉悦,他现在变的,对任何人任何事没什么大兴趣,哪怕让他重见光明,似乎也没那么期待了,就像他看见,看不见,都无所谓。
睡前,程煜行轻轻握着他的手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带你出院了,带你回家好不好?”
季深秋轻轻点头,说好。
如果他说不好呢,也是同样的结果,所以他学会了妥协。
程煜行亲吻他的脸颊,又在他头顶揉了揉说,宝宝真乖。
他也勾了勾嘴角。
原来妥协就好了,只要听话,迁就,让步,妥协,就能拥有当下的安稳,对生活妥协,对程煜行妥协。
反正人活着,就是向生活慢慢低头妥协的过程,从那个满是棱角,一腔热血的少年,最后逐渐磨灭成与世无争的普通人,在爱情里也是如此,他从那个想要真诚,唯一,独一无二的爱的那个男人,变成随波逐流毫无底线的接受。
半夜,大概十二点了,季深秋对时间的概念也模糊起来,但是他能从窗外寂静的夜晚和略微清爽的气味中感觉到,该是进入了午夜。
他睡不着,辗转反侧,忽然来了尿意,他从床边摸了摸,摸到床边的扶手,小心翼翼的把腿挪过来放在地上。
他不想叫程煜行来扶自己,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他扶着拐杖一点点挪向浴室,因为看不清,每走一步就要在脑海中回忆着这房间的结构,大概走了十来步,终于摸到了门,他轻手轻脚的推开,艰难的走进去,刚摸到水池,没想到脚下一滑,又摔了。
“嘶——”
还没痊愈的左腿传来锥心的刺痛,他侧卧在地上,满头是汗,伸手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拐杖,他艰难的移动着身子,忽然发现似乎有什么横在眼前,他伸出手,摸到了一双腿。
程煜行直直的站在门口,声音冷清:“你在干什么?”
他许久没用这种语气说话了,季深秋本能一颤,却没有觉得害怕,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害怕什么呢,他忽然觉得,人有时候一无所有居然是一件好事。
他收回手,坐在地上说:“想上厕所。”
“那你怎么不叫我?”
程煜行有点生气,他是把自己当作摆设吗,明明都走不了路了,却还是不愿意让自己扶他一把。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绝望般的难过。
季深秋彻底把自己推开了。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看着坐在地上的季深秋,眼睛蒙着纱布,腿上还缠着石膏,一副脆弱的仿佛一不留神就要破碎的模样。
心脏像刺了无数根针那样痛,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季深秋没吭声,程煜行一边扶他一边带着愠怒抱怨:“你是哑巴吗,也不知道说一声。”
季深秋一怔,随后缓慢开口:“你不是很喜欢吗,我瞎了,不能走了,哑巴,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废人,任你宰割。”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程煜行听他这么说,心脏又被挖掉一大块,他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依旧穿着熨贴整洁的衬衫,松垮的睡裤,眉宇间英气俊朗,而怀里的人头发长了些,别在耳后,那双漂亮的眼睛被纱布遮起来,他的嘴巴有点干,发白,皮肤也几乎是病态的白,他一条腿上绑着石膏,另一条也虚虚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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