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031选择,陷入这样的境地……在某种程度上,或者也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宿主需要本世界的身体记忆吗?”031询问,打断了陆维的思绪。
“当然。”陆维回答。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大串信息涌入了脑海之中。
这个世界相当于中国的古代,现在处于大穆年间。大穆这一朝的朝堂乱的很,开国之后没两代,昏君暴君权臣层出不穷。好不容易来了个中兴之主让国家喘息十来年,结果还死的早,留下根独苗,就是当今圣上刘琥。
而陆维本世界的身体也叫陆维,出身将门嫡子,战功赫赫,官至镇北将军,封晏武侯。虽然未做到武职最高,却是得到当今天子重用,手握实权,全国三分之一的兵力尽在掌握,镇守国家北大门,抵御北边的强大敌国金蛮。
而原身也实在是忠君爱国,之前那一战就是不惜以自身为饵拖延敌方主力,迂回至金蛮大营毁掉对方辎重粮草,从而剿灭后患,给予敌方歼灭性的打击。
这一战之后,金蛮至少五年内再无与大穆抗衡之力。
原身虽有才华,但以二十六岁的年龄便手握如此大权,和当今圣上刘琥的重用也是分不开的。
两人总角之交,陆维与刘琥同年,刘琥年长陆维两个月。刘琥因重用陆维,对他一家都多有恩宠。陆维封侯,其妹在宫中为贵妃自不必多说,朝堂上与其有亲戚故交者也多倚用。甚至以陆维为首,隐隐与先帝留下的勋臣党、清流党之间可抗衡,为一股新生势力,构成三足鼎立之势。
朝堂上多的是人精,老谋深算者都认为,天子登基后培育新贵势力,这招制衡耍的好,大有明君作派。
再者你看陆维都二十六岁了,也算得上权重势大,却在当今天子的示意中,至今还没有婚配,当然更没有子嗣。就算给他权势又怎样,他的才华价值被利用干净,身死寿尽,又哪来的后继者承爵。
大概只有陆维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如果不是朝堂势力盘根错节,刘琥虽为帝王亦并非一家独大,否则令陆维封公建国、赐九锡这种事,恐怕刘琥也做的出来。
是的,刘琥爱陆维爱的要死,所以给他能给的一切,所以绝不允许他有妻室。
原身是极聪敏的一个人,早发觉刘琥对他的感情。
他出身将门,自幼读的是儒家文章,学的是忠君爱国,自是不愿成为史书上承欢的佞臣。他对刘琥可以为之效死,可以成为刘琥帝王道路上的基石,却绝不能接受那份爱意。
于是原身自请镇守北疆,远离帝京。在战场上设谋搏杀毫不惜命,也未尝不是存了以死成全刘琥和自己声名的念头。
……
陆维读完原身信息量颇大的记忆之后,问031:“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才能搜集能量?”
031回答:“谋朝篡位,夺得天下。这个世界的能量,是大穆的气数。”
陆维考虑了一下,道:“并不太难。”
国家三分之一的兵权在手,而且尽是精兵良将,如果不在意这个王朝的话,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打回去。清君侧,黄袍加身什么的,上下五千年历史多么好借鉴。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到抵抗便屠城,多么简单。在他的记忆中,举国上下没有能与之相抗的兵力,而且朝堂人心并不齐。
只是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到时候皇位到手也不过是内忧外患,为了这个位置可能还要和异族、当朝大贵族们做一些妥协,不怎么符合他个人的美学。
“请尽量完整的得到天下,获得尽可能多的皇权。”031仿若知道了他心里的考量,“这关系到获得能量的多少。”
陆维点了点头,他深刻明白能量的重要性。
就在这时,陆维漆黑一片的眼前,忽然闪过炽热的白光。与此同时,他感到鼻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蔓延开来,左肩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不由大喊出声。
五感恢复。
第5章
陆维是在军医拔他身上枪杆的时候醒的,虽说有上好的止血药,吞了保险子,血还是又失了不少。
为防止昏迷中无意识的挣扎加重伤势,他由两个亲兵牢牢扶持上身,嘴里堵着软巾,由军医完成了拔枪杆的手术。
大帐外守着铠甲上还留着尘土鲜血,神色焦虑的将领们。不远处的红泥火炉上,正氤氲着独参汤的热气,被药童小心看管。
陆维脸色苍白的吐出软巾,对那看上去眉目清秀,年龄只得二十出头却沉稳持重的军医道:“给我缝好点。”
然后清醒的着看军医清创之后,拿出桑皮线和勾针,一针针将他肩头那血肉模糊的窟窿缝合,最后扎上厚厚绷带。
这时代没麻醉,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这么痛过。不过痛也好,代表还活着,总强过沉寂在无边无际的狭窄黑暗之中。
军医做完手术,行礼告退,帐外守着的将领们便哗啦啦进来了,为首的正是宋统领。
宋统领名叫宋晴,年约三十许,长眉凤眼,征袍染血风尘仆仆的样子。他刚指挥完一场大战,眼神流转间煞气还未消退。
一见陆维,宋统领便掀开下摆,单膝跪地禀报道:“末将幸不辱命,全歼敌军,已枭敌军大将首级!”
宋统领这一跪,后面的将领亦是跪了一排,场面看上去颇为肃穆壮观。
紧接着,有亲兵端着一个铜盘上前高高举起在陆维面前,里面盛放的正是金蛮王爷泰勒力的头颅。
陆维从榻上起身,伸出右手抓住那头颅的顶心发,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只见那泰勒力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模样,不由唇角勾起愉悦一笑,“好!当赏!”
说完将头颅扔回铜盘,“悬于城墙之上,让我军民都好好看看。”
接着又道:“都起来吧,此次擒杀金蛮大军有功者,按功劳大小记档,等待朝廷升迁赏赐。战死而有家眷者,皆领怃恤五十两银。”
听完陆维的话之后,将领们面面相觑。按战功升迁这点没什么问题,然而怃恤银这东西,本朝军队就没有发放过。
本朝制度,从军实际上就是人生一场豪赌。要么累积军功衣锦还故里,要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将领们起身,一旁的书记官小心上前朝陆维躬了躬,道:“将军,朝廷不会拨给我们这笔银子的,军中并无这么多银两用于怃恤。”
陆维却挥了挥手,道:“只管去统计,银子很快就会有着落的。”
……
陆维虽醒了,到底因受伤精神有些不济。接下来简单了解之前的作战和目前军中情况后,众将见他性命神智无恙也就安了心,纷纷退出大帐,留他一人在帐中憩息。
此时陆维却并不想躺下,在帐内缓缓而行,看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布置。从壁挂的龙泉宝剑、宽大的地图一直到演军沙盘。
塞入脑海中的记忆,总比不得眼前的鲜活。
来到军容镜对面,铜磨成的镜子虽没有玻璃汞化镜般照人毫发可见,却也算得上明亮清晰。
镜中人高大的身体上缠满了绷带,有些伤处还在往外渗血,脸上气色虽是不怎么好看,腰身仍挺拔如松,军人姿态十足。镜中的容颜剑眉星目,原本应该是极为英气俊美的,但一条深色伤疤从左眉中间划下,一直延伸到接近嘴角的位置。
这条伤疤令他左侧深黑的剑眉从中间截断,面容失去了原有的俊美,英气更多化作了狰狞煞气。
这已是三年前初到北疆时受的旧伤,那一战陆维差点失去了他的左眼,由此换来军心服胄。
原身虽是位高权重、镇守一方的将军,活的也不太容易。
陆维继承了原身的经历记忆,却没有原身家国天下的胸怀感情,毕竟他是来篡位的,不是继续忠君报国的,所以也只是感叹了一下便罢了。
走到大案旁,从兵书中翻出张信柬来,上面封着红色的火漆,小小的“润”字印拓漆上,正是每月一封,刘琥千里之外传给他的“情书”。
是的,刘琥字子润。这封信在陆维此次出征前送到,并未来得及拆看便叠在兵书内,现在才有空闲一阅。
陆维用银刀拆开信封,里面如往常般厚厚一叠。刘琥字写的不错,他便饶有兴趣的翻看下去。
信的开头是抱怨陆维回信寥寥,两人相隔关山迢迢,三年来除了战报之外,关于陆维的音讯稀少到接近没有,与他不似旧时亲密。然后叙述漫漫长夜思念陆维到不觉泪下沾衣,言辞颇为忧怨。
接着就是叙述身边琐碎的事情,吃的用的见的,朝堂上制衡用人的不易。有御史又在递折子弹劾陆维,在金殿之上当着众臣的面被脱掉裤子打了板子。
朝堂和后宫现在都对他独宠陆贵妃一人不满,但他一意为之,并不因那些流言所动。
还有新得了一柄宝剑名铮戈,削铁如泥,锋华雪灿。现在收在内库里,等陆维回来亲手赠之,想陆维一定会喜欢。
最后说起陆维的妹妹陆贵妃第二胎已经顺利生产,是个皇子,赐名皓,肖其母更肖陆维。他看到这个孩子便会想起陆维,陆维却离他数千里之遥,心中酸楚喜悦兼之难以言表,只有加倍疼爱皓儿聊以慰寂,并期盼自己百年之后能将国祚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