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更多是因为心虚,知道即便他解释得再清楚,他都有错:他的家人为了他的婚姻幸福操碎了心,结果他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哥哥季临章,给予了他百分之百的信任,结果只要这一次撞破,就瞬间败光。
“庭庭,”季临章走前一步,手里的电话荧幕还亮着,“我以为你去中东了。”
“我的确去过了,”季绍庭的声音很小,动作幅度也很小,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指着季临章的手机,“哥,电话接通了。”
季临章一眼都没低头看,直接锁屏切掉了通话。
季绍庭呼吸一窒,晓得他哥是来真的了。
他赶忙笨嘴拙舌地想要解释,先听他连名带姓一声“季绍庭”。
“你过来。”他命令。
季临章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了,这种一点笑意都听不见、冷冰冰的语气,上一次是为了什么,季绍庭已经记不得,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季绍庭的双脚扎在了原地,丝丝缕缕的神经都动弹不得。
是黎琛最先有了反应,他一手护着季绍庭,整个人都进入了警戒模式:“你想要对他做什么?”
“我想要对他做什么?”季临章满脸好笑,“这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不是吗?你又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完了,季绍庭想,他哥果然站在了他这一边,认为这一切又是黎琛在作祟。
不是黎琛在作祟,他自己也有份,很大一份。
“哥,”他终于又能开口,“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决定回国的。”
“那你回国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一声?”这算是季绍庭向家里瞒过最大的一件事,季临章发现自己难以接受。
就算季绍庭已经成年许久,在他眼里,他还是那个胆小体弱的小弟,要自己一直护着。季临章又走近一步,三人之间的距离更形逼仄。
“庭庭,”他尽量恢复平常模样,心平气和道,“你先过来。”
烟火过后一众游客又回到了原先的嬉笑玩乐里,吃吃喝喝,无人留意到这里正酝酿着冲突。
季绍庭也不愿意事情闹大,更不愿意要他哥生气,于是他乖乖地朝季临章身边过去,只是还未踏出半步,他的手就猛地被黎琛拉住:“别走!”
季临章的手下一秒立刻就来,扣着黎琛的手腕,眉宇都阴沉了:“黎琛!这是公众场所,你也不想闹出什么万一吧?!”
他们两人的身高相若,能够平视对方,备受压迫的反而是夹在正中的季绍庭,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二人交接的眼神烈得能迸出火星。季绍庭听见他哥压低声音,一字一字道:“黎琛,你自己的状态你自己心知肚明,麻烦你,请不要再缠着我弟弟。”
什么状态?季绍庭抬头看向黎琛,见他额角青筋暴起,正突突直跳,显然是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戾气。
他心下登时一惊,不由喊了声:“阿琛?!”
也就一声呼唤而已,但黎琛的双眼忽然就清明起来。
他低下头看季绍庭,辨认了一会儿,而后满脸的凶恶就都顺了。
“庭庭,”他低声唤道,“不要走。”
季绍庭的心软了,但季临章的怒火蹭一声就烧起。
他大概拿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了。黎琛这个人疯得没法说,用了些手段找上季绍庭,不过这回他学乖,知道季绍庭最容易心软,就利用他的善良,想要他对他回心转意。
摆出这副乞怜的模样给谁看,好说也算个成功企业家。
可偏偏季绍庭就吃这一套。“我在这里,”季临章听到他安抚,“我在。”
季临章满腹怒意灼烧,但他深呼吸,举目四顾,借着人群提醒自己忍耐,不要叫他们成为一出好戏。
“这里人多,去我房间。”他沉声道,“庭庭,你想清楚该怎么跟我交代。”
季临章常来南云见客户,今晚本来就要休息了,瞥见窗外有烟花,就上来天台看看,而后就发现了季绍庭。
季绍庭半个月前说去中东出一趟长差,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让他们不必担心。结果中东去是去了,不过只半个月,半个月后人就不声不响地回了中国。
来找黎琛,瞒着所有人。
季绍庭低着头,说:“对不起哥,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你这样就让我很担心,”季临章对着黎琛,一番话看似是说给季绍庭的,其实是说给他黎琛的,“你知道你这个决定有多糟糕吗?爸妈不希望你跟这个人接触,我也不希望。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好不容易离开了,就找个你喜欢的好好过。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斯德哥尔摩吗?”
他这一段气势汹汹,季绍庭找不到插话的间隙,也不敢插话,只敢在他讲完以后小心翼翼地反驳:“可两个人的事,只有两个人知道。”
可惜他再是小心翼翼,反驳也还是反驳,季临章占着道理,更听不进季绍庭的这条辩解:“什么意思?当初闹得天翻地覆的不是你们两个吗?现在又来一句只有你们知道?他的事——”
他是真的动怒了,风度都控不住他,一手直接指向黎琛:“他黎琛的事,你真的全部知道吗?那他在见精神科医生,你又知道吗?季绍庭,他是个精神病人!”
黎琛的回应比谁都迅速都激烈:“我不是!”
“什么不是?!”季临章猛地转过头来,“你的私人医生都来找过我了,这还不能证明你的精神有问题吗?或者你直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模样,你敢说正常吗?”
黎琛面色已经暴涨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千叮万嘱自己要冷静,可季临章更猛烈的攻击继续着:“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很丢脸吗黎琛?明知庭庭就是这副见不了人受苦的脾气,你就故意装得惨兮兮给他看,把他骗回来,然后呢?然后再跟你一起受罪?你有病,凭什么拉着我弟弟跟你——”
“哥!”季绍庭终于忍受不住,高声打断道,“够了!”
第56章 “我能不能亲你?”
季临章看着季绍庭,那神色可以理解成不可置信、心痛、或是怒其不争。
而季绍庭的神色就很纯粹了,纯粹的歉意。他话才出口就后悔,做错的明明是他季绍庭,而占着理的是他哥,自己怎么还能这样粗鲁地打断他。
可另一方面他又确实无法容忍,季临章的话太伤人了,何况伤的是黎琛。
无论如何,季临章确实因为季绍庭这拦腰一断而冷静下来了。他侧转过身,从桌上取过一杯水,喉结滚动咽了两口,堪堪平息满腹的怒意。
而他耳边季绍庭的道歉马上就来了:“对、对不起,哥,我不该吼你的。”
从那一声“够了”,到这结结巴巴的“对不起”,前后也就两三秒的事。
季临章放下水杯,心想,还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弟弟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磨碎骨头也磨不去的善性,不愿意对人造成任何伤害,从奉献行为里来获得价值。
他从小看着他长大,比谁都清楚这些不是吗?
“可你也说了,哥,”季绍庭道歉以后就继续,“你说他在看医生,那就说明他也想变好,我想给他一次机会。”
可季临章还是不甘心,自己亲手养大的季绍庭,竟然就这样白白便宜了黎琛,不由质问道:“那你自己呢?你就不能为你自己着想一回吗?”
“就是着想过了啊,”季绍庭低声回答,“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这又是什么态度?
季临章的眼神复杂起来,他清楚自己对季绍庭的爱惜,如果季绍庭的语气坚定些,那么他最多也只能责骂他一两句傻,最终还是得随他。
可这一句话,字字都是无可奈何的妥协,是什么意思——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庭庭,”季临章慢慢地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季绍庭也想这样问自己:我到底在想什么?
该用什么字词才能诠释清楚这一段段纷杂的心绪。他不是斯德哥尔摩,因为在被害之前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加害者;可他又确实在受到伤害以后,还为加害者辩解,说他想要变好了,请求兄长允许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是积极的,主动提出要拯救这个支离破碎的黎琛;同时他也是消极的,明白自己再也无法爱上除黎琛以外的任何人,就只能允许黎琛永远占据爱人的位置。
是被虐狂还是圣母,是天性还是因为走投无路。
对黎琛,无非爱与不爱,离去或留下,二选题,非此即彼。季绍庭的行动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从头到尾,他对黎琛的感觉都无法用一句话来简单概括,所以才刻骨铭心,所以才一生独一。黎琛一个人就是他的千情万绪,他已经完全为他所囚。
走廊里有杂沓的脚步声,但房间里很安静,一切多余的杂音都在外头。
静得连季临章的叹气都丝丝分明:“庭庭,从小到大,只要是你真心想做的事,我都不会阻拦你,可这是在你想清楚的前提下。我清楚你的性格,非得要干点什么事才安心,但这不代表你欠谁的,你不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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