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这件就是我的,哎别脱别脱,我去年新买的,就穿过一次,还没粘过雪呢。”
两人打闹着再次出门时,刚好赶上日落。
夕阳在苍茫浩渺的雪原上铺了一层灿烂又闪亮的金翼。并肩走在寂静又一望无际的平川上,脚底的雪都被踩得咯吱咯吱响。
与戚明雨提前约好的司机师傅把车停在了村落的入口处,由靳深自驾开着向更北方游玩。
因为是有名的度假景点,而且在冬日旺季,北极村里距离着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
“哨卡另一边就是俄罗斯了。” 站在最北端的国境线,戚明雨抬臂指着越过江面的彼岸。
“小心别掉下去,把你当成偷渡者抓起来。”靳晨嘴上挖苦着,手里却诚实地攥住身边人的衣角,生怕他又像上次那样脚滑了。
“我就算掉下去也是被你推的。”戚明雨笑着调转方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邮局,像一位尽职的地导般不厌其烦地解说。
“很多人都喜欢在这里写信,因为可以盖上最北地的邮戳,寄到任何想寄的地方去。你要不要试试?”
靳晨遥望着墨绿色的建筑,点了点头。在店里买了张明信片,俯身在矮桌边动笔,神色很是认真。
从戚明雨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写了一小行不知道是英文还是俄文的字母,想再凑近些时居然被躲开了。
“在那儿写情书呢?还神神秘秘的。”
戚明雨无意窥探别人的秘密,笑着退开半步让他放心写,却见那人就此停笔,把明信片装到贴好邮票的信封里,投进了邮筒。
“就一句啊?这么敷衍的求爱措辞,给谁都不见得会答应吧。”戚明雨在旁侧目。
“或许吧。”靳晨笑颜美好,语气温和地接着说:“我对那个人,就只有这一句话。”
“那……”戚明雨抱着手臂倚在墙壁边,好笑地拆台:“你确定他看得懂英文或者俄文?”
靳晨嫌弃至极地叹气,抬臂拂开有点挡路的人,“你能不这么煞风景吗?”
作者有话要说:
靳晨: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韩愈、杜甫、苏轼、王安石……总之,戚明雨莫挨老子。
第41章
坐回车里, 赶往村外看星星的路上,戚明雨仍然对刚才寄出的那封信有很大兴趣。
“管得着吗?我又不是写给你妹的。”对于信的内容和邮寄对象,靳晨显得有些敏感。
“恩, 知道。”戚明雨把头靠在一侧车窗上,表情异常淡定, “其实你并不对那丫头感兴趣。”
靳晨闻声动作一滞, “恩?”
戚明雨满不在意地轻声哼着, 边抱臂闭眼养神, 边说:“我们出来都好几天了, 戚然没来, 你一句也不提。再看你这乐不思蜀的样子,喜欢她个鬼啊?”
“那你还带我玩得这么起劲儿?”靳晨不解地偏转过头。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别说你们根本没什么交往了,你就是她前男友, 这个嫌我也不见得会避。”
靳晨靠在后排的椅背上抿起唇角, “我发现你这人做理性分析的时候, 总是头头是道。真到了实操环节,交的全是白卷。”
戚明雨笑笑不再言语。
天色-欲晚。
靳深把车停在了北极村附近的一个观测点。周围的游客并不算多,只零星的能看到几处人影。
挑选位置支起一顶防寒帐篷,搭好望远镜,虽然设备有些简易,氛围倒是极佳。
最北方的冬季昼短夜长,此时的天空早已是纯净的墨蓝色。
天幕深邃,银河浩瀚。
即便戚明雨在这个地方长大, 但抬头仰望星空的感觉从来不会让人厌倦。
这样一个晴朗的夜晚,大片的星辰是隐隐的, 但北斗星异常明亮,像钻石璀璨。
安静的环境中偶尔能听到观星游客的一两声赞叹。用尽所学的全部美好词汇, 也不足以描绘自然界带给人的震撼。
靳晨的脖子被冻得有些僵硬,还是坚持用相机记录下了星轨。
在极低的气温里,他头顶帽子上的绒毛已经失去柔软,并且结满了冰雾。再后来实在扛不住弥漫入骨的寒气,抱着暖水袋钻进帐篷里缓了缓。
戚明雨看着落荒而去的背影,轻声笑了笑,跟着他一起钻进去,也把满身的凉气带进了帐篷。
张嘴咬下厚重的手套,从带来的背包里摸出一个小水壶,并不用唇瓣触碰壶口,隔着一小段距离把里面的液体倒进嘴巴。
接着顺手递给靳晨,“要不要?”
靳晨闻着小壶里传出的醇厚味道有些像米酒味,接过尝了一小口后才发现其实辛辣呛喉。
只觉得有一股热流沿着喉咙一路窜下去,像在身体里燃烧着取暖。
“唔。”少年难受得拧了拧眉毛,然后把水壶重新塞回爽朗笑着的戚明雨手里。
两人并排躺在同一个防寒帐篷里,来回传递着一壶烧酒喝,不知不觉便将黑夜里的寒冷驱散了些。
“你还真是挺能喝酒的。”戚明雨在原窝稍稍挪窜了一些,牵动棉衣料子沙啦啦的响着。
靳晨把整个人都缩在羽绒衣和防寒睡袋里,把头低埋着,轻声应:“和你这种喝酒动辄论箱的不能比。”
“冷啊?”
看着身边人又开始不大精神的犯困样子,戚明雨爬了起来,把随身带着的东西收整了下。“回去吧。”
夜色愈深,一行人同其他游客一样离开观测点,开车回镇上。
在半路上,刚刚还澄澈如镜的天幕渐渐起了些阴霾。等到回到外婆家的老屋时,室外已经下起了雪。
这栋房子里长久没有人居住,虽然存留着的暖气,却也不是很暖和。戚明雨在电热的矮炕上铺了层软垫,再躺在上面时就舒适多了。
靳晨洗漱好坐在一边整理着今晚拍下的照片,随口还和同桌搭着话。
“照眼前这个情况,雪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吧。”
“恩,很可能会造成明天封路,需要清理一阵子,暂时走不了。”
戚明雨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有些奇怪,靳晨这才抬头看去,发现炕上那人已经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你干什么呢?这屋里有那么冷吗?”
“先做个准备。”戚明雨回答得一本正经,“用来防你的。”
毕竟,这种鬼天气如果还被抢被子的话,大概率是要感冒的。
靳晨先是被迷惑行为惊讶到,而后控制不住地笑场,挖苦的笑声细细碎碎,让人心痒。
看着还没上炕的小子嘴角疯狂上扬,戚明雨眼睑抽动,“你别笑,我害怕。”
靳晨放下相机摆了摆手,坐到炕边拍了拍被子底下的“粽子馅”,语气神秘:“你知道自己这样像什么吗?”
“昂?”戚明雨从被子里伸出脖子打量,反正不会有什么好词就对了。
忍俊不禁的人打开手机搜索栏,找出一张古装电视剧里的狗血剧照,递到他眼前。
戚明雨扫了眼屏幕上那张“妃子侍寝前被棉被裹着送上龙床”的图片,顿时灰了灰脸。
“……你是不是找踹?我怎么总觉得,混熟之后你就不太尊敬我了。”
靳晨扔回一个灿烂的wink笑,摇晃着单根食指道:“你想多了,是从-来-没-有。”
“你逗狗呐?”戚明雨伸臂,把大手掌按在靳晨头侧,朝着枕头上一掼。
随后瞧着这人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又不禁自我怀疑:“我下手有这么重吗?”
“你刚才这一下把今天扬进我脑子里的雪都摔成了泥。”小少爷不顾形象地撅躺在床上碰瓷。
“别讹人啊。”戚明雨动作不大温柔地扒了扒他的外套,“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靳晨爬起身整理着怀里的枕头,向他探听明日安排,“要去哪里?”
戚明雨不答,啪嗒一声关掉了顶灯后才开玩笑着说:“换个地方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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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小镇上果不其然地遭到了大雪封路。
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下的雾,早上醒来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浓重的白茫。
戚明雨都不知道自己是凭着什么样的毅力,才离开了暖被的封印,在微蒙的天色里,带着靳晨披衣出门。
昨天走过的小径在晨雾中完全变了样子。视线受阻,即便是极近处的景物也只能呈现出模糊的影子。
这种天气里,登上小山的路不太好走,需得行进得小心翼翼,靳晨乖巧又信任地跟随在戚明雨身后。
他把自己的下颌深深埋进羽绒衣领,只露出半张精致的脸孔。因为起得太早还有些困倦,时不时就轻吸一下鼻子来醒神。
“等一下。”
“怎么了?”戚明雨忽然被走在背后的人喊住,停下脚步拧身注视他。
“你站着别动。”靳晨说话间朝着斜后方的粗壮树干轻踢了一脚。
干净又松软的新雪纷纷扬扬地从树杈上颤落下来,落到戚明雨乌黑的发间跳着舞。
偶尔有几颗冰凉的六角形冰晶坠入衣领,片刻后便无声无息地匿迹了。
“我试试。”戚明雨随意地晃头,抖掉了刘海儿上的雪沫,要求和靳晨更换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