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风暴 (子鹿)

　　方颉关上水，拿过一旁的浴巾。
　　刚换上睡衣，方颉听见外面罗睿喊自己的声音。
　　“方颉，你电话响了。”
　　方颉先是一怔，随后立刻打开门。在床头充着电的手机果然一直在响，方颉几步跨过去看了眼屏幕。
　　是方承临。
　　方颉去拿手机的手一下子停住了，站在床头半晌没有动作。直到电话开始响第二遍，那边的罗睿都忍不住往这里看了，方颉才拿起手机，一边接通一边往阳台走。
　　“喂？小颉。”
　　“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生活和学习都挺好的吧？”
　　“如果没人来学校堵我，我就挺好的。”方颉道。
　　那边的方承临被噎了一下，着急忙慌地赶紧答：“上次翟莞来找你了是吗？是我的错，我那几天出差了没有看住她，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我保证。”
　　方颉没耐心听方承临说完他的保证，直截了当道：“到底有什么事？”
　　“……明天是12号，你的生日。”方承临答。
　　方颉一愣，这才猛然想起来，11月12号，确实是自己的生日。
　　18岁的……生日。
　　因为日夜不间断地准备竞赛，加上脑子里一堆和江知津有关的事，方颉居然一时没能想起来自己的生日。
　　“本来想着要不要来绍江给你庆祝生日的，但又怕影响你学习……你自己和集合朋友一起庆祝一下吧，给你打了一笔钱，不够了再和爸爸说。”
　　十八岁的生日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准备比赛，一直到头一天晚上才想起来，这种经历还挺……奇特。
　　方颉没和方承临说自己在外面参加竞赛，方承临大概也知道方颉不想和自己多说，简略的又说了几句，无非是让方颉多注意身体好好学习之类的话。
　　说到最后，方承临犹豫着又加了一句：“我和你妈妈的离婚的事还在谈，但是你妈的脾气你也清楚，太固执了，如果可以的话——”
　　方承临一顿，又道：“算了，你好好读书。”
　　方颉怒气到了顶峰，居然差点笑出来。
　　方承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周龄死活不松口，一定要让方承临净身出户，方承临想离婚，又舍不得一分不要，想让方颉劝劝自己妈妈，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没说出口。
　　大概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够格吧。
　　家里一大堆破事，周龄无奈之下先想到的是把自己儿子托付给江知津，结果已经是千里之外了，方承临反倒想让方颉来劝架。
　　“我妈没说不离婚，是你自己不同意。”方颉一字一顿道。
　　方承临立刻没声了，方颉直接挂掉了电话。回到房间，他直接上了床，关掉了自己床头的灯。
　　那边罗睿的床头等还亮着，微微弱弱的一点光。方颉听见对方正在小声地背公式。
　　反正睡不着，他闭上了眼睛，尽量把刚才方承临带来的负面情绪压下去，把公式从从头默了一遍，又回顾了几种常见的题型，自己的易错点……
　　最后想无可想，方颉又想到了江知津。
　　虽然前几天不发消息好像也没什么，方颉一直忙着考试、复习，想到江知津的时间也很少，大多只是偶尔零星的一个片段，但在今晚，可能是因为方承临的电话，也可能是因为突然想起的、即将到来的18岁生日。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非常想念江知津。


第46章 可爱
　　这种想念一旦撕开了一个微小的口子，就浩浩荡荡如同海浪，在方颉脑子里来回翻腾。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12点了。
　　江知津可能在雲七，也可能回家了。这个时间一般还没睡觉，可能在看电影喝啤酒或者完开心消消乐，上次看他已经三千五百多关了，怎么能有人这么无聊……
　　想给他打电话，或者发个消息也行。
　　非常想。
　　方颉点开了微信江知津的聊天框，记录还停在上一次的聊天上。他犹豫了一下，给对方发了一条“明天决赛。”
　　因为马上就要决赛了，所以给自己的临时监护人发个消息以免对方担心——多正当的理由。
　　隔了大概四五分钟，方颉都有点怀疑江知津是不是已经睡了，那边才突然回了一条消息。
　　江知津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雲七。虽然双十一早就已经成了购物的代名词，但还有不少人记得光棍节的本质，今晚雲七客人有点多，江知津担心顾巡和周洪忙不过来，打算一直待到关门。
　　手机有消息进来的时候客人刚走了一波，江知津在吧台休息，顺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居然是方颉。
　　“明天决赛。”
　　江知津下意识看了眼时间，12点15分，他微微一挑眉，回复道：“紧张得睡不着吗学霸。”
　　方颉都能想象出江知津说这句话的语气，带着隐隐笑意，有点欠抽，他忍不住无声地笑了一下。
　　方颉：“学霸不会紧张。”
　　江知津秒回：“真厉害。”
　　方颉笑了笑，那边的罗睿还在复习，他坐了起来走到浴室，关门的同时拨通了江知津的电话。
　　那头江知津接起来笑道：“还不睡觉？”
　　“在复习。”方颉顿了一下，听见江知津那头有些吵，音乐声和人声混杂在一块儿。
　　“你还在雲七？”
　　“嗯，今晚人有点多。”江知津边往外走边答，等出了店到门口，声音一下子被隔绝在内，四周安静了不少。
　　“怎么了？”江知津道。“12点打电话。”
　　没事，就是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这种理由肯定是不能说的。
　　方颉停了几秒，然后答：“明天——”
　　他本来想说明天是我生日，18岁，过了明天你就不能说我未成年了，否则我就把身份证拍你身上。
　　但最后方颉还是没说。
　　江知津既然不知道，自己特意提起来好像挺奇怪的。
　　“我以为你在家呢，想看看汤圆。”方颉答，“挺想它的。”
　　“……你可真行啊。”江知津笑着叹了口气，“大半夜的想一只猫了。”
　　我倒是想说是想你了，怕你抽我。
　　方颉轻轻吐了口气。
　　他不太清楚江知津知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按理来说，江知津那种人精程度，自己某些地方不对应该能立刻察觉出来。但是这段时间对方说话聊天都很正常。
　　当然江知津就算不正常也不会让自己看出来……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话，又知道多少？
　　“还有几小时才能回家呢，汤圆估计也睡了。”江知津道。“明天拍几张照片给你。”
　　“行。”方颉答。
　　“赶紧睡吧，明天好好考，考完了发个消息。”
　　方颉笑了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
　　“晚安。”江知津道。
　　“晚安。”方颉答。
　　等挂了电话，江知津没立刻回酒吧里。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拿出烟盒，抽出一支咬进嘴里点燃。淡淡的烟雾里，江知津眉头微微皱起，有点无奈，又有好笑。
　　大半夜的想一只猫了所以给自己打个电话——这种谎现在年龄超过六岁的小孩儿都应该撒不出来了。
　　但是江知津不讨厌，觉得有点好笑，甚至觉得还有点……可爱。
　　事实证明学习的智商并不等同于处理感情智商，但江知津觉得这样撒个不高明小谎的方颉，真的挺可爱的。
　　十七八岁的男孩儿的感情很纯粹，但江知津并没有考虑好怎么去处理这样的感情。
　　当天江知津忙到了凌晨三点多，回家的时候几乎快四点了。他洗漱完倒头就睡，计划睡到第二天下午，无缝衔接吃晚饭，中途却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江知津睡得迷迷糊糊一开始还以为是方颉考完试给自己打电话，直到看清了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人名。
　　周龄。
　　江知津稍微清醒了一点，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喂，龄姐？”
　　那头的周龄四周听起来挺安静，应该是在办公室里。“知津，在忙吗？”
　　“没有。”江知津笑了一下，“你说。”
　　方颉刚转学到绍江的时候，周龄几乎是三四天一个电话给江知津，询问方颉的情况。后来估计是对江知津放心，又因为公事太多，逐渐变成一两周一个，但一样问得事无巨细。
　　“小颉今天还在学校上学吧？”
　　江知津一愣，才明白方颉没和周龄说过竞赛的事，自己居然也忘了说。
　　然而还没等江知津说话，周龄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今天是小颉的生日，我原本想去一趟绍江，但是方承临说约了律师要和我谈谈。”
　　周龄顿了一下，语气里有些疲惫：“我走不开了，等小颉放学了，麻烦你给小颉过个生日，买个蛋糕什么的，替我祝他18岁快乐。”
　　江知津瞬间清醒了，半晌没有说话。
　　他先是愣住了，随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当时方颉和自己说去竞赛的时间的时候，自己觉得忘了什么事的原因。
　　11月12日，方颉的生日，上次自己生病的时候和对方聊过一次，而自己居然忘记了。
　　那头的周龄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又重复了一遍：“知津？”